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起坐在教室里，老师在讲台上讲课，认真听讲的同学不时的附和着老师，听不进去的昏昏欲睡，程白依旧低着头刷题，程起扫了一眼窗外，雨还在下，梧桐树的叶子在阴沉的天气，沉闷的雨里绿的鲜亮，时不时有几片叶子打着转往下掉。不久后就会被太阳晒得干枯，踩起来刺啦脆响，或者被负责打扫的同学扫进垃圾桶里。
他当然也向往爱情，他今年17岁，正是少年怀春的年纪，生理心理都健康无比，长得又好，有不少情书确实也是给他的，但他总提不起来兴致。
他在深夜里**上头的时候，也会随便想着点什么自渎一番，之后很快就进入贤者时间，感觉自己对不起自己未来的女朋友，然后半是满足半是内疚的睡去。
但是自己的需要和现实世界好像总是连接不到一起，他认为个人的需求是极为私密的一件事，既然不需要其他人也能解决，能自己一个人就再好不过了。
自己身边的那些同学，就像路舜玉一来学校就对徐莹莹一见钟情，苦苦追求，每天一到班里来恨不得眼睛挂在徐莹莹身上，一下课就是莹莹热吗？莹莹冷吗？莹莹渴吗？莹莹饿吗？徐莹莹很快被这种无微不至的关心攻破，两个人开始互相开始舜玉冷吗？莹莹饿吗？舜玉热吗？莹莹渴吗？
但是有的时候又会谁都不理谁，徐莹莹一看眼睛就哭肿了，路舜玉坐在她后面也是低气压，两个人谁也不理谁。但是最多不过几天，在一节大课间的小花园里，或者吃饭时候的梧桐树下，徐莹莹哭哭啼啼的捂住脸，路舜玉站在旁边不敢明显的安慰，又极力想安慰的噙着眼泪，满脸悲伤的看着徐莹莹，仿佛是全世界最伤心的人。
再等等到差不多要上课了，两个人就结伴而归，徐莹莹红着眼睛，脸上带着泪痕回头娇嗔一句，哼，以后再也不理你了。路舜玉猛虎落泪、喜极而泣、口不择言，莹莹，你愿意跟我说话就好了，我就怕你不跟我说话。两个人相视一笑这一段就算过去了。成绩也随着情绪起起伏伏，被叫到办公室训过话，也被叫过家长，但是最后的场面总是相视一笑。
有的时候程起看到路舜玉小心翼翼的拉着徐莹莹的手，生怕碰坏了一样，在校园里东躲西藏又恨不得人尽皆知的样子，就笑着跟程白说，你谈恋爱要是这副做派恶心我可不行。你跟我长得太像了，我看着你就像看着我自己一样，太难受了。程白通常回应一个你有病离我远点的表情。
程白收了那么多情书但是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无形之中也给程起带来压力，毕竟这么一个完美的孩子是自己家的孩子，有这么一个从小陪自己长大，为了照顾小一岁的弟弟特意晚一年上学，成绩又特好的哥哥，如果他都不谈恋爱，程起无形中就多了几分道德感，感觉自己更应该存天理，灭人欲。
而他确实很崇拜程白，程白说起来是他的哥哥，但是只比他大一岁，又跟他一起上学。程白和程起小的时候都是调皮孩子，尤其是程起有哥哥惯着，更显调皮，有的时候会不自知的做一些很恶劣的事，把女同学的长头发绑在椅子背上，抽其他欺负女同学的男同学的椅子，一天班里大大小小的事，几个抹着眼泪哭着去找老师的基本都是要制裁程起，程白也没少出力，乐得时候也没少乐，但是程起笑的太开心了。
这么过了一段时间，程起在回家的路上被一个女同学的哥哥在路上狠揍了一顿，说起来也是活该，但是那场架打的太不势均力敌了。而且那天程白和程起闹了个小矛盾，就撒开小腿先跑了，虽然程白留下也肯定是挨揍，但是程白看着程起拖着书包满身伤痕的回家的时候，气的跺着小脚就要往外跑，被程父拉了回来，问清原委之后，舍不得再说自己小儿子，就逮着程白好好的教训了一顿。
然后第二天去了学校找了老师和小女孩的家长，先是客客气气的和儿子一起给小姑娘道了歉，还买一套芭比娃娃当赔罪礼物，两家家长言笑晏晏的说了几句客套话，程正初本来都要走了，看到小姑娘的哥哥狠狠的看着程起，程起被吓得头都不敢抬，马上又要哭出来，程白站在他旁边抱着他拍着他的肩膀，一点不怕的瞪回去，那个男孩冲着程白挥了挥拳头，程正初再也忍不住回身上去踹了那个男孩一脚。
程正初年轻的时候更张狂，一身社会气息，上身穿着皮夹克，下面穿着皮靴，骑着一辆二手摩托车，看起来就很不好招惹，这么一脚踹下去，老师和对方家长都惊呆了。那个男孩骂了句我草，顶着一头莫西干跳起来抡起来拳头就要打比自己高了一头的程正初，程正初反手拧住他的胳膊，啐了一口，你他妈都快二十了，冲我六岁的儿子下这种狠手。又一脚踹了过去。
最后陆齐请假到派出所去接人的时候，气的先踹了程正初一脚，看着不依不饶的男孩父母，喊了个律师朋友过来，想好好商量赔偿金额，程正初忍着高跟鞋鞋跟踹上腿骨钻心的疼跳过来，喊了两声老婆，小声说，你别看他们装，我跟本没使劲，那小子那么皮实，一准没事。陆齐一个眼刀甩过去，程正初站好了没敢再说话。
最后以你要验伤咱就验伤，那就大家一起验伤，看看是我儿子受的伤更严重，还是你儿子受的伤更严重，你儿子今年刚满十八，我儿子今年可才六岁。对方父母噤了声，拿着陆齐准备好的现金走了。
最后一家人回到家，程正初一直赔着笑想给陆齐哄高兴，陆齐抱着程起心疼的摸着儿子的头上的伤，斜乜了一眼程正初，你今天就是使劲了我也能把你弄出来。程起本来哭唧唧蔫达达的趴在陆齐肩膀上，看陆齐不生气了，马上伸着手要程正初抱，程正初接过去，程起小声地说，“爸爸，厉害。”
程正初嘿嘿一笑，把程白也抱起来转了个圈，“这算什么啊，有爸爸保护你们，儿子，咱什么都不害怕啊！”
晚上还是没逃过陆齐的家庭教育，先是对程白和程起进行了教育，让他们深刻反省调皮捣蛋欺负别人是不对的，程起又红了眼睛说，“我就是觉得好玩儿。”
陆齐心疼的不行，还是严厉的说，“那别人打你的时候你还觉得好玩吗？”
程起低着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嗫嚅着说，“害怕，疼……”
陆齐把程起搂在怀里也红了眼睛，“那以后不要再调皮了好吗？你知道这样妈妈有多担心吗？”
程起哭着抹眼泪说知道了，陆齐也抱着儿子流眼泪，等到两个人都止住眼泪，又教育程白要看好弟弟，不但不要让弟弟被欺负，也不能让弟弟欺负人，程白知道这顿打自己虽然没有挨上，但是多多少少程起是替自己挨打了，恨不得自己马上十八岁。
打那以后程正初假期带着他们去参加跆拳道培训课程，每天都接送他们上学直到确定自己两个儿子联手打架应该是无敌手了。
程白也变得像个小大人一样，处处管着程起，程起刚开始很听话，很粘着哥哥，过了一段时间好了伤疤忘了疼，有的时候嫌程白烦，就不爱搭理他，该干嘛干嘛，一般回到家就会被程白摁着打一顿，然后拿着本子一条一条清算罪状，今天为什么要绊倒李小虎？
程起哭着喊爸妈，程正初站在门口笑着不说话，陆齐在客厅也跟着问，那你为什么要绊倒李小虎？这么收拾了几回后，程起改了那些坏毛病，开始学会上课走神了，打那成绩就中不溜的，怎么也不上心。
到上了高中，有一回程起成绩考的实在太差，程白怎么说他都不听，程白上手就要揍他，俩人折腾了一阵，程起把程白摁在了沙发上，程白挣了几回都没起来，程起笑嘻嘻看着程白瞪着自己，求饶着撒了手，程白坐起来一脚把程起踹到地上，气哄哄的回了自己房间。
程起捂着胳膊肘在门口求了好几天，又是道歉，又是买礼物，最后程白收了礼物还是对他爱答不理的，早上上学也不等他了，过了好一阵才愿意跟程起好好说话，又被程起一句你比徐莹莹还难伺候气到了，打那以后除了特殊情况程起就自己独行上学路了。
程起这么漫无思绪的回想着，到下课了不再强坐着，趴在课桌上把脸埋在双臂里。
有人打开了窗户，一阵哄闹声在班里传开，冷风顺着吹进来，吹到程起颈间，他感觉胸口好像有一座火山，翻腾不止的火山口喷涌着的岩浆快涌出喉咙，他张嘴就能像红孩儿一样喷出火，头上也像火车烟囱一样嘟嘟嘟的轰鸣着冒着白气，他坐起来整个人面向窗户，解开两颗扣子，冷风吹向他，透过衣领窜进去几丝拂在胸口，他打了个激灵想到了林云生，他递给他牛奶的时候，手也是这么凉。
程白皱着眉头看着程起像个傻子一样吹冷风，走过去把窗户关了，回来看到程起还傻愣愣的看着窗外，不耐烦的推了一把程起。
程起回过神看着程白，不知道要不要跟程白说。
可是这怎么说？
而且为什么自己会想到林云生的手？
他前所未有的觉得自己需要被程白打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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