第17章 小贼

胥兰璀神色有些诡异:“不会是哪个同门师妹吧?”祸害闻雪幕就行了,可千万别祸害别人啊。

燕彻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不是。”言简意赅,他知道自己但凡多说半句,就会当场失控,落荒而逃。

胥兰璀的神色更差了:“不是师妹,难不成是师姐?”燕彻猛地抬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胥兰璀没有深究他的眼神是何意味,自顾自地将话头越带越偏。

“不会是……”燕彻清澈见底的琉璃眼望着她,睫毛似乎是轻轻颤了一颤。

他在等她说出口,是杀是剐,是生是死,全凭她一句之间。

他畏惧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又生怕她知道,他怕连最后一丝同门情谊都消失不见,她会毫不留情地训斥他,推开他。

训斥他有违人伦,将他拒于千里之外。可他想了又想,被她斥责似乎也挺好的,总比一言不发要好上许多。

可胥兰璀说出的话却让他心口一滞———

“不,不会是牵丝峰的许师姐吧?”胥兰璀越想越心惊,见他沉默不语,神色愈发差了,“你糊涂啊,许秀意已经定亲了!到时候李璎打上门,我可不拦他!”

燕彻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只能徐徐道:“师姐……误会了。”他顿了顿,继续说:“觉得新奇罢了,师姐不必挂怀。”

胥兰璀面色稍霁,语气也软了几分:“如此,我就放心了。”话一出口,她又欲盖弥彰地补了一句:“庭兰,你还年轻,何必执着于情爱。”

燕彻低眉顺眼,乖觉地嗯了一声,却没有放下手中的链子。

正在这时,不远处跑来一个柔蓝色的身影,赵升之游鱼一般窜了过来,拉着她就要往鱼灯那儿去。

而师无愁一袭白衣,言笑晏晏地望着她,手里提着一盏做工精巧,烛光明亮的莲花灯。

胥兰璀偏头看了他一眼,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提裙走了过去。

燕彻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摊主见他沉默,小声地问道:“公子,这手链你还要吗?”

燕彻闻言,淡淡地点了点头,从芥子囊中拿出灵石,搁在案上。

忽然,他余光瞥见角落的一只金钗,又利落地加了些灵石,轻声道:“还有那支金钗。”

鱼龙灯很漂亮,赤朱漆金的颜色,鱼尾用五彩的漆描了,每一处关节都能灵活运作,长约两丈有余,舞动起来气势宏大,颇为壮观。

长长的鱼龙灯被人在肩上挑着,抬眼望去,仿佛高高地盘旋在天边,像是神话里的神龙真的活过来似的。

胥兰璀站在攒动的人群中,耳边的游人谈笑风生,嘈杂喧闹的声音传入耳中,她忽然有些恍惚。

前世的痛苦如一场漫长的梦魇,压得她喘不过去,她畏惧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梦,等她醒来,只有无尽的孤独。

没有爹娘,没有阿兄,没有她的同门,只有闻雪幕杀死师无愁,夺走她的全身法力时狰狞美丽的笑脸。

还有清秋宫的那处永远华丽冰凉的别苑,别苑的主人轻轻俯在她的耳畔,缱绻而阴森地吐露恶语。

她再也不想回去了。

“云裁,云裁?”师无愁温声唤回了她的思绪,一脸担忧。胥兰璀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勉强笑了一下:“阿兄。”

师无愁问:“怎么愁眉不展的?是不高兴吗,可是升之那小子吵得你头疼?”

胥兰璀轻笑着摇摇头:“没有,我没有不高兴。”

听了她的回答,师无愁紧锁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了:“那是太累了吗,若你不喜欢呆在这,那我们俩也可以提前回去。”

胥兰璀有些无奈:“哪有呀。阿兄,你这是关心则乱了。”

师无愁闻言,又瞧了瞧她的面色,终于不再多问。

突然,二人身边的赵升之摸摸腰间,急切地大叫起来:“师兄,师姐,有小偷,我的芥子囊!”

果然,就见一道瘦小的灰绿色身影顺着惊恐的人群钻了出去,两人愣了一瞬,师无愁反应敏捷地将赵升之往她身边一推,低声道:“你们别乱走动,云裁,我去去就回。”

他越过人群,一阵风似地追了出去,赵升之望着他的背影,泪眼朦胧地揉了揉眼睛。

胥兰璀草草地用手绢擦了擦他的脸,安慰道:“别担心啊,找得回来的。”

赵升之欲哭无泪,忐忑道:“师姐……我和你说一件事,你别骂我。”胥兰璀轻笑地挑了挑眉:“什么事,我听完再考虑。”

赵升之嘴张了张,嗫嚅道:“你送给我的那把华纵,我放在里面了……”

胥兰璀无言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一把剑罢了,总归还能再有的,只是可惜了,那可是把好剑呢。”

谈话间,燕彻从不远处走来,胥兰璀的除霜早就被她拿回来了,他将弃尘悬在腰间,含笑着望过来。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觉得他心情好了一点儿,分明刚才在小摊上还阴沉沉的,现在却挂着浅浅的笑意。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她忽然静了一瞬,没再说话。

燕彻不见师无愁,有些疑惑:“怎么不见师兄?”胥兰璀的眼睛极轻的眨了眨:“小师弟的东西丢了,他抓贼去了。”

燕彻闻言,半低下眼睫,看不清他的情绪,胥兰璀却不管他,只是一手扯着赵升之,一手紧紧拎着师无愁之前递给她的莲花灯。

酸涩的滋味在心头缓缓绽开,燕彻努力忽略她突然冰冷的态度,和她谈起师无愁时亲昵的语气。

他几乎是艰难地张张嘴:“师姐很喜欢花灯吗?”

胥兰璀带了一点笑,却惜字如金:“怎么会不喜?”燕彻的手指颤抖了一下:“你喜欢莲花吗?”

胥兰璀歪了歪头,一双眼眸亮盈盈的,像有灯花在她眼中闪烁:“莲花高洁,我很喜欢。”

衣领处夹着的海棠被他施了法术,依旧鲜妍如初,盛放着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庭兰,你师姐不喜欢花草。”

师无愁温润的嗓音回荡在他的耳畔,原来,她不是不喜欢海棠,不是不喜欢花草,不过是厌恶他这个人罢了。

钻心的疼痛从掌心传入心脏,他低头看了看,才发现手心已经被他掐出血了,猩红的血珠滴答滴答地坠在地上,染成鲜红刺目的一片。

燕彻遮掩着将手藏在身后,她却眼尖地瞧出了不对,她顺着淡淡的血腥味看过去,定格在他藏在背后的手上。

胥兰璀短暂地犹豫了一会儿,便上前一步,淡淡的香气顷刻间盈满四周,像是空谷幽兰的香草,又像是馥郁娇妍的鲜花,清雅动人,并不多浓重。

她的身子半倾过来,两人离得很近,那股香气便若有若无地拂过来,他不自觉地垂下头,目光却落在她乌黑的鸦鬓和素白的耳垂上。

珍珠白玉的耳珰轻轻摇拽,像冬日枝头上的一点霜雪,摇摇欲坠地勾人。

燕彻半侧过身子,有些不太敢看她;她却浑然不觉地拉着他的指尖,将他的手抬了起来。“怎么搞的,这么深。痛不痛?”

燕彻淡淡地吐出二字,心跳却如擂鼓:“不痛。”

胥兰璀顿了顿,不轻不重地按了按他的手指,神情罕见地柔和了几分:“不痛?”

燕彻重复了一遍,语气轻了些:“不痛。”过了一会儿,他又补了一句:“真的。”

她温热的手指在他手上短暂地停了停,然后又迅速地离开,只留下一点隐隐约约的香气。

她从袖中抽出一张新的手绢,天青的颜色,纹样淡雅清丽,是素白淡紫的兰花。

“不痛也不能这样。”她将手绢小心翼翼地缠绕在他久久没有放下的手掌上,柔软的布料蓦地覆上狰狞的伤口,空中只剩下一点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燕彻僵硬地将手从她手中抽出,缓缓地放下了下来:“多谢师姐。”胥兰璀也不说话,只是垂了垂眼睫,掩盖住一点复杂的情绪。

在一片嘈嘈切切的喧闹声中,两人只是静静地立着,抬头望着眼前翻腾的鱼龙。

赵升之看得眉飞色舞,十分快活,时不时拉着她的衣袖,给她指着鱼龙四周忽上忽下的花灯。

那些花灯都用细长竹竿被人撑在手里,飞鸟走兽、花花草草应有尽有的。

当中最新奇精巧的,就是一只螃蟹灯和一只大虾灯,螃蟹的一对钳子,几只爪子都能自如地动弹,大虾的关节可以灵活弯曲,并没有施法术,都是能工巧匠的杰作。

燕彻不知发现了什么,忽地将她的另一边衣袖一扯:“师姐你瞧,这只小鸟的翅膀还会动呢。”

胥兰璀回过神,顺着他的手指望向天上的花灯,只见鱼龙漫舞间,夹杂着一只通体青绿,嘴巴鲜红的鸟雀,因为颜色太素净,在红艳艳的队伍中并不起眼。

可只要仔细一看,就能发现这鸟的翅膀扑闪扑闪的,似乎是要展翅开飞。

燕彻微微笑着:“师姐,你看这只小鸟多灵活可爱啊,像不像我们山上养的孔雀?”

胥兰璀仔细看了看,找半天都没找着二者哪一点儿相似,留春峰的孔雀是她母亲养的,性情高傲,一向不爱理人,只有她母亲回来时才会叽叽喳喳地追着人玩。

但那群孔雀几年前就已经和她母亲回到危崖山上了,偶尔她去危崖山,才能看到那群孔雀成群结队地在溪水边梳毛。

正想得入神之际,她忽然觉得心口莫名一痛,前世一种熟悉的痛感缠上了她。

她偏头看去,那道白色的身影久久没有回来。

“不好,快去找师无愁!”不成声调的呼喊惊醒了燕彻,胥兰璀几乎是立刻朝空中捏了一道寻踪咒。

他们几人的佩玉上都篆刻着这道咒术,百里之内,只要施法,就能寻到,是山主胥解忧特意结下的,就为了备不时之需。

淡蓝的粉末星星点点地朝人群深处蜿蜒,三人追着那道痕迹,一路来到一处阴暗的小巷内。

已经出去小半个时辰的师无愁一袭白衣,此刻正昏昏沉沉地倒在墙角,腹部是一片刺目的血迹。

胥兰璀强行稳住心神,半蹲下来,伸手探向他的心脉。

“还好,只是昏过去了。”她仔细看了看他的伤口,眉毛越发紧锁,伤口分明不深,只是血迹吓人了些,还远远到不了昏迷不醒的地步。

何况……师无愁的修为不俗,向来有“峨眉君子,玉絮琼珠”的雅名,能伤他的,还有几人?

她也没了深想的心思,心绪杂乱,师无愁苍白的脸与前世缓缓重叠。

恍惚中,她看见身前的燕彻动了一动,滚烫的水珠滴落在她手上,她才发现自己无知无觉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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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小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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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忧愤而亡
连载中霜刃不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