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去忙国事,臣侍就不送陛下了。”安澜躺在织成空山烟雨图案的粉蓝色的枕头上,连欠身都没有欠身,只向着明帝微微颔了颔首,算是心中存有礼仪。
明帝自己穿上杏黄色的日常凤袍,在梦儿和客儿的伺候下系珍珠扣子束宝石腰带,弄好之后在半人高的鸾镜前端详了一下,看基本妥当了,便吩咐两个侍儿退下。她自己坐回安澜睡着的圆榻前,脸颊贴着人的脸颊,亲昵了一下,柔声询问人道:“宝贝,今个儿累不累?夜里是刚刚够还是欠了点?”
她问得亲昵又细致,安澜眉间更加舒展了,咬着贝齿风情款款地睨了她一眼,膩声答她:“陛下下回再强势一些,臣侍会更喜欢。”
“朕知道了,下回一定强势,让宝贝体会一下被霸道帝王强宠的快乐。”明帝冲人挤了挤眼睛,凤眸中全都是调皮的欢喜。
她知道安澜每日都有按尚然兮教的动作练习,但她原本没抱太大的期望,都说男儿家到了年龄便如开败了的花,再难逆转,但她没想到安澜坚持练了这么两三个月之后,居然已经瞧见了效果。照这么下去,两个恢复到年轻时候的如胶似漆,也不是没有可能。
安澜把她这欢喜收在眼中,心头暗笑,他家月儿说在薛恺悦的六皇子满月之前都不翻牌子,下一回宠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她的神色倒像是三两天就要过来似的。
但这话他只是心里牢骚一下,没有向明帝提。薛恺悦宠盛,别人也就罢了,他却是绕不开的,他只要稍微表示一下不满,就有与薛恺悦过不去的嫌疑。薛恺悦人品正直做事又很守规矩,他何苦冒着惹明帝不快的风险去为难这个没有恶意的男儿?再怎么说也就是一个多月的事,他一个多月不承恩也不会怎么样。
“乖,朕先去忙会儿,改天再来陪宝贝用膳。”明帝见安澜没什么话说,就点了点人的鼻子,起身往外走,走到一半,又想起来一句话,偏过头来嘱咐道:“玉儿几个翌日下午出发,澜儿该让人给应儿安排住处了。”
“臣侍上午就安排,陛下放心吧。”安澜答应得轻松随意,在他自己的明心宫,这些事都是小事,他只需交待给客儿一声,客儿自己就会给他打理妥帖,他连盯着都不用盯着,不费什么气力。
客儿自打参加了侍儿才艺大考,被他由普通侍儿提拔为一等侍儿,对他就很是感激,恰值宏儿出嫁,他殿里没了最能干的侍儿,这客儿就越发卖力,凡事他只需略微提上一提,客儿就手勤脚勤地去做,便是熬夜起早也全无怨言。
明帝走后,安澜睡了个回笼觉。直到巳初方才起身。起身之后,用了个早膳,侍儿们把给他留在两个灶台上用熟火煨着的早膳给他端到麟趾殿正殿的桌案上来。他不是个喜欢奢华的人,以皇后之贵父仪天下,早膳也不过是两盘咸点心,两盘甜点心,一道肉菜,一道素菜,一份甜粥,一份时令鲜果。
此时负责照料奕辰的侍儿诺儿已经伺候奕辰用过早膳,而乐安也在乳父的照料下起了床洗过了脸用过了早膳,姐弟两个都各自在房中温习功课。奕辰在看书,经过将近一年的至善堂读书,奕辰已经能够自己阅读书籍,虽然还不能完全理解,但能够独立读书,就省了安澜许多力气。乐安在后头的厢房中练习画画,柳太君近来教几个孩子用最简净的笔墨画最简单的花树,乐安还小,画得水平也就是勉强能连成笔,但乐安练习得很用心,不需要安澜督促,像这样不用去柳太君殿里读书的日子,能够自己想着练习。
冷清泉在安澜早膳用到一半的时候,及时赶了过来,瞧见安澜还没有用完,冷清泉也不急着请示差事,自己站在桌案一旁,把安澜爱吃的两样点心,给安澜各夹了一个放在盘子里。
安澜瞧见了,笑着让他:“你用过了没呢?没用的话,再陪本宫用点。这个香菇鲍鱼饭团味道不错,你尝尝。”他说着话看向梦儿,“给你淑君主子拿双筷子来。”
梦儿是个手脚利索的,立刻走去墙边从楠木橱柜中,拿了双纯银镶金的筷子过来,双手给冷清泉放在跟前的秘色越瓷盘子中。
冷清泉也没客气,自行拉开餐桌边上带雕龙靠背的楠木小椅子坐了上去,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饭团递到口中,慢慢地品尝。
安澜看他用得香,猜测他是早上没怎么用膳,看着桌子上另一道咸点心道:“这个虾仁鲈鱼卷味道也还好,你也尝尝。”
宫里的众人大多是皇朝本地口味,虽说是咸甜皆宜,却是以甜为主,以咸为辅,像安澜和沈知柔、顾琼几个都是如此,但冷清泉原籍白虎,更偏爱咸点心一些,因而安澜也只劝他用咸点心。
冷清泉倒也很容易示好,用完鲍鱼饭团,又用了个虾仁卷,最后又在鲜果盘子中,夹了块时令鲜果,这才停了下来。
待安澜用过之后,他又站了起来,与梦儿为首的侍儿一起服侍安澜漱口净手。
忙完了这些,安澜坐在了平日里吩咐宫务的坐榻上,梦儿和客儿带着几个侍儿都垂首侍立在殿柱两旁,各殿的管事侍儿立在了帘子外头廊檐下面,冷清泉方才站在坐榻一旁请示差事:“今日十六,臣侍过来瞧瞧皇后这边有什么事要臣侍忙的没有?”
安澜却不急着答他,先瞧了他一眼,请他落座:“淑君你坐,日子长呢,以后事情只会更多,你总站着能成?”
这不是冷清泉第一次在领差事的时候恭立,安澜也不是第一次请他入座,前两回冷清泉都是推辞不坐,此时听安澜说以后如何,便老实不客气地在坐榻边上的玫瑰椅上坐了下来,所谓恭敬不如从命,既然安澜有意拿他当帮手,他自己也决心要给安澜出力,那就没必要在这样的细节上多费心思。
安澜见他肯入座,这才瞧向殿中,喊道:“客儿。”
客儿应声出列,安澜吩咐客儿道:“你带着人把后院的西配殿腾出来给四公主和她的乳父住,缺什么少什么过来请示。”
客儿领命而去,安澜复又看向冷清泉,和颜悦色地言道:“今个儿只有两件事要忙,头一件四公主安排房子,这事让客儿带着人去忙就好。你那边要接三公主,也得让人安排地方,你只管去忙你的,不用在这里一直盯着。再就是嘉君他们三个都要出征,兵部虽然会给他们准备行囊,但本宫想他们毕竟是后宫,宫里也要尽份心,昨个儿吩咐了内侍省给他们备些随身用品来,你同本宫瞧瞧,看有什么该更换或者疏漏的没有。”
他说到这里喊梦儿:“去内侍省传话让他们这会子就把东西送过来。”
梦儿躬身答应,到得殿外吩咐了个在院子里伺候的小侍儿去传话。冷清泉见安澜这般分派,便恭敬地坐着等候内侍省送东西过来。
此时廊下站着的各殿管事侍儿,开始进来奏事。率先进来的是暖香殿的管事侍儿,这侍儿奉沈知柔的令来奏请把四皇子永乐也放到太君殿里读书,说是四皇子昨个儿宫宴后回去,闹着要同哥哥们在一处。这不是什么大事,但四皇子体弱,要过去读书,总要着人在太君殿里安排,增添桌椅碗筷琴棋书笔什么的,还最好由他这个嫡父亲自去同柳太君说一声,拜请太君们教导永乐,再顺带提一下增添束脩的事。
柳太君他们虽说是宫中的太君,教导皇子公主乃是分内之事,一切用度也都是宫中出的,他们实际上花不着什么银子,但明帝是个仁德天子,道是太君们教导皇子公主还是很辛苦的,每个月还是应当给些束脩孝敬。因而自十一月起,柳太君每月增加六两银子,岳太君三个每月增加四两银子,几个太卿太昭仪增加二两银子,虽不多,却也是份心意,自打添银之后,太君卿太昭仪们果然照料长乐几个更加尽心。眼下又送一位皇子过去,这束脩自然也要相应增添一些。
若在平时这不算什么,但正巧赶在董云飞几个要出征的节骨眼上,就显得有些添乱。但若是往后拖两天,沈知柔那个人是有点小性子的,倘若沈知柔认为他有意拖延,怕是会把这事归到永乐只是个皇子不如公主尊贵上面来,回头当着人刺他两句,也够他烦的。
罢了,宁可自己辛苦些,别惹这个烦恼,安澜思量至此,便对那侍儿道:“本宫知道了,你回去跟慧卿说,本宫下午安排人在太君殿里增添桌椅,让他明个儿送四皇子过去。”
那侍儿领命而去,安澜在这侍儿走后,吩咐梦儿道:“去给内侍省说一声,比照长乐皇子的例,给太君殿里增添桌椅琴棋,另给四位太君每人增添束脩一两,给几位太卿太昭仪每人增添束脩半两。你亲自去一趟,跟太君说永乐身体弱,让太君们多留心。”
冷清泉在旁边听了,有心想要提醒安澜这银子增添的数目不对,柳太君作为真正的师傅,少添了半两,只怕会有话说的。但转念一想,安澜在银钱数目上向来不擅长,他若是当众指出,岂不是揭安澜的短吗?再者说,皇后说增添多少银子那就是多少银子,谁敢不服气不成?而况柳太君身份尊贵没准只在乎含饴弄孙的快乐,压根儿就不在乎束脩多少。
接着进来的是剑星殿的侍儿,转达林从的要求,道是剑星殿自旗儿出宫后,缺了一个侍儿,请皇后不必急着补人,等果君出征回来再补。
安澜琢磨了一下,林从这意思是怕他补个眼线进去,这要求简单,他爽快应了。
剑星殿的侍儿走后,又有几个侍儿进来奏事,安澜一一安排,诸事井然有序。冷清泉看安澜诸事妥当,越发认为安澜的安排是合情合理的。侍儿们奏事完毕,内侍省给董云飞几个准备的出征行李也送过来了,安澜拉着冷清泉过目,确定没什么疏漏之后,把东西分成三份,送于董云飞三人。
东西送过,冷清泉回玲珑殿料理接景辰的事,安澜想到昨个儿一天忙忙碌碌没能练字,便回观日阁练起字来。
令安澜万没想到的是,柳太君得知自己只增加了一两银子,认为自己吃了亏,公然拒绝了皇四子去读书的请求。不过柳太君没有明说,明面上给出来的理由是,四皇子身体弱,他们担心照顾不好。
更为糟糕的是,柳太君认为自己同明帝关系更好,绕开安澜,直接让侍儿把事情奏给了明帝。彼时明帝忙着与柳笙、徐淳、秦瑛三个一起,同着董云飞、吴欢两个男将,在武英殿商量平定男子国的方略。这是她眼下最在意的事,一定要商议出个眉目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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