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名弓箭手搭弓射箭,齐齐对准城墙上的莘爻。
两息间,百箭齐发,箭雨追来。
所有人都死死盯住飞驰而来的箭雨,怔怔说不出一句话。
倏然间,张青宵手执汉月,闪身到莘爻前方,砍断最前方的两支长箭。
“张天师!”
所有人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一股紧张的情绪使得他们手脚发软。
钱复紧紧盯着张青霄的背影,一时感到头晕眼花,强撑着身体倚靠在城墙上。
“当心啊!”
张青宵充耳不闻,长剑画圆,剑风深蕴,形成一道无形的盾牌,抵挡住追着莘爻而来的箭雨。
有剑风守护,长箭还未等靠近莘爻,纷纷折断,碎落在地上。
所有人见到此番情景,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钱复看得吓出一身冷汗,不住后怕。
若不是安抚使挡在指挥使面前,这上百支长箭指不定就要了指挥使的命了!
莘爻趁着众人目光都被张青宵所吸引,手臂上的弓弩再次向萧邦射出两道暗箭。
“将军小心!”
萧邦副将翻身跃起,挡在萧邦面前,被莘爻放出的两箭射死在原地。
萧邦一怔,一股屈辱的怒火冲上了他的胸膛,登时变了颜色。
他愤怒地瞪向莘爻,心中只想立马出手抓住莘爻,射穿她的身体。
无论如何,莘爻成功挑起了他的怒火,这一口气怎得都咽不下去。
莘爻则可惜地摇摇头。
张青宵拉着她的手臂迅速后退:“已经激怒他了,不可再冲动。”
莘爻浑身激颤,像是被谁给定住一般,身体僵直,脑子嗡嗡直响。
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在逐帧播放的慢镜头。
她能清楚地看到张青霄薄汗的脸庞,不再抗拒的眼神。
尤其是被张青宵抓住的那只手臂,灼热的像是一团烈火在炙烤她的手臂。
她不适地甩开他的手。
张青宵见莘爻排斥自己,沉默地离远几步,可嗓音依然是平和又坚定的:“萧邦的副将死了。”
莘爻揉着被他抓住的地方,身子仍是僵硬的,她故作自然,没好气道:“所以呢?”
张青宵:“你杀了大萨满,又折了他的风头,更杀了他的心腹。可以退居后方了。”
“无名大人——”
钱复更是一副险些死了亲娘的模样,眼泪汪汪道:“是啊,您已经用生命冒过一番险了。”
看他那模样,仿佛莘爻不听劝,他下一秒就能两眼发黑,噗通一声倒地不起的样子。
钱复觉得自家指挥使大人着实勇气逼人,自告奋勇地跑到城墙上做活靶子。
那可是数百支箭雨啊!
若不是有安抚使在,指挥使大人说不定就中箭了。
钱复一回想箭雨追着莘爻跑的画面,还是忍不住两眼发黑,冷汗潸潸。
莘爻却像个没事人般,略有些惋惜道:“萧邦命可真大。”
钱复听莘爻丝毫没被箭雨吓住,甚至还用一副“怎得就杀不死萧邦”的语气说话,眼角不由得一阵抽搐,心脏更是“碰碰”地一声声狂跳不止。
大人,你命比他大!
你知道吗?
钱复不断抹着额角冒出的豆粒般汗珠。
张青宵眼神始终在莘爻身上没有离开,倏然问道:“他欺辱过你?”
莘爻闻言一笑:“他还没有这种手段。”
最多在朝堂上恶心她罢了。
不过,她也不是那种好脾性的人,向来有仇当场报。
为此,阿保国的官员们都知道内统司指挥使与护国大将军两人哪里都不合,一见面就掐架。
连带着内统司与萧邦帐下的校尉都不对付。
见自己暂时杀不了萧邦,莘爻也不多添乱,听劝地离开城墙最前线。
她才退到后方,契丹军就响起了攻城的号角。
一波接着一波的箭雨朝城墙射来。
澶州军也不甘示弱,弓弩与投石机朝城下抛去。
战火连天,澶州军开始出现死伤,新的士卒补上。
城下的担架早已备好,老汉妇孺们两人一组,抬起伤员往最近的棚子里跑。
棚子是简单的布条和木料建造而成,因为建造简单,棚子铺设的很大,三面封住,只有一面透风。
岚烽城里的所有医者聚在棚子里,有条不紊地给伤员治疗。
钱复主簿负责伤员,可饶是他见多识广,也觉得指挥使大人是个充满神秘色彩的人。
无论是针线缝起伤口,亦或是烈酒消毒。
都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事。
倘若莘爻在这里,一定会拍着钱复主簿的肩膀说:“大难不死几次就知道了。”
但此时此刻,莘爻站在城门前,看着澶州军一波又一波爬上城墙,顶住契丹人的攻击。
钱复擦着汗,道:“大人,岚烽城的箭羽不够了。”
莘爻问道:“还没传来消息吗?”
钱复摇摇头。
莘爻沉着道:“我们必须顶住。”
钱复想起被莘爻安排出城,布置下一轮陷阱的封项等人,狠心一咬牙:“大人放心,澶州军必定不负所托。”
总之,他们必须得抵抗到封将军的支援到来。
莘爻正欲点头,城下的青年们原本排在澶州军后方,等待着替补上场。
他们听到莘爻与钱复两人对话,也不排队了,纷纷走上前:“大人,让我们去!”
他们都是莘爻当初一家一户选出一人的“备用军”。
本就身负着守城任务,此时更是激动地要上场抗敌。
莘爻听着他们不断说:“大人,我们去上。”
“大人,我老汉的刀磨好了,我砍敌人去。”
听着听着,她的面色并不见好转,反倒阴沉如水:“都给本大人闭嘴!”
“阎王还没索命呢,一个个这么急不可耐做什么?”
“我们不只是要打赢这一仗,往后还有需要胜仗要打!我告诉你们,你们的命与所有的澶州军都同样珍贵,同契丹人一命换一命的赔本买卖,本官不屑做!”
见莘爻发怒,所有人都不敢再开口。
那群青年“备用军”更是一个个秒变鹌鹑。
莘爻骂道:“我不让你们上,你们就给我老实守着城门,今天谁也不能把岚烽城门给我攻开了!”
莘爻接管岚烽城后,手段干净利落,无人不惧。
因此她一说完,无人出声反驳,脑子灵活的青年,开始接替澶州军搬石头上城墙。
既然他们还暂时上不了前线,那就尽力做好后备工作,绝对不能让澶州在这里失守。
无论是澶州军,还是岚烽城的百姓,都抱着这股信念。
城外,萧邦看着岚烽城上不断有人死去,又不断换上新一批士卒,嘲讽一笑:“区区一万的澶州军,怎么挡得住我们?”
他脑中不由得想起那个令人恼火的指挥使。
奇怪,他怎得越看越觉得,她就应当是莘爻那个叛徒?
可是,莘爻真的会帮赵国吗?
萧邦作为耶律煌的小舅子,肱骨大臣,一早便清楚莘爻的底细。
十六年前,赵太宗联合张青宵,灭了魔教。
魔教圣女师神宣当日不在五神山,逃过此劫,带着残存的魔教余孽北逃,改容换貌,在中京落户。
耶律煌初登皇位,一直想要从贵族手中夺权,那便需要一个为他所用的狠厉角色。
他看上了师神宣。
一个与赵国有着血海深仇,又无栖身之所的恶犬。
可师神宣却拒绝了耶律煌的橄榄枝。
耶律煌寻人探听,才知晓师神宣已在中京成家,不愿再沾染血腥。
她丈夫的出身也颇有意思,竟是被赵灭国的后棠宗室。
可耶律煌却不急,人既然在自己的地盘上,那便是猎物自投蛛网。
他命人稍微施加困难,毫无根基的师神宣便支撑的摇摇欲坠。
没多久,师神宣识趣地接过橄榄枝,改名莘爻,掌管内统司。
原本鸡肋的情报部门,在她的运转之下,不断收罗人才,一跃成为整个阿保国官员都胆战心惊的存在。
尤其是师神宣丈夫——那个李棠后人忽然离开中京,结果在蜀地被赵太宗下令追杀而死之后,师神宣疯了一般跑回蜀地,亲手杀了赵太宗。
她的性情越发喜怒无常,像是一条地狱的恶犬,古怪又诡异。
无人知晓莘爻怎么躲开大内密探,杀死赵太宗。
可她确确实实干出了这桩惊天动地的大事。
甚至她的武器——江湖名器榜排名第二的恶紫,也在这场刺杀中撕裂。
耶律煌也正是在这时才恍然发觉师神宣的恐怖之处。
以防师神宣弑主,耶律煌与十万大山交易了一个蛊。
此蛊名为“贞”。
服下后,每月需要对应的解药,不然会筋脉寸断,七窍流血而死。
但其实,所谓的解药也不过是另一种穿肠毒药。
不过是用“以毒攻毒”的招数,来克制“贞”的发作。
耶律煌从来没想要放师神宣一命,她不过是他手中一枚注定报废的棋子。
萧邦猜测,莘爻应当是发觉解药不对劲,想要去十万大山寻找真正解药,才会叛逃中京。
只是可惜,“贞”无解。
每月给她服用的毒药也早已毒入骨髓。
师神宣怕是早已死在了去往十万大山的路上,哪里还有多余的力量能跟他缠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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