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提琴声悠扬,一股难以忍受的寂静蔓延开来。
人群大部分集中在屋外和场地中央,两人闹出的动静虽大,却没吸引多少人的注意。
陈忆旧无聊地看着酒杯里剩余的液体,耐心等着姚昕开口。
“是,我在看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姚昕烦躁地拉扯自己的头发,破罐子破摔,“我早该知道你会坚持,还怀有侥幸,真是的,把的气氛弄得这么尴尬。”
陈忆旧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姚昕站起身坐到了对面。
就算与熟悉的人坐在一起,她还是以一个毫无安全感的姿势耸着肩。
姚昕抬眼,她发现这个角度能看清整个会所,两人所处的地方与聚会中心格格不入,行成了一个明显的分界线。
复杂繁重的吊灯镶嵌着硕大的宝石,奢华和典雅融入每一丝装潢之中。
陈忆旧坐在这个位置上,她无论做了什么都能够看见。
意识到自己的反驳有些搞笑,她沉默了一会,莫名感叹,“韩年的人缘一直都很好啊,真羡慕,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和她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有些坐立难安,总觉得自己与陈忆旧被世界抛弃了,脑海里不禁冒出了一个陌生的想法。
“你的形容很奇怪,不同的世界,怎么?她是二维还是四维?”陈忆旧浅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这么多年过来了你才察觉不合适,是不是太迟了?”
在社会阶级不同的情况下,陈忆旧明白朋友之前相处是一定有这种疑问的,她是没想到来的这么迟。
姚昕像是突然敏感了起来。
“你就当我开玩笑好了。”姚昕不期待陈忆旧能应和她,不再执着于这个话题,重新抬起了个头,“你说有钱真好,对吗?”
“这我没办法否认。”
“是吧……”姚昕眼神一寸寸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们高中时候就认识了吧?有一次我家里少一百块钱,我被打了个半死。
以前我不敢说,后来我爸妈被抓了我才敢告诉你们。当时你们觉得很震惊,但我的生活就是这样。”
“我过的很拮据,你们不同,韩年的零花钱买下高中那所学校都足够了,你的家底也同样殷实,我已经快忘了我们是怎样玩到一起的了,明明我们相差如此远。”
“说实话,我不喜欢韩年也不喜欢你,或许是三观不合,长大之后才明白,跟你们做朋友只是因为孤单,现在我不需要了。”姚昕眼神空荡地望着大厅,灯光都无法进入她漆黑的瞳孔。
“上了大学后,我就发现我们三个人不再密不可分,新的环境,新的朋友,既然都是大人了,也应该成熟点。”
“你想说什么?不用拐弯抹角,”陈忆旧扬起的嘴角沉了下去,眸光幽深,“如果你说感到不适了,那原谅我不理解你的意思。”
姚昕态度转变的太突然,陈忆旧表面看上去毫无波澜,其实被这句话打击地猝不及防。
什么消息能比多年以来的朋友突然说出跟自己都是假玩这种消息更令人崩溃啊!
姚昕很厉害,她从来不会想要对比,更没有说过不合适之类的话,特殊的家庭情况使她比常人更懂得怎么爱人。
她想要拥有的一切都会通过自己的努力,对机会与趋势也很敏锐。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过去的苦难也只是不堪回忆,不值得在心中纠结。如此执着于的状态很不对劲,陈忆旧不免感到不安。
“我以为我说的足够清楚了!”
被她反应所刺激到,姚昕的情绪突然爆发,熔岩吞噬了她。
她声音尖锐,神情阴暗恐怖,“我从小都比不过她,也比不过你,你们一生下来就什么都有了,我想要什么都要努力,就算说我羡慕嫉妒也好。
就是这样!就是讨厌你们。”
桌子随着她站起身掀起一部分,上方一滴未动的酒杯倒在桌面上,酒液快速倾倒。
陈忆旧瞳孔中映着顺着桌面流动的液体,她抬头看向姚昕。
眼前熟悉的人无论是神态还是言语都变得陌生。
陈忆旧眸光微闪,“所以,你在向我求救吗?姚昕。”
清浅的声音在两人之间传开,像是再沸腾的开水中投入了大量的冰块。
姚昕垂在两边的手掌攥起,她声音沉闷,“你话题跳的真生硬,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为什么要向你求救?
我知道我今天说的话有些突兀,但都是真话。”
酒液滴落在地面形成了一小片水渍,她一脚踩了上去,“抱歉,我的话确实有些伤人,你不要介意,我先走了。”
姚昕离开了,陈忆旧开始怀疑自己。
在塞洛西宾的影响下,人们对情绪极其淡漠,就连陈忆旧也并不觉得朋友决裂是种大事。
她经历过太多次了,不管多久的朋友,三年还是十年?
大家的结局无非就是逐渐疏远,唯一不变的是所有人的心情总是没有波动。
三人做朋友很长时间了,久到就算马上分开也不会意外。
更何况姚昕有多次进行MIND治疗的经历,对心情和状态有着一定的影响。
陈忆旧不能坚信姚昕心中一定没有这种想法,说不定沉郁多年,在今天爆发。
她怎样找理由也说服不了自己,撑着发痛的头,眼前不断浮现出姚昕的眼睛。
它们透露出来的信息分明就是绝望的祈求。
她在难过。
如果真心地想要和她彻底分开,她会难过吗?
“算了,要是出了事就晚了。”陈忆旧咬牙,起身跟上。
“陈忆旧,你不吃饭?”韩年停下,陈忆旧从面前呼啸而过。
这场聚会的重点是社交,食物又不缺。
不知道两人交流了什么,一会儿站一会儿坐的,像放鞭炮一翻噼里啪啦。先是姚昕夺门而出,陈忆旧紧跟着也窜了出去。
“不吃了!”陈忆旧回头喊了句。
韩年盯着两人的背影嘀咕了句,“吵架啦?不过说好要打包厨师呢,我都联系好了。”
道路偏僻,四周都是树林和起伏陡峭的山路,只有一条马路修的还算好,陈忆旧没找多久就发现沿着边缘行走的姚昕。
刚下过雨天气泛凉,地面地面湿漉漉的,凹陷处聚集着水洼,
“姚昕,我们聊聊。”
这句话一出,对方的步伐反倒更快了,走了两步后,迈开步子就向前奔去。
比跑步,陈忆旧几下就拦在了姚昕面前。
“我陪你去医院,姚昕。”她放柔语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现在情绪不对,我们冷静下来再谈其他的事情。”
“所以你还是不信我是吗!”姚昕红着眼眶,眼睛里蕴含着愤怒,她扯嗓子大喊,“我说过我昨天做过MIND,我做过MIND,不会伤害你们,你为什么不信我?”
她冷笑,“不过你的担心是正常的,毕竟肯定觉得我很危险。
那我走得远也波及不到你,要是实在怀疑让清扫队来抓我啊!有本事你就让他们把我杀了啊,你没看见我不想见你吗?你还追上来,贱不贱啊?”
说罢,她绕开陈忆旧,像是身后有疯狗在追般,跑得飞快。
陈忆旧就算再好脾气被这样骂了也不免会生气。她额前青筋直跳,自我催眠。
姚昕是个病人,她需要宽容大度。
安慰好自己,转头一看,姚昕已经消失在道路尽头,回头,道路同一样漫长。
站在萧瑟晚风中,路灯印在身上投下一片阴影,陈忆旧摁亮手机。
还早,聚会没结束,不好麻烦韩年。
她认命地转身,打车回家。
“我回来了……”
陈忆旧拖着有气无力的声音,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提着便利店的袋子,打算应付几口晚餐。
房间里亮着橘黄色灯光,玄关的光线很暗,她目光全部集中在光线下的男人身上。
“辛苦了。”
温和的声音缓慢响起,有着让人内心迅速安宁的魔力。
“看来你没吃饭。”
欣长的身影端坐在沙发上,他的视线垂落到陈忆旧手中提着的东西,眉头皱了皱,有着不赞成的意味。
“对,出了一些事儿。”陈忆旧将袋子放在鞋柜上,换上拖鞋。
她早上就和边知见说了晚上参加同学会的事,嘱咐过不用煮她的饭。
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现在没饭吃了。
男人的头发有些长了,少许堆积在脖颈处,看上去毛茸茸的。陈忆旧走进屋内坐在他身边,懒散地将脖颈架在沙发上。
“想睡觉了……”她疲惫地闭上眼睛,喃喃自语道。
边知见起身走进厨房,“先吃饭吧。”
听见这四个字,陈忆旧立马掀起眼皮,精气十足地撑着沙发,一副回光返照的模样,她问道,“你也还没吃?”
“再等你。”略长的袖口被卷起,围裙被反手系在腰上,暴露出来的小臂充满了力量感。
陈忆旧听不出他的意思,双手土气地比了个心,“爱你。”
好贤惠,必须夸夸。
她将便利袋中的食物进行分类,塞进冰箱最角落,行动利地落坐在了餐桌前。
很快就有一盘摆盘精致的食物被送到面前,边知见微微躬身,一股细微的清香夹杂着沐浴露味道传来,宽松的领口敞开露出一小片浅白的皮肤。
陈忆旧的眼里只有饭,她迫切地等着边知见坐到对面,这才才拿起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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