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木梓又把镜头转向商场中庭的巨大装饰:“看,今年的新年布置,漂亮吧?你要是还在南希,咱们就能一起来逛了。”
两人聊了会儿近况,于木梓突然压低声音:“那个...我前几天在酒会上见到林识洲了。”
夏棋正在整理书架的手微微一顿。
“他好像更瘦了,全程都没怎么笑。”于木梓观察着她的表情,“身边跟着个女的,好像是柳家的那个舒...”
“木梓,”夏棋轻声打断,“这些和我没关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好吧。对了,我和言午给你寄了点年货,估计过两天就能到。”
挂了电话,夏棋继续整理书架。
她把学生的期末试卷一份份叠好,在角落发现了一本没还的绘本——是当初从林识洲书房借的那本。她摩挲着封面,站了好一会儿,才把它塞到书架最底层。
第二天是周日,夏棋去学校加班批改期末试卷。办公室里只有李老师在,正在抱怨儿子期末考试的成绩。
“数学才考了六十分,把他爸气得够呛。”李老师叹了口气,“夏老师,你们班学生考得怎么样?”
“还行,大部分都及格了。”
“还是你教得好。”李老师凑近了些,“听说三中那个陈老师对你挺有意思的,上次教研活动还问起你呢。”
夏棋低头批着试卷:“我现在没心思想这些。”
“也是,照顾病人就够累的了。”李老师理解地点点头,“不过啊,女人终究还是要找个依靠。”
……
傍晚回家时,天上又飘起了小雪。夏棋在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了瓶酱油,老板娘一边找零一边说:“夏老师,明天记得来拿订的牛奶,要过年了,停送一周。”
“好的。”
推开家门,母亲正在包饺子。电视里放着戏曲节目,桌上摆着一排排白胖的饺子。
“回来得正好,”母亲说,“快来帮忙,明天冬至,咱们吃饺子。”
夏棋洗了手,坐到母亲对面。面团在掌心揉开,擀成圆形的皮,包上馅料,再捏出整齐的花边。这个动作她从小看到大,熟练得几乎不用思考。
“你爸在的时候,最爱吃我包的饺子。”母亲忽然说,“每次都能吃两大盘。”
夏棋安静地听着。父亲去世得早,这些年都是母女俩相依为命。
“妈,”她轻声说,“等放寒假了,我陪你去市里复查吧。”
“不用那么麻烦,县医院挺好的。”
“还是去市里看看吧,我存了些钱。”
母亲包饺子的动作慢了下来:“棋棋,妈知道你孝顺。但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总不能一直陪着我这个老太婆。”
夏棋低头捏着手里的饺子,没说话。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渐渐覆盖了窗台。
晚上,她躺在床上,听见母亲房里传来轻微的咳嗽声。起来倒了杯温水送过去,母亲已经睡了,眉头微微皱着。
回到房间,她打开手机,看见于木梓发来的照片——那件米色毛衣已经寄出了。
往下翻,是几个南希市的同事发的朋友圈,都在晒年会照片。灯火辉煌的酒店,精致的餐点,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她放下手机,走到窗边。夜色中的小县城安静祥和,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这里的生活简单平淡,没有南希市的繁华,却有一种让人心安的踏实。
期末考试结束后,寒假正式开始了。学校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几个值班的老师。
夏棋把办公室收拾整齐,锁好门窗。走出校门时,门卫大爷笑着和她打招呼:“夏老师,放假了好好休息啊!”
“您也辛苦了。”她推着电动车,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校园。教学楼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安静,操场上的积雪还没完全融化。
回家的路上,她特意绕到邮局取了于木梓寄来的包裹。除了那件米色毛衣,还有南希市的特产和一些文具。“给孩子们用。”于木梓在便签上写道。
母亲看见毛衣,摸了摸料子:“这得多少钱啊?”
“朋友的心意。”夏棋把毛衣收进衣柜,拿出给母亲买的新棉鞋,“试试合不合脚。”
下午,她陪着母亲去澡堂洗澡。这是县城里很多老人的习惯,冬天去澡堂泡个热水澡,能暖和好久。澡堂里雾气氤氲,几个相识的阿姨热情地和母亲打招呼。
“这是你家闺女?真孝顺,还陪你来洗澡。”
母亲笑着点头:“是啊,放假了非要陪我来。”
热水冲在身上,驱散了寒意。夏棋帮母亲搓背,看见她后颈上新添了几处老年斑,手上的关节也微微变形了。
“妈,下周我们去市里检查吧。”她轻声说,“我已经预约好了。”
母亲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头:“好。”
从澡堂出来,天色还早。她们顺路去了菜市场,买了一条活鱼准备晚上炖汤。卖鱼的老板认得她们,特意挑了条肥的:“夏老师放假了?我家小子这次语文考得不错,多亏您平时费心。”
“是孩子自己努力。”
回到家,夏棋系上围裙开始做饭。厨房的窗户蒙着水汽,能听见楼下孩子们放寒假的嬉闹声。她利落地处理着鱼鳞,母亲在一旁择豆角。
“市里的医院...会不会很贵?”母亲突然问。
“我攒了些钱,您别担心。”
“你那点工资,还要攒着买房...”
“妈,”她打断母亲的话,“钱的事您别操心。”
手机响起,是许言午发来的消息:[毛衣合适吗?]
[很合适,谢谢你们啦。]她回复。
[过年回来吗?木梓说想聚聚。]
[可能不太行,我要去市里给母亲看病。]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了很久,最后只回了一句:[照顾好自己。]
第二天是周末,夏棋去超市采购年货。超市里循环播放着喜庆的新年歌曲,到处都是置办年货的人。她推着购物车,慢慢挑选着糖果、瓜子、春联。在干货区,她遇见了班上一个学生的家长。
“夏老师!”对方热情地招呼,“正想谢谢您呢,我家小辉这次语文进步很大。”
“是小辉自己用功。”
“这孩子就听您的话。”家长往她车里塞了一包香菇,“自家晒的,别嫌弃。”
排队结账时,她听见前面两个大妈在聊天:“今年儿子要带女朋友回来过年,可得好好准备。”
“真好啊,我闺女还单着呢,愁死我了。”
夏棋默默低下头,看着购物车里的年货。这些寻常的热闹,似乎都与她隔着一层什么。
从超市出来,天色阴沉,似乎又要下雪。她把大包小包挂在电动车把手上,慢慢骑回家。路过县里的广场,看见工人们正在安装春节灯饰,红色的灯笼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格外醒目。
到家时,母亲已经做好了午饭。简单的一菜一汤,冒着热气。
“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母亲看着她拎回来的大包小包,“就咱们两个人。”
“过年嘛。”她笑笑,把东西一样样归置好。
下午,她陪着母亲去理发店剪头发。理发师是母亲的老熟人,一边剪一边聊着家常。
“你闺女真孝顺,天天陪着你。”
母亲从镜子里看了夏棋一眼,眼神温柔:“是啊,就是太操心我了。”
从理发店出来,母亲显得精神了许多。出来时母亲看到街边有卖烤红薯的。随即拉着夏棋上前给她买了一个。
“棋棋,”母亲突然说,“要是...要是在南希有合适的人,你不用惦记我。”
夏棋咬了一口烤红薯,甜糯的口感在嘴里化开:“没有的事。”
她知道母亲在担心什么。这些日子,邻里亲戚明里暗里的介绍,她都婉拒了。不是刻意等待什么,只是单纯地提不起兴致。
晚上,她终于开始收拾去市里的行李。把病历本和检查报告装进文件袋,仔细核对每一项。母亲的衣服、保温杯、常用药...她一件件清点,生怕漏了什么。
市里的医院,会不会遇见熟人?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让她整理的动作慢了下来。随即又自嘲地笑笑——哪有那么巧的事。
临睡前,她看了眼天气预报。市里下周有寒流,温度会比县城低很多。她从衣柜深处拿出那件厚羽绒服——是去年过生日时于木梓送的,说是某个户外品牌的最新款,特别保暖。
窗外,又开始飘雪了。这个冬天,格外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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