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二这日，想去拍卖会的修士全都前往拍卖会偏殿验资。
原本这场拍卖会只需要有个门牌就能进去，但临时加了条鳞羽，拍卖会的规则也往上改了又改。
司徒冥原本没打算带季时初前往，但季时初的好奇心实在太强，连着三日不曾出门，就窝在房里查询有关鳞羽的资料。
想到修真界的残酷，与其日后出去让人骗，倒不如在自己还在时带他见识修真界残忍的一面。
于是在验资最后一日，二人揣着满满一袋灵石递交了门牌。
第二日傍晚，司徒冥拿出两顶斗笠，一顶随意按在自己脑袋上，另一顶小心翼翼给季时初戴上，免得将他的发型压塌，惹得小祖宗跳脚。
藏匿身形样貌以及声音的斗笠一戴上。司徒冥的身量要比原本高一些，而笔直的背则往下弯，身材也更敦实一些，再无先前半分潇洒，只剩满满的可靠。
至于季时初，他并没怎么改变自己的身高，只是让自己看起来更胖一些，除此之外倒是没在身形上多做改变。
至于声音，二人统一更改声线，就是一些熟识之人，短时间也认不出他们。
做完这些，司徒冥牵起季时初的手直接用一张瞬移符离开客栈，再从一个隐秘的街角里走出。
月上中天，街道上人来人往，并没人注意到打扮怪异的二人。
从街这头走到另一头，街尾一座十分不显眼的府邸映入二人眼帘。
大门上悬挂着两盏红色灯笼，那烛火在夜间并不显得多温馨，反而带着些许阴凉。
季时初下意识抓紧手心的火热，抬头望向自家面无表情的大师兄。后者低头回视，并露出一个让人感到心安的温和笑容。
“害怕？”
怎么可能害怕！
季时初摇摇头，低声催促：“师兄，我们快些进去吧，这里都没人，一会去晚了。”
司徒冥“嗯”了一声，用灵力包裹住二人的门牌将其往灯笼里送。那木牌像是蜡油，刚一接触灯笼，灯笼便发出耀眼的火光，转眼间二人就抵达一个十分热闹的场所。
夜明珠悬挂在半空发出柔和的光芒，来往修士要么薄纱覆面，要么像季时初二人这般戴着斗笠。这样的场景多少有点可怕，每个人脸上都像是蒙着一团雾气或棉絮，晃眼间还以为是地狱前来的勾魂者，全身上下除了黑色的袍子，便剩一团雾气。
季时初被牵着往前走，一直到前排靠中间的位置才停下脚步坐下。
距离拍卖会还剩不到一炷香时间，来来往往的修士大多已经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季时初坐在位置上，仰着头四处张望，借着夜明珠的光辉勉强看清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分别设有一间雅间，里头侍女轻纱曼妙，大多含笑望着底下修士。
他盯了一会，缓缓收回视线，偏头和司徒冥耳语：“师兄，那上面的雅间，需要多少资产才能上去？”
司徒冥不是第一次参加拍卖会，知道自己小师弟好奇，耐心同他一一解释。
等到拍卖会开启，少年郎的问题还没问完。却又忍不住被台上人吸引，硬生生将问题吞回肚中。
主持拍卖会的是一妙龄少女，与常人不同的地方在于她有一对晶莹剔透的蝴蝶翅膀和鹿一样形如琥珀珊瑚的角。
少女嘴一张，如百灵般动听的声音使得全场安静下来。
季时初前几日翻阅资料时在书中见过少女一族——百忧蝶与灵鹿的后代。
想起书中关于这个种族的来历，季时初不由蹙眉，将视线转移到今晚第一件拍卖品上。
拍卖名单人手一份。
湘妃竹制成的竹简里，除却最神秘的三样拍卖品，另外八样都有详细记载。只要往竹简中注入一丝灵力，便能得到你想知道的相应信息。
白云宗实力雄厚，这样的拍卖品完全提不起季时初的兴趣。他本就是来长长见识，并没想过要参与拍卖。
随着少女手中的玉锤一敲，第一件拍卖品被展示在众人眼前，而季时初也被那一锤拉回现实。他抬眸往台上望去，只见台子中央一枚散发七彩光芒的花朵缓缓升起。
四周举牌子者不在少数，在短暂的竞争下，那朵七彩花最终以一万下品灵石成交。
前三种拍卖品迅速完成交易，为避免场子冷下来，第四件拍卖品是名单上未曾记载的神秘拍品。
随着红色幕布被少女揭开，众人的目光集中在那透明的琉璃箱内。
一件绯色带金丝的布匹呈现在众人面前。
“今晚这第四件拍品正是寒芒蚕吐丝织成的布匹。寒芒蚕难得，据说每一万只寒芒蚕只有一只能长到成年，而一只成年寒芒蚕吐出的丝只够织一方巴掌大的帕子。寒芒蚕丝织成的衣服，不仅冬暖夏凉，能防寒避火，还有助修士灵力恢复。今晚这件拍品，起拍价一千上品灵石，每次叫价不得少于一百上品灵石。”
价格一出，原本还十分有兴趣的修士们纷纷闭口端坐。
这寒芒蚕丝布虽好，却也没好到能值这般高的价格。
那少女早料到会是这个局面，脸上笑容不变：“既然没人举牌，那等流沙结束，我们看下一件拍品。”
白如棉的细沙子均匀往下漏，在最后时刻，司徒冥将牌子一举。
少女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显然没想到会有人举牌。
三次询价都没人举牌，最后司徒冥以一千一百上品灵石的价格拿下第四件拍品。
往后几件拍品价格还算合理，倒也惹起一阵不小的拍卖热潮。
一个时辰过去，终于来到大家最期待的时刻。
只见原本四四方方的展台左右分开，一个漂亮的莲花台子缓缓上升。不少人从座位上起身，想看看那鳞羽是否会随着台子的上升一起被抬上来。
藕粉色的莲花台卡在展台最中央，硕大的花瓣往后张开。随着花瓣张到最大，照夜清从莲花台最中央往四周上方升起。有一束光从天上洒下，花瓣纷飞，一条硕大的蓝色鱼尾在照夜清的光亮中忽明忽暗。
那漂亮的大鱼尾就像是海浪一般，视线往上，波光粼粼的鱼鳞一直延伸到腹部位置，再往上便是海藻般茂密的蜜色长发和一张瘦小精致的脸蛋。唯一可惜之处，便是那双如琉璃宝石般的眼眸中一片灰暗。宝石蒙尘，透着一丝一缕的死寂。
鳞羽从天而降，像是九天神女一般，即便那面庞稚嫩如幼童，即便那双瞳如一片死水毫无生气。那些意味不明的惊叹声还是一点点落入季时初耳中，惹得他一阵反胃。
难怪，难怪师兄不愿意自己来这里。
他强忍着恶心，伸手在司徒冥手上比画——师兄，我想买他。
司徒冥没说话，只是将自己的储物戒指褪到季时初手上。
整晚拍卖会到这时候热情高涨，那些修士恨不得将牌子举到少女面前。
季时初不愿意在这听那些让人反胃的声音，直接将价格提到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高度。
价格一出，场子立马冷下来，只片刻就有不满的修士大声喊叫：“你小子是故意来砸场子的是吗？毛长齐了没有，这么小就学会和人抢炉鼎？”
“小东西，身上灵石带够了吗就乱加价格，别一会拿不出那么多灵石，哭着找娘亲。”
“……”
满是恶意的叫骂声如浪潮，仿佛要将人淹没。
司徒冥双眸一冷：“聒噪。”
他只说二字，就压得那些修士不敢再说一言。
季时初懒得和这些人计较，抓着司徒冥的手便往后台走去。
他记得竹简中有介绍，只要拍到心仪的拍品，又对后面的拍品没兴趣，可以提前到后台交钱提货。
鳞羽是最后一件拍品，按照流程，主持拍卖会的少女还有一段节目表演。
季时初对表演没兴趣，只想赶快离开这乌烟瘴气的地方。
二人一进入后台，等候在此处的人便将二人指引到三楼。
过程顺利得出乎意料。
从拍卖会出来，季时初缓了一会，才对司徒冥露出一个笑容：“师兄，我还以为至少得扯皮一会，再来个杀人夺宝。”
那些人倒是想，但也要考虑打不打得过。
显然司徒冥那一声“聒噪”已经吓退大部分人，至于剩下小部分，就看他们是否有胆子组队前来找麻烦。
两人一鱼回到客栈，司徒冥望着乖顺的鲛人，问季时初：“你准备怎么安置他。”
季时初挠挠脑袋，显然没有想好，他转头盯着鲛人看了又看，最后还是向司徒冥拿主意：“师兄，你怎么看呢？”
司徒冥：“他连维持人形都艰难，在修真界很难活下去。”说着甩过去一道灵力，帮助他维持双腿，才接着说，“带回宗门，让师尊处理吧。”
鲛人新奇地摸了摸自己的双腿，心知面前二人都没恶意，原本雾蒙蒙的双眼里终于流露出些许光彩，他尝试用新长出来的脚往前挪两步，那并不合身的衣摆差点给他绊倒。
季时初余光瞥到他的动作，下意识伸手扶他一把。
就见他的唇一张一合，温温柔柔道：“奴想跟着相公。”
季时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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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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