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哥哥上线

陆时卿闻言,身形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他并未立刻回答,只是更深地垂下了眼睫,夜色掩盖了他眸中翻涌的复杂情绪。

肩头披风传来的暖意,与他此刻膝下冰冷的石板形成了尖锐的对比,也灼烫着他的心。

良久,他才低哑开口,声音几乎融在风里:“殿下觉得是,那便是。殿下觉得不是,那便不是。”

这近乎耍赖的回避,让南宫怀瑾心头莫名一涩,涌到唇边的追问终究是咽了回去。

他沉默地站在那里,如同庭中一棵安静的树,无声地陪伴,直到夜色彻底黑了下来,贤王府的下人才前来传话,说王爷允了,让陆大人回去。

陆时卿艰难地动了动早已麻木的双腿,在南宫怀瑾下意识伸手欲扶时,又勉强自己站稳,

低声道了句,“多谢殿下的披风。”

便将那还带着彼此体温的狐裘解下,递还回去,步履略显蹒跚却依旧挺直脊背地离开了庭院。

南宫怀瑾握着那件披风,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只觉得夜风似乎更冷了些。

因为北儋使团要来朝,南宫怀瑾在尚书府住不了几天便要回质宫了。

后面的几日,尚书府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南宫怀瑾与陆时卿依旧同处一个屋檐下,见面交谈,礼数周全,却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薄纱。

南宫怀瑾不再如之前那般偶尔流露出真性情,言语间恢复了属于质子的疏离与谨慎。

而陆时卿似乎也因罚跪之事更加沉寂,除了处理必要的公务,大多时间都待在自己的书房,两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别扭,而那些曾经自然的气息,荡然无存。

临近朝贡的日子,一份关于北儋边境贸易税款结算的公文被送到了户部。因涉及两国往来,且数额巨大,流程颇为复杂。

按例,需由苏敬之审核后上报至尚书定夺。苏敬之拿到文书后,却并未立刻处理,反而将其压在了一摞待办文书的最后。

两日后,北儋使团即将抵达的消息已传开,这笔税款结算变得紧迫起来。

陆时卿前去催问,苏敬之才慢条斯理地拿起文书,装模作样地翻看片刻,随即指出一处无关紧要的格式瑕疵,以及一个数据引用似乎“不够精确”,要求陆时卿核对所有原始凭证,整理重报。

“陆大人,不是本官苛刻。”苏敬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只是这涉及北儋,关系重大,若因些许疏漏引来两国纠纷,你我都担待不起啊。听闻南宫容与即将到访,若因此事闹得不愉快,岂不是让质子难做?”

他刻意将南宫怀瑾牵扯进来,意图施压,也暗指陆时卿可能与北儋质子过从甚密,才在此事上不够谨慎。

陆时卿眸色一沉,心知这是苏敬之借题发挥,故意拖延,意在让他在北儋使团面前,乃至在贤王面前,落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他强压下怒火,重新核对所有凭证,工作量巨大,绝非一两日可以完成。

此事不知怎的传到了府中的南宫怀瑾耳中。

他虽与陆时卿刻意保持距离,但听闻此事涉及北儋,且苏敬之明显有意刁难,甚至拿他作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意。

他并非为了陆时卿,而是厌恶自己被卷入这种卑劣的伎俩之中。

当夜,南宫怀瑾便装作偶然经过户部文书房,见里面灯火通明,陆时卿独自一人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卷宗凭证之中,侧影在灯下显得格外清瘦孤寂。

他脚步顿了顿,终究还是推门而入。

陆时卿闻声抬头,见到是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平静:“殿下有何吩咐?”

南宫怀瑾没有看他,目光扫过那些繁杂的账册,语气冷淡:“苏敬之存心拖延,你就算熬通宵,也未必赶得及。涉及北儋的款项,若因他延误生出事端,损的是两国颜面。”

他走到一旁,随手拿起几本账册翻看,速度极快,目光锐利,“这几处,数据勾稽关系清晰,原始凭证编号连贯,并无问题。你重点核对这些易混淆的品名和跨年度结转的部分即可,能省一半时间。”

他并非直接帮忙,只是指出了关键所在,语气依旧带着疏离。但这对陷入繁琐工作的陆时卿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

陆时卿深深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多谢殿下提点。”

南宫怀瑾放下账册,转身便走,到了门口,脚步微停,背对着他说道:“我不是在帮你。只是不想有人借北儋之事兴风作浪。”

说完,径直离去。

陆时卿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他依言调整了核对重点,效率果然大大提高。

此事也让陆时卿更加确信,苏敬之已经开始不择手段,他必须加快自己的步伐。

几日后,南宫怀瑾接到了正式的谕令,搬回了质宫。

原因是北儋使团已抵达京城,其兄南宫容与作为使臣,即将朝见大晟皇帝,顺请圣安。

朝堂之上,钟鼓齐鸣,庄严肃穆。

南宫怀瑾穿着质子的礼服,立于百官末列,

看着那个身着北儋华服,器宇轩昂,眉眼间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却更多了沉稳与威仪的兄长,步履从容地步入大殿,向御座上的皇帝行觐见之礼。

流程繁琐,言辞客套。

当南宫容与的目光越过众人,终于落在南宫怀瑾身上时,那刻意维持的镇定瞬间被打破,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关切与思念。

南宫怀瑾心头一热,几乎难以自持,只能极力克制,微微颔首示意。

朝会结束后,他便随着南宫怀瑾回到了那座清冷简朴的质宫。

南宫容与屏退左右,只剩下兄弟二人。

南宫容与立刻卸下了使臣的威严,上前紧紧抓住南宫怀瑾的手臂,将他上下打量,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怀瑾,你瘦了。在这里……可还安好?受委屈没有?”

南宫怀瑾看着兄长风尘仆仆却难掩关切的面容,这些时日积压的孤寂、谨慎、委屈仿佛找到了宣泄口,鼻尖微酸,却强忍着眼泪,笑了笑:“大哥,我很好。你不必担心。”

南宫容与拉着他坐下,叹了口气:“怎会不担心?你孤身在此为质,为兄远在北儋,日夜悬心。此次好不容易求得父皇允准,前来朝贡,首要之事便是看你。”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这间空旷的宫殿,压低了声音,“我听闻,你之前暂住在那个户部尚书陆时卿的府上?此人风评似乎颇为复杂,又是贤王的养子,他待你如何?可有为难之处?”

南宫怀瑾眸光微闪,眼前掠过陆时卿跪在院中的孤直背影,和他为自己披上狐裘时别开的脸。

他垂下眼睑,掩去眸中情绪,语气平淡无波:“不过是为方便照料罢了。陆大人……恪尽职守,并未为难于我。大哥不必挂心。”

他巧妙地避开了重点,将那段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缠轻描淡写地带过。

但是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并未完全逃过南宫容与的眼睛。

南宫容与若有所思地看着弟弟,没有再追问,只是心中对那个名叫陆时卿的大晟官员,留下了更深的疑虑。

兄弟二人叙话至深夜,聊的多是家国之事、北儋风物,以及对未来的隐忧。

窗外月色清冷,质宫内外,暗流涌动。

南宫怀瑾知道,皇兄的到来,如同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必将激起更汹涌的波澜。

他攥了攥袖中的手指,只感冰冷。

愣神间忽然想到了那个与他骤然疏远,却在心底留下烙印的陆时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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