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霄反而十分淡定：“既然宁掌门执意认定封印有误，那便让我们来确认一下吧。”
“掌门。”几名弟子脸色都变了。三言两语便说动掌门开启封印，这一来可不是开了个坏头，以后谁都敢来风清玄谷怀疑了一下了。
连宁晚雪都忍不住心疼这些崩溃的弟子们，季霄做事也是十分随心所欲的，真是难为他们了。
那封印即使是掌门也不能一下解开，季霄只卸去了外阵之力，余下一半他一人是无能为力的。
但哪怕只去掉一半封印，也足够让宁晚雪察觉到异常了。
阵中灵气盎然，与外界别无两样。
换句话说，阵内阵外根本没有区别。
魔骨果真不在了。
四周一片死寂。
片刻之后，一个弟子震惊地叫了出来：“内阵！内阵怎么消失了？”
其他人并非不知道，只是都还没回过神，季霄刚要说话，眼角黑衣一掠，萧竹月竟直接跳入阵内。
宁晚雪也不淡定了：“竹月！”
封印的内外双阵，外阵对所有人都是无差别的示警防御，而内阵只针对魔骨。现下萧竹月身上就藏着魔骨，谁知道会不会受到牵连。
他吓得不轻，不顾掌门仪态跟着跃进去，用力抓住萧竹月，一手竟是禁不住微微颤抖。
师兄做事雷厉风行，也从来不用提前知会谁。宁晚雪对师兄很放心，却无法对萧竹月有同样的信心。
萧竹月怔了下，才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说：“没事，这个阵对我没用。”
“那也不能一声不响就跳进来……”宁晚雪说着觉得自己的语气像是在抱怨，看得那几个风清玄谷弟子一脸震惊，便板起脸，训斥道：“不能再如此胡闹。”
“………”萧竹月又笑了笑，道，“知道了。”
他俩进来一点事都没有，于是季霄也下来检查一番，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那些弟子跪了一地——他们是看守此阵的人，却压根没发觉异常，还要别的宗门来点出问题。想到之前千渺宗魔骨丢失所承受的骂声，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然而季霄走了一圈，脸色差归差，却很冷静，没训斥也没责问徒弟，只说：“看来我们这儿确实是出了叛徒。”
无人敢应答。
季霄又转了一圈，问宁晚雪：“宁掌门既然突然拜访，又直问封印状态，想必心里是早有了猜测的人选。”
事情进展得比宁晚雪想像得顺利得多，他本来以为会花费大量口舌在劝说季霄检查封印上，没想到他配合到如此地步，便也很详细地告知了司寒来虚衡山取走的药材，隐晦提及“涅槃”的可怕药效，只略去了萧竹月身上的魔骨一事。
他每多说一句，其它弟子的表情就难看一分，却谁也不敢反驳——魔骨已经丢了，再怎么辩解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宁晚雪从怀疑到确认，始终保持克制有礼，没有一句质问的话，已经够让他们感谢了。
上回千渺宗魔骨丢落的时候，风清玄谷哪怕当着面都没少嘲讽他们，两相比较，更显得宁掌门人品过硬，是名君子。
季霄仿佛也是如此认为，哪怕宁晚雪只差直接说你徒弟与魔族勾结，也丝毫不动怒，还让人去查明司寒最近几个月的行踪。
结果很快回报，司寒十天之前就踪迹全无，而最后一次露面，是在采买大量药物法器，那些物资足以支撑他远程跋涉，前往一次魔域所需。
“看来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季霄痛心疾首，长吁短叹道，“此徒当真是让我失望至极，失望至极啊！”
宁晚雪：“…………”
怎么说呢，虽然发展得很顺利，但就是感觉哪里不太对，比如季霄的表现就实在太浮夸了……
旁边还有弟子哭哭啼啼地安慰：“掌门不要太伤心了，现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司寒师兄交友甚多，他已叛变的消息还要尽快传递给仙门，让大家小心他的暗算，”
季霄瞬间肃容道：“不错，快派人去告诉其它宗门。”
宁晚雪那句“节哀顺变”卡在喉咙里，最后只得干巴巴地说：“季掌门高义，我等万分佩服。”
要是他，师兄或者哪个同门被查出叛离仙门，哪怕证据确凿，他也会有半分迟疑，不会大义灭亲得如此坦然迅速。
季霄这态度，活像是迫不及待要把司寒逐出师门，这是怎样感天动地的师徒情。想必不到半日，全仙门都会知道司寒偷了魔骨，如今音讯全无的消息。
季霄吩咐下去之后便要走人，也不管宁晚雪他们还留在封印里头——魔骨都没了，这封印也没了用武之地，他竟是完全不管了。
萧竹月道：“且慢，我还有一个请求。”
季霄眯着眼睛看了看他，又看看宁晚雪。
宁晚雪说：“他的请求就是虚衡山掌门的请求。”
季霄一脸恍然，拖长了音调说：“哦——”
宁晚雪：“…………”
宁晚雪：“季掌门这是？”
季霄笑得眼睛都细长细长的：“没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宁晚雪：“…………”
他突然觉得，司寒与季霄，还是挺像一对亲师徒的。
萧竹月神色如常，不知道是掩饰得好还是压根没听懂，他让季霄集合一部分风清玄谷的弟子，让他们站在空地。
宁晚雪也不知他要做什么，季霄却是毫无二话，立刻让弟子们照办了。
风清玄谷弟子上千，只挑选了资历较深的百人，十人一排站得整整齐齐。宁晚雪与风清玄谷走动不多，一眼看过去，俱是生面孔。
萧竹月行走其中，不时拍一下其中某人的肩膀，让他出列。
不多时，这百人里头便出来了四五名青年弟子，看他们的服饰打扮，应都是地位不低的人。
萧竹月选完，看向季霄：“如何？”
季霄带着一点赞许，笑道：“不错。”
宁晚雪一脸茫然：“什么意思？”他甚至不知道萧竹月把这帮人叫出来有什么用，还有那几个被挑出来的人，有什么特殊的吗？
萧竹月见他混乱得紧，便解释了一句：“这几个人，都参与过修补封印的阵法。”
“你怎么知道……”宁晚雪说到一半，顿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难道你……”
萧竹月点头，说：“我看到了。”
于是宁晚雪思考的问题立马从“风清玄谷的魔骨现在何处”变成了“萧竹月体内的魔骨从何而来”，最后他绝望地得出一个结论，这两个问题恐怕只有一个答案。
萧竹月体内的魔骨，正是来自风清玄谷。
他能辨认出参与封印的弟子，并不是他自己所见，而且魔骨让他所见。
镜寰的魔骨，比他想象得还要难缠。
它能“看见”，也能思考，甚至还能影响萧竹月的记忆。
魔族生命顽强宁晚雪是知道的，但能有多顽强，却是超出了他的想像。
之前与叶徽之谈论这个问题时，夙焱表示，如他父亲也就是魔尊那个等级的魔族，只要元神不灭，力量保存完好，□□的消亡都不是什么大事。
这也是他们非常紧张魔骨的原因。
“魔骨并不是一堆散落的骨头，”夙焱说，“它是魔族力量凝聚而成，新王继位吞噬旧王之骨不是表面仪式，而是必须的过程，否则说不好魔骨的主人哪天就复生了。”
所以彻底消灭镜寰的方法只有毁去魔骨，可惜当初大战之后无多余人力物力去办，如今的三宗却是不一定愿意去办。
还有一种办法，让夙焱吞噬魔骨，如此一来又化镜寰的力量为他所用。实力翻倍的魔域战神，便是宁晚雪也对此有所忌惮，大家默契地略过了这个办法。
可现在看来，也许魔骨最好的去处，仍是让夙焱将其吞噬。
他想到这里忙摇了摇头，夙焱只是现在看着友好，谁知道他会不会变成另一个魔尊镜寰，这个念头还是赶紧掐断。
季霄遣散那些弟子，有所察觉地问道：“竹月变成这样，跟司寒有关系？”
“尚且不能确定。”宁晚雪答道，“但是魔骨……”
他不知道司寒是怎么有机会将魔骨融入萧竹月体内的，萧竹月复生以来几乎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司寒绝无下手的机会。如果是在复生之前……
宁晚雪不动声色，问：“季掌门能知道内阵是何时失效的吗？”
季霄道：“已经让人去查了。”
他点了点头，神色并没有变得舒缓。
宁晚雪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但那个猜测实在有些可怕，以至于直到只有他与萧竹月两人相处时，他仍在一言不发地思考。
他长久的静默让萧竹月感到些许异样，难得主动给他沏了茶，捧到他手边。
杯盏搁在桌面的声音打断了宁晚雪的沉思，他看一眼神色不明的萧竹月，微微一笑：“这是你倒的茶？多谢。”
萧竹月一直盯着他，那眼神算不上柔软，片刻后他问：“你有什么想法？”
宁晚雪沉默这么久，要与他商量早就可以开口了，不说便代表着他有什么顾虑，也许不想让他担心，也许是自己还没捋清。
是以他觉得，宁晚雪应该是会继续沉默下去。
然而他没有。
宁晚雪捧着茶，神色温和，带着一点笑意和疑惑，说：“我确实有个想法，但在那之前，有些问题函待解决。”
“比如？”
宁晚雪道：“比如我师兄为什么要用梵莲寄身，又为什么……”
他顿了一下，才慢慢道：“要司寒偷走风清玄谷的魔骨，融入他自己的体内。”
漏了一段，补上
在存稿新的脑洞，我这激情开文的毛病改不了了
幸好在家时间也多，希望今年能再写两本古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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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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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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