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婧柔打量着眼前这个还留在原地的许家公子,“这位公子,你不走吗?你兄长已经走远了。”
却不想眼前的公子却说起了另一件事,“廖小姐,你手中的那封信是我送给沈小姐的,不知可否还给我,由我亲自转交。”
“这样啊。”廖婧柔这才意识到那信还在自己手里捏着,看了看始终不曾作声的沈知意,转而就将信还了回去。
走时还道,“这处地方我会吩咐丫鬟小厮们拦住人的。”
“之前是我考虑不周,今日来此,是特来向姑娘赔罪的。”见人都走了,许临洲微微低头弯腰,双手将信封递到了沈知意面前。
沈知意这才正眼打量了一下今日的许临洲,衣领凌乱,是个人就能辨认出刚刚发生了什么。
更不要说看那许三公子的体型,沈知意就知道眼前的人大概只有被打的份。
毕竟又不是谁都是孙炔那样的弱鸡。
“哼,许公子若是不赌气,收了那十二贯钱,也不至于今日还穿着这身衣服。”
时间过得不久,沈知意的记性也没那么差,再加上她对许临洲实在印象深刻,今日的许临洲,仍穿着她们第一次见面时的衣服。
衣摆处的毛刺虽有被打理过,却不知道是不是在她们没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已然又勾起了新的毛刺。
“姑娘教训的是,也是我克制不住脾气,给姑娘添麻烦了。”
眼前的人似乎从再次见面起,就一直有些低声下气的,沈知意不喜欢,明明这个人内里傲气非常,又不是那些草包可比,缘何要被人如此欺负。
“你跟我过来。”沈知意只丢下这么一句,就朝百花园深处走去。
许临洲只犹豫了一瞬,就赶忙追了上去。
今日百花园开放的也不过是外围,内里深处的几处院子,只在有人应急需要时,才会引人过来,此时,自然是一个人都没有。
“那屋子里,应该有你这个身形的衣裳,你挑上一套,把你身上这身换了。”
“今日若非姑娘出声制止,只怕我难免会被兄长为难,姑娘对我有恩,更是一而再地帮助于我,在下实在受之有愧。”
“许临洲,你非要如此说话吗?”沈知意冷冷道。
“你不是睚眦必报吗?初见时就送了孙炔一份大礼,现在孙家全家都进大牢蹲着了,怎么今天反倒是这副样子?还有之前,你把那十二贯钱退回来,你什么意思?觉得我是在威逼你以身还债?”
“我万没有如此想。”许临洲急忙打断,“只是确如我信中所言,自与姑娘相识以来,多是姑娘助我……”
“可那本就是交易,你付出了劳动,我支付给你报酬,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沈知意直视着眼前人的眼睛,“许临洲,那都是你应得的,没有什么多余的施舍亦或者恩情。”
虽然沈知意确实有心帮忙,但许临洲也付出了回报,沈知意可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大善人。
话落,一阵寂静,唯一片不知打哪来的落叶,轻飘飘的,落在不远处的湖中,漾起一圈涟漪。
“你先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见人不说话,沈知意非常直接地安排道。
庭院中有处秋千,沈知意就这么走了过去,安静落座。
裙摆微微飘荡,沈知意也注意到了刚愤怒时随手接过的致歉信。
信封里没有沈知意所想的一长串的解释亦或者长篇大论,反而只有一束精美的干花。
是一支蔷薇,《花镜》有言,赠君蔷薇,知我悔深。
想来是知道自己那日行事冲动,才在今日,特意来参加这诗会。
不过,他竟然没写什么信啊诗啊之类的为自己狡辩一下,这点沈知意觉得还挺意外的。
实在是,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会为自己的错误找多种多样的理由,以减轻负罪感。
更不要说观许临洲的诗就知道,对方并不是个如外表一般冷淡的人,反而内心细腻多情,而负罪感,会把人逼疯的,何况他还是那样的身世。
细微的声响在身后响起,沈知意回身望去,是许临洲。
这处院子中有一株桂树,光影穿过枝叶,斑驳了对方身上的些许冷厉阴郁,只在一个对视间,阴雨初霁,清晰了眉眼。
“走吧。”见许临洲没有动作,沈知意问道,“怎么了?”
“我与你走在一起,可有碍?”
沈知意不明白许临洲为什么会这么问,他应该更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才是。
毕竟,就这么出现的话,反而是他受到的针对更多。
可沈知意只是反问道:“能有什么问题?”
“不过,为了保证我的花神笺能扬名,那十二首诗,就由你今日再写一回,之后报酬我会送到你府上。”沈知意的意思很清楚,既然你后悔那么冲动了,那就交易继续。
“好。”许临洲轻声应道,“这段时间,你可有寻到新的人作诗?”
“你以为这玩意是大白菜呢,想找就能找到。”沈知意没好气道。
本来时间就不宽裕,找那些十天半月才能憋出一句的不行,有名的诗人又太贵了不划算,何况花了钱人还不一定作。
像许临洲这样的,三天十二首,还保质保量的,真是打着灯笼难找。
他也就吃亏在没什么名声,现在一贯钱是贵,可等他扬名,这一贯钱就是捡了大便宜。
不过扬名这事,得看运气。
也就是沈知意要顺势推广花神笺,许临洲搭了个扬名顺风车。不然就如许临洲所说,他所得更多,反而是沈知意亏了。
等回到宴席处,有人老远就注意到了两人联袂而来,一时神色怪异,惹得身旁人不断追问。
可很快,他便知道了原因。
沈知意许临洲,无论哪一个,都算不得默默无闻之人。
一个是各家公子少年置于心尖,仰望追逐的明月;另一个却是出身有瑕,即便才华过人也无法挽救声名狼藉的野种。
这样的两个人,究竟是因为什么凑在一起的?所有人心里几乎在同一时刻漫上疑问。
更不要说,与他们声名相伴随的,无一例外都是不好接近。
许临洲不用说,深居简出,几乎不会出现在这种宴席之上。
而沈知意,众人神色不禁都晦暗不明起来,谁不知道这位这么多年几乎没有人能接近,无论使出多少手段讨佳人欢心,最后无一例外不是惨淡收场。
怎么现在许临洲成了这个例外?
有人嫉恨,按捺不住想要开口,却及时被身边人拉住,顺着视线望去,廖家姐弟还在不远处,热血上涌的头脑顿时冷静下来。
见人归来,廖婧柔对面前的人表示歉意之后赶忙走了过去,男女席位到底不在一处。
等到了近前,廖婧柔才注意到相比初见时,如今的许临洲已然唤了一身衣服。
满含深意地看了沈知意一眼,才安排小丫鬟为许临洲引路。
“怎么?看不惯,给人送温暖去了。”
沈知意诧异地看向廖婧柔,“你今天怎么在见到他之后变得这么奇怪?”
不仅堪称贴心地离开,甚至连这种细小的事情都要调侃一下。
面对沈知意地反问,廖婧柔只是无所谓地笑笑,沈知意今天不说,之后也总会说的。
时辰已到,人也都陆陆续续回来了,当然,也在前人地八卦下知道了刚刚发生了何种惊掉众人下巴的事情。
一时之间,不断有人假装小心地朝沈知意看去。
好在廖婧柔及时宣布计时开始,不然即便沈知意习惯了万众瞩目,也难免有些不适应。
不用想都知道,许临洲那边想来也是如此,沈知意轻抬酒盏,遮住了脸上的笑意。
虽然作诗的时间只留了一炷香,但前期却留足了打腹稿的时间,计时开始,便有不少人提笔挥就,自信满满。
作为诗会的举办者和出资者,廖婧柔和沈知意自然是不需要下场的。
她们只需要等着最后的胜者,并安排好后续的一切事情。
一炷香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多人早已将诗作呈上,等着最终的结果。
而这个结果,也将由廖婧柔为今日特意请来的,府学的夫子们来评判。
相较于女宾这边的平平无奇,男客那边却因为一个人起了轩然大波。
只因——
“许师兄,久仰大名,不知今日师弟可否领教一下师兄的诗才?”严寻礼悍然起身,看向不远处卡着时间点将笔放下的许临洲。
刚刚才子佳人相携而来,严寻礼尽收眼底,即便他没看见,就这么一会儿,身边人的窃窃私语也足以让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多数人对于严寻礼对许临洲发起的挑战,一开始是错愕的,可很快就变成了看好戏的态度。
虽然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严寻礼是谁,但不妨碍他们看出来这场挑战是因为什么。
一时之间,“不愧是沈姑娘”“沈姑娘的倾慕者又多了”之类的话不断出现。
就连女宾席这边也很快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知意也没想到,对许临洲的针对竟然这么快就来了,还是一个她认为从此以后应该没什么关系的人。
毕竟那日她对严寻礼的拒绝应该很明显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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