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枚寒玉品质上乘，十分稀有，就算司寒出身名门，一出手就是这个级别的礼物，也算大手笔了。
宁晚雪本指望能从寒玉的雕工与质地等细节上看出什么来，结果夙焱这神来之笔，连萧竹月也显出几分意外。
“此话当真？”
夙焱拿起了那块玉，他也不怕上面的寒气，确认了便说：“不会有错，我是若水带大的，他的气息我再熟悉不过了。”
叶徽之说：“他不是很久都没出现了？我一直以为他已经………”
别说是他，就算消息灵通的师柔风也没料到此状——估计正是以为魔尊与挽陵君都不在了，才敢向夙焱打听八卦。
夙焱眼睛看着寒玉，说道：“魔族生命力是很强大的，若水肯定还活着，顶多是受了重伤才这么多年没有消息。”
师柔风：“长公主殿下，您这么多年不回家，听说魔域那边也以为您薨了呢。”
夙焱欣然道：“这么说，若水也有可能是跑来九洲玩，认识了这位司寒？”
有他跟叶徽之的例子在前，这个可能性……宁晚雪想了想，没敢猜测。
夙焱判断那气息是不久前沾上的，司寒肯定在来虚衡山前几日甚至前几个时辰才与挽陵君有过接触。
宁晚雪又说了“涅槃”的存在，这件事便是师柔风都不知道。而她听过之后，也是一副十分麻烦的神情：“师尊真是胡闹，这种药也敢瞎研制。”
她抱怨了这一句，忽然想到什么，下一秒眼神便看向了萧竹月。
宁晚雪不着痕迹地挡着他，道：“师兄不会把这件事轻易告诉司寒，肯定有他自己的原因。”
师柔风倒也干脆：“那么现在，最关键的是司寒把药给谁了？”
夙焱茫然道：“啊，不是给若水吗？”
宁晚雪道：“只是有这种可能。”仅仅是一缕气息，还说明不了什么。
“我只问一句，”师柔风说，“挽陵君他，好看么？”
众人：“…………”
哦，司寒他看脸。
夙焱不确定地说：“好看……吧，我爹一直叫他戴着面具，应该是觉得他太好看了。”
师柔风的眼神愈发犀利了，嘴角也带出一丝奇异的微笑，口中喃喃道：“甚好，甚好。”
宁晚雪完全不想知道她正在想什么。
*
“你是早就猜到了么？”
宁晚雪问道。
他们正在前往风清玄谷的路上，司寒若是真与魔族有所勾结，他虽然不领什么实职，但在仙门还是有一定影响的，早早处理了好。
萧竹月说：“我只觉得他当时怀着别的心思，但对我没有恶意，没有想过太多。”
宁晚雪叹了口气，他也是方才借助“云胡”的力量，把司寒此人的过往详情调来，才发现这家伙履历可称“劣迹斑斑”。
萧竹月被他带在云光上，也拿过密报看了看，道：“北郡的国师？”他依稀记得，南宫彦现在是北郡的将军，他与司寒做过短暂的同僚。
宁晚雪点头：“北郡以武立国，皇族不喜修仙法术，老四只单纯在那教授武学。司寒做国师那会儿也只是看看天相算算命，私生活还……乱得很，偶尔宣讲的内容全是各宗秘闻，说出来简直是在抹黑仙门形象，大家都对他颇有微词。”
他说着，自己却是忍不住笑了：“不过看他这些作为，我倒是明白他为何能与师兄成为好友了。”
萧竹月随口说：“因为你师兄也离经叛道，一生致力于将高高在上的仙门拉下神坛。”
宁晚雪道：“你也知道了？”
“他的名声虽然不太好，但确实很大。”
宁晚雪以前听到这话会觉得刺耳，可由这个人说来便有些好玩了，点头道：“确实如此。”
昔年师兄编纂过不少灵册分发给凡人 ——这种事并不是没人做过，许多小宗门为了吸收弟子，会教授凡人简单的法术或是送一些小灵器，让凡人震惊之余对修仙者愈发崇拜敬仰。
仙门向来不阻拦这类传授，是以一开始这些灵册传入凡人界时，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内容，只当是写了虚衡山发家史与战绩之类吸纳信徒的书籍。
然而那灵册中却是将天地脉灵气的存在与作用娓娓道来，读过的凡人就算不懂法术，也会知道散落九洲的灵脉重要性。
同时师兄又把修真界也介绍得十分详细，甚至还混入不少趣谈，将修真者高高在上的地位一下拉入凡尘，于是普通人也知道了，仙长们也不是不食烟火的神仙，除了修炼法术与寿命漫长之外，本质上和凡人没什么区别。
于是没几年，各宗在九洲寻找灵脉引渡回师门的探灵人便遭到了极大的阻力。居住附近的人从前不知灵气用处，附近灵脉枯竭也无知无觉，如今懂得了，面对探灵人自然会生出抗拒之心。
这反抗的力量极其微小，却足够让仙门一些敏锐的人感觉到某种危机，而这对于师兄的计划还只是开始。
“那时候我还在师门，也有许多人反对他。”宁晚雪说。
萧竹月说：“包括你吗？”
“包括我。”他答道。“所以那几年，师兄一直在扫清挡路的人，反对他的同门都被一个一个赶出了虚衡山。”
“但你们好像都不恨他。”据他现在所见的同门里，对他怀有警惕的人有，但要说十分敌视倒不至于，也没人对他表现出强烈的杀意。
“大概是因为……虽然大家都是聪明人，却都会犯点傻。”
“什么？”萧竹月没明白，此时他们正好穿过一片湿润的云雾，宁晚雪侧过身，以袖为他遮面。
待两人穿过云层，萧竹月将那层镶金白衣扯开，他倒不反感被照顾，只是无法自己驾驭云光，身不由己的感觉让他本能地不悦。
他的发尾捻着水汽，宁晚雪无意中摸了一把，手心便一直残留着温润湿凉的触感。他说：“大家都知道师兄在作死，一不小心就会把整个宗门都带入万劫不复，所以全都站在他的对面。但我们也知道有些事必须要有人去做的，所以一边反对，一边又十分敬佩他。”
“你们也是纠结。”萧竹月从这番话中读出了某种心照不宣的态度，不动声色道。
宁晚雪说：“比不得叶师兄难做。”
现在他们都看出来了，千渺宗内部应也是有了不小的意见分歧。不同于虚衡山将矛盾激化，轰轰烈烈地打过一场，千渺宗现在正如温水煮蛙，只看谁能熬到最后。
但是别人家的事，宁晚雪一贯不愿掺和太多——主要他自己师门都这个鬼样子，实在不是很有脸面去打听人家师兄弟的矛盾。
萧竹月看了他一眼，绕开了这个话题：“我们到哪儿了？”
宁晚雪认了认，说：“快到了。”
风清玄谷的掌门季霄是个四十岁模样的儒雅修士，沉稳随和，十分平易近人，是三大宗门里最好说话的掌门。
宁晚雪临时起意而来，没有提前奉上名帖，只在门口报上姓名，不多时便有弟子将他们请了进去。
还是正月时节，季霄身后跟着两个徒弟，人手一只大口袋装满了红包，掌门就在满门派里走来走去地发红包。宁晚雪虽是年轻，但已是与他平起平坐的一宗之主，季霄便只给萧竹月塞了个红包，问：“有什么事吗？”
各宗门之间逢节串门是常事，虚衡山掌门亲自前来也没引起太多注意，倒是季霄对待他俩的态度轻松而温和，开口就一针见血，知道他俩来意重大。
宁晚雪便把萧竹月推到身前，后者现在身高与他差不多，再做亲密的接触也不甚方便，只轻轻搭着他的肩。
季霄应是知道他的复生，但不该知道他身怀魔骨，可看见他眉心那道纹印，却也不显惊讶。端详片刻，道：“可惜竹月那一身修为了。”
宁晚雪说：“现在就下结论，为时过早。”
季霄笑了笑，挥手让身后的弟子退下：“说吧，你们要做什么？”
宁晚雪便直接道：“请季掌门带我们前往确认风清玄谷的魔骨封印。”
“原因？”
“现在还不好说，还得待我们确认之后再谈。”
这个请求提得突兀，他还不解释缘由，按理讲季霄完全可以直接拒绝，然而季掌门平静地站了一会儿，便道：“随我来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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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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