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龙在距离司徒冥一指处缓缓消失,就像是没入一面看不见的水镜中,连细微声响都没发出。
季时初先是松一口气,再心惊胆战地朝司徒冥讨饶:“师兄,我错了。”
往日里没画好符文,师兄师姐气得要揍他手心,虽然最后总是没忍心下手。但这回差点把大师兄给点了,少不得得挨一顿揍。
季时初虽然皮,但十分怕疼。以前在九清山上摸鱼打鸟时,若是不小心磕了碰了,能嚎得玄清子大老远来捞他。
一想到抽手心,季时初觉得心肝一阵一阵地疼。
即便如此,他还是颤巍巍将左手抬起,将白嫩的手心露出,哆哆嗦嗦道:“师兄,你打我吧。”
距离玄清子将人交给司徒冥已过三年,但真要算起来,二人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望着少年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司徒冥轻叹一口气,抬手触碰着对方的指尖,张口正要同他好好说说。就见季时初眉头皱得死紧,抿在一起的唇硬是溢出一声痛呼。不知道的还以为司徒冥指尖带了针,要不然好端端一孩子,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司徒冥:“……”
好不容易回神的沈时秋:大师兄居然打小六!我要和二师姐告状!!!
后知后觉只是被抓住指尖的季时初:“!!!”
完了完了完了,好丢脸,没有其他人看到吧!
一转头,视线和一脸愤怒的沈时秋对上。
季时初:“……”
季时初:“三师兄,早……早啊,你刚到吗?”
沈时秋没有回应季时初的问题,而是一脸愤怒地谴责司徒冥:“大师兄,虽然小六攻击你不对,但你怎么可以打他呢?他还够不到你腰,你怎么下得去手的!”
季时初热泪盈眶:三师兄,我很感动你为我质问大师兄!但是能不能不要拿我身高做文章!
被误解的司徒冥望着三师弟气愤的模样,又将视线转移到像是要哭出来的季时初身上,最后落在自己完全没用力的手指上,慢半拍开口安抚:“小时,师兄是不是捏痛你了?”
季时初认真思考:应下会不会显得太娇气?但要是解释起来,又好丢脸。
他还在犹豫不定要如何开口,自认为已经得到答案的司徒冥将手收回,语气温柔地道歉:“是师兄不对,师兄今后会注意力道。”
听他这么说,沈时秋的脸色才好看起来。他一撩衣摆,一屁股坐到季时初边上,将一瓶丹药放到三人中间:“师尊让我把这个药给小六。”
还在心中默念自己不是豆腐,不会一碰就碎的季时初猛抬起头,抗拒地盯着那瓶药:“师尊又拿我当小白鼠。”
沈时秋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子:“小六,师尊说这次保证没有任何副作用,而且这回的报酬很高,足足一百枚上品灵石。”
一百枚啊,有点心动。
他摸了摸腰上的竹节,喉结十分不争气地上下滚动:“师尊有说什么效用吗?”
“能将体内灵力瞬间补满。”
那也意味着得先将灵力耗尽,才能知晓这丹药是否有效果。
怪不得这回的报酬这么丰盛。
季时初没犹豫,伸手将瓷瓶里的药丸倒出,小心翼翼嗅了嗅,确定没有什么奇怪的气味后,像是丢糖豆一样往嘴里丢。
那黑乎乎的丹药刚到嘴边便被一团灵力包裹,缓缓落到一旁的司徒冥手心。
见司徒冥要吃,季时初忙阻止道:“师兄,别吃!会死人的。”
到底是晚了一步,丹药已经“咕嘟”一声被司徒冥吞了。
季时初因为体质特殊,不论什么毒虫毒草对他都没效果。玄清子炼制出来的丹药轻则上吐下泻,重能要人半条命。若不是季时初百毒不侵,估摸着早就投胎去了。
他慌忙跳下石凳,一溜烟跑到司徒冥身后边拍他后背边碎碎念:“师兄,快吐出来,师尊新出的丹药没有经过三四轮测试,是会死人的!”
有幸吃过玄清子新丹药的沈时秋面色发白地摸出一瓶灵液,颤颤巍巍递过去,声音都在发抖:“师兄,你快就着灵液把丹药吐出来。”
司徒冥倒是神色如常,甚至还罕见地抿了抿唇:“时秋,回去告诉师尊,七月绯霞不该加,这丹药哪是恢复灵力,分明是散人灵力。”说完扭头望向季时初,安抚道,“无碍,从前都是我替师尊试这些乱七八糟的丹药。”
“哎,这……这样么。”
季时初默默回到位置上,瞪大双眼盯着司徒冥瞧。
原来师尊以前是找师兄试药啊。
难怪,难怪师尊先前那么嫌弃三师兄。
一想到三师兄试药之后追着师尊骂了三个时辰,季时初眉梢微抬,强忍着笑意朝沈时秋伸出手:“三师兄,报酬呢?”
沈时秋熟练地丢过一个储物袋:“只有三枚灵石,老规矩,等试出药效,自己找师尊讨要。”
季时初撇撇嘴,语气十分嫌弃:“师尊这回这么抠门啊,才三枚。”说罢转头看向司徒冥时换了一副笑脸,“师兄,可有感觉哪里不舒服么?”
司徒冥摇摇头:“没有,去找师尊拿报酬,回来接着画符。”说着将一瓶灵液送到季时初面前,“刚卸了灵力,喝两口。”
一听画符,季时初的小脸顿时垮下去,不情不愿地应了声:“好吧。”
清风山上有座传送阵,传送范围不仅覆盖整个宗门,就连周围一圈的城镇都有对应的传送点。
沈时秋最不喜欢御剑,去哪儿都用传送阵。
而清风山上的传送阵距离山间别院需要一盏茶路程,沈时秋回回出传送阵就开始骂骂咧咧上山,下山时也总是忍不住碎碎念。
只有师弟师妹同行时才会有所收敛。
师兄弟二人沿着山路往下,山路两旁的凤凰花开得正艳,如骄阳绚烂色彩的花朵落满石阶。
走到一半路程,季时初像是想到什么,朝沈时秋说了声:“师兄,等我一会。”便“噔噔噔”往回跑。
看到少年去而复返,司徒冥眼尾微抬,温声问:“落了什么?怎么跑得这般急。”
季时初几步跑到石桌边,拿起一杯茶水“吨吨吨”灌了几口,肉乎乎的小手往嘴上一擦,双眸亮晶晶地说:“师兄,你骗人,宗门内的传送阵明明不用灵石就能启动。”
说完小手一挥,又咋咋呼呼往山下跑。
司徒冥当年也只是想锻炼一下小师弟,师门上下被玄清子惯得娇气,能用传送阵绝不乘飞舟,能乘飞舟绝不御剑飞行。以至于年年比试,司徒冥断层第一,他的师弟师妹们并列倒一。
当年也只是想让小师弟熟练掌握御剑飞行的要领,毕竟修仙还是得靠自己,不可能一辈子躲在别人身后。总有一天,他们需要下山历练,若是遇到危险,传送阵用不了,飞舟无法启动,至少还能给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只是没想到季时初到清风山上不久,他就被宗门指派下山。后来又是闭关又是任务,三年一晃而过,把这件事给忘了。
如今被季时初提起,他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斟了杯茶慢慢品尝。
*
季时初说完话,心情愉悦,步伐也就没有上山时那么急迫,甚至还好心情地哼着曲儿慢悠悠晃到传送阵。
等到传送阵启动,眨眼间就抵达九清山上。他们的师尊玄清子正在院中药圃里选取灵植。
季时初不声不响踱步过去,抬手敲了敲药圃的栅栏,乖巧地问好:“师尊,晨安。”
玄清子将手里灵植小心翼翼放入专门的储物袋中,这才上下打量起季时初。
确认季时初灵力充裕,且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忙问道:“小秋给你的丹药,吃了?”
季时初还没回答,身后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师尊,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喊我小秋!”
玄清子点头:“知道了小秋。”
沈时秋:我剑呢!
季时初乖巧伸出手:“吃了。师尊,报酬。”
玄清子也没多想,往日季时初总要隔一个时辰才能上门拿报酬,今儿这么早,他便以为自己的丹药一次成功。顿时眉开眼笑地将一袋灵石放入季时初掌心,乐呵呵道:“乖徒儿,你们先回去吧,我要和掌门师兄分享喜讯。”
季时初“啊”了一声,不紧不慢道:“可是师尊,你那个丹药有问题。”
玄清子手一挥,手上令牌消散一空,他转过身,一把按住季时初转了一圈,确实没看出哪里有问题,于是脸上笑容更深。
连他都看不出这丹药哪里有问题,好事一件。
“小六,告诉师尊,丹药有什么问题。”
季时初掌心朝上,手指并拢招了招:“师尊,你方才那株七级玄灵果能不能给我。”
玄清子肉痛地将玄灵果放到季时初手上。
紫色的浆果散发出诱人的气息,季时初用指腹摸了摸玄灵果叶片,又笑嘻嘻抬起头:“师尊,我没有合适的储物袋。”
玄清子:“……”
“都给你,现在能说了吗?”
“师兄说您那丹药只能卸人灵力,不能补充灵力。”
玄清子一愣:“那药你师兄吃了?”
季时初点头:“吃了。”手上动作迅速地将拿到手的宝贝放入自己的储物戒指中。
玄清子看着小徒弟那急吼吼的动作,有被气笑:“那你师兄可说了解决方案。”
“师兄说不放七月绯霞即可。”
大徒弟亲口改的丹方,玄清子恨不得马上再炼制一炉新丹药,于是毫不留情地下达逐客令。
季时初仿佛没看出师尊的急切,笑得像是闻到腥味的小狐狸:“师尊,师兄给您改良了丹方,那您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
玄清子磨了磨后槽牙:“小六,贪心了。”
季时初垂眸,语气放软:“昨日是师兄的生辰,师尊不仅没有任何表示,甚至那些人来看师兄笑话时,您都没有表态。师兄好可怜呐~”
“什么笑话?谁看大师兄笑话……”沈时秋话问一半,对上季时初的视线,顿时也跟着嚎:“大师兄好可怜啊~啊~啊~”
玄清子:“……”
“小兔崽子,拿上这些东西滚蛋。”
季时初喜滋滋将东西收入储物戒中,规规矩矩朝玄清子行礼:“好的师尊,弟子滚啦。”
两人没走多远便大胆地蛐蛐起玄清子。
沈时秋还在因为称呼而恼火,说话也没个顾忌:“小六,你听师兄的,你在符文一道没有天赋,回去后和大师兄好好说说。你看师尊,掌门和师伯都说他在丹药一途没天赋,偏偏师尊不听。你看看师尊现在,那就是你的以后。要不是掌门赚钱有道,哪里经得起师尊这般浪费。”
季时秋乖巧附和:“嗯嗯。”
“师尊上次那个回魂丹,差点送我见阎王。”沈时秋顿了顿,接着说,“师尊若是换个方向,研究毒丹,必然震惊整个九州。”
季时初:“嗯嗯。大师兄若是能转丹道,也必然震惊九州。”
“是哇是哇,大师兄真的很厉害!”
“嗯嗯,所以我跟着大师兄一定能画好符文!三师兄,我回去找大师兄啦~”
沈时秋见他不死心,只能郑重交代:“那你记得别拿符文攻击大师兄,不然师尊没被掌门打死,你先被大师兄揍死了。”
……
一字不漏听完的玄清子:逆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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