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第二驻扎地遭遇突袭，双方开火达五小时，联盟堪堪拿回了差点被夺走的城市。
上边有高层勃然大怒，但是真正到最后没人追究，不过林煜晓有预感，联盟这次不一定会坐视不管了。
消极防守让北邻国以为联盟软弱可欺，可是即便内里腐朽，联盟依然是大国，家底还在。
林煜晓觉得将有一战。
他手有些颤抖，呼吸因为想到某些画面而逐渐粗重，很快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药片塞进嘴里。
他只躺了几个小时，等到完全冷静之后坐了起来。
第二驻扎区距离县城医院车程要几个小时，林煜晓报备后坐上了车。
风驰电掣，到达医院的时候还是晚上来。周围很黑，只有医院冷白刺眼的灯光。
林煜晓不抽烟，就站在车旁看楼上。直到冷风让他再也站不住，才走上去。
江记者在三楼，敲门后打开门的时候他似乎刚刚洗完澡，头发滴着水，只穿了单衣，手腕上有针扎的痕迹。
后颈是抑制贴。
林煜晓和他对视，江记者在叠被子，那一团被子被弄皱怎么也叠不好。
他很平静，“进来吧林上校。”
林煜晓走进去，站在门边，“和你家人朋友说了吗？”
“说了。”
江抚枫背对他，林煜晓看不到表情，这让他有些懊恼。
“注意休息。”林煜晓干巴巴地说，“你……”
“会的。”
林煜晓不知道说什么了，看向桌子上的纸条，写着好看的字体。
江记者记得吃饭哦。
宁羽
啧。是调过来的宁羽。林煜晓现在有点后悔让他见了江抚枫。
似乎再也没话说，林煜晓只好转身要出去，可是走之前又不甘心。
“江记者。”
“嗯？”
“我没拿手机。能借用一下吗？我需要发个信息。很快。”
江抚枫终于转身直视他，似乎在犹豫，在反应，最后把手机递给了他，精准地没有碰到他的手指。
林煜晓看着手机犹豫，然后捣鼓了几下。
“谢谢。”
随后走出了门。
江抚枫看着他走出去，关上门，拿起手机。
然后微微愣了。
联系人第一个：AAAA林煜晓（有事没事都能找我）。
江抚枫看了好一会儿，握着手机不知道做什么。
他现在很乱，像是被搅乱的一汪原本平静的湖水，始作俑者却好像浑然不在意。
他看着那三个字思绪回到天前。
那个吻无疑是会让人往后也分神的，带着**，小心翼翼，莽撞和……江抚枫没读懂的其他东西。
分开的那一刻他仍然被信息素控制，难以抑制地喘息。
林煜晓却依然眼睛通红，咬着牙问他为什么救他，为什么扑过去。
心率在下降，理智在回笼。江抚枫看不懂林煜晓这样子，觉得烦躁到极点。
就是这个alpha让他变成现在这样，那个梦，这个吻……
还是他的初吻！
江抚枫一把拽开林煜晓，揪着他的领子，“你现在是在愧疚？不需要。我的命我自己做主。”
江抚枫很惊讶自己会说出这句话，不像他，过于情绪化和外露。
但是林上校的反应却超出他的想象。
对方呼吸很快变得很沉重，像是溺水一样，然后是咳嗽和干呕，像是经历了最不好的事情之后的……
应激反应。
江抚枫后来迅速找到医生，把他带走了。之后再也没见过，直到今天。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可是一闭上眼就是林煜晓的眼睛。
他捂着嘴咳嗽，弓着脊背，江抚枫才看到他身上的灰尘和衣服的破裂。
他觉得林煜晓现在和花枝一样易折。
……
人物档案。已知，s级，家世好，讨厌自己。
不对，讨厌自己不会做很多事，无法解释很多东西。
江抚枫可以把那个吻归结于信息素，但是不够。他无法说服自己。
如果不是讨厌自己呢？找借口呢？如果是，那是为什么呢？还有那些梦，真的是巧合吗？
一定是巧合。
江抚枫第一次遇到这样无解的题目。他躺下看着天花板发呆。
等等。
江抚枫又想到林煜晓那天的样子，捂着嘴吧，咳到颤抖，眼睛却要讲话。
他打电话问陈久久，但是不问也能猜到。黄色镇定药物，种种反应……
PTSD。
战场上的战士很多都会有这样的情况。
当他们回忆起不好的事或者某些事重演，会是一场二次折磨。
跟这个有关吗？难道在芜港，他们也有其他渊源？会和自己的梦有关吗？
也许……他们的关系并不是简单的死对头呢？
江抚枫叹息，咬着牙逼迫自己清醒地思考，却只能想起林煜晓的眼睛。
初遇是冷冰冰，后来挑衅，有时很认真，偶尔又玩味，然后是……痛苦。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手机振动，江抚枫拿起来看。
是林煜晓。
【对不起。】
【晚安。】
晚安发过去之后林煜晓就没有再发去任何东西。足够了，或许他的幼稚行为该提早结束了，从那个吻开始。
林煜晓躺在床上捂住眼睛，尽量放平呼吸，却抑制不住想一些不该想的东西。身体的疼痛和头脑的混乱让他产生一种不真实感。
等到再次睁开眼，他看到十四岁的江抚枫。略显青涩稚嫩的面庞，瘦削的身板。
林煜晓没见过多少omega，但是第一眼就记住了江抚枫。
十四岁到十八岁，四年，随后不告而别。林煜晓承认曾经自以为是，把自己看作了江抚枫最重要的人。可是事实告诉他不是。
战区再见，林煜晓一眼看得出对方把自己忘了。他想冷笑，自己等了这么久，对方说忘就忘了。
于是不甘心，想恶心他是真的。可他不知道江抚枫是真的忘了，生病了。吴雯说出来之后，林煜晓很长一段时间听不到声音。他想起伪装成alpha的江抚枫，想到对方的发情期。
自己真是混蛋。
不甘心褪去，心情变成一团粘稠的液体不糊在心上。那么现在他想要干什么呢？
探究他，了解他？知道他的过去？这几年过得不好吧，为什么？
你明明应该过得很好的。远离那个小地方，实现梦想。
可是……可是。
他没有立场过问。
林煜晓躺在床上微微发抖，脑子又闪回江抚枫挡在自己身前的画面，和鲜血飞溅的另一个场景慢慢重叠
直到叮咚声把他拉回来。
他看向手机。江抚枫没有删掉他。
【晚安。】
发过去这条消息，江抚枫反而如释重负。他侧身躺下，拉过被子。
林上校很神秘，可他是个战士，是一个……还算不错的人。
如果还有机会，他愿意探究他们的过去。
凌晨三点。
江抚枫收到了电视台的电话，紧急要求他回去。说了一大堆担心的话，江抚枫到最后已经不耐烦，答应过后挂断了电话。
江抚枫看着天花板，再也没睡意了，一切都很安静，他的脑海里却浮现两张脸。
一张稚嫩，一张五官挺拔，棱角分明。
梦和现实，到底有什么联系？
他无可奈何地深呼吸，最后扔了手机蒙起被子。
数羊。
……
“江记者，我送你回去。”
第二天，江抚枫下楼拿着东西，在车前看到了陆清宇。
他愣了片刻，目光却移向旁边，背对着自己站了几名战士。
“咳，我指定好好护送你。严绪还说了，让你多保重。咱认识时间不久，但我们都把你当朋友。”陆清宇笑得开朗，但江抚枫看到他身上的脏污和伤痕。
他们都是战场上的防线。
余光里有个战士动了动。
“谢谢。我也很荣幸认识你们。抱歉，请稍等我一下。”
等了得有十几分钟了。林煜晓站在不远处，隐约能听到陆清宇的声音。
早上让陆清宇过来送人，他不乐意，说自己明明想去还装。林煜晓没搭理他，强迫拉他过来。严绪在一边看着，倒没说什么，还劝了陆清宇。
他就想……看最后一眼。
“林上校。”
清洌洌的声音，林煜晓的思绪很快被打断。
“……”他没回头。
没有脚步声，大概是……幻觉。
“林上校。”
背后的声音又清晰了一点。
“林煜晓。”
……
林煜晓终于很迟钝地回头，看到了江抚枫。他穿着大衣，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那双眼睛直直看着自己。
这一次没有防备，没有厌恶。只是很平静，目光好像很深。
“来了怎么不过去？”
林煜晓很不合时宜地走神，看向对方的唇。有一个小裂口。
对自己的厌恶感让林煜晓握紧拳，低下头。
“我要走了。”
本以为对方会让自己远离，或者说再也不见之类的。然而江记者没有。
“谢谢。”江抚枫说。
安静。
林煜晓强迫自己平视，半晌后说，“保密协议作废。江记者，以后不会有人再要挟你。”
到此结束。林煜晓让自己看上去平静。
江抚枫没有说话，随后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他从口袋掏出一个东西。
递到林煜晓面前。
是个护身符。
“我……上大学前我母亲去庙里给我求的。我从来不信这些，但是……希望它能保佑所有军人。”
林煜晓看着护身符愣了很久，缓慢地抬手。
江抚枫把护身符按到林煜晓手上，很重，又很轻。最后慢慢抬起来。
“林上校。我们的游戏还没结束。”
手腕上分明还带着那个手环。
林煜晓没说话。
“保重。”
“……”
江抚枫猜不到联盟打算如何作战。
他转身上车了。陆清宇发动汽车，车子疾驰。
江抚枫在后视镜看见那个身影越来越小，他一直看着。
虽然猜不到，可是，如果真的有什么神仙佛祖。
拜托有用吧。
他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战士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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