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梦到？你确定？”
室内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江抚枫手指在烟雾上拨动，那股香味直往他五脏六腑钻。
他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说，“是的，但我觉得和我的记忆没什么关系。”
那头是陈久久。好久没说话。
自从车祸之后，江抚枫被陈久久强迫去看医生，可是后来因为自己太忙，慢慢不了了之。
人消失的记忆总会以不可预料的方式回到脑海里，或许只需要一个激发点就可以唤醒。
“你确定？你已经连续梦到了那个人，而且很清晰。我说你不要隐瞒啊！”
江抚枫忽然转移了话题，“你不是说过吗？梦也不能完全还原记忆。”
“但是……我在战区遇到一个人。”
颠三倒四。陈久久没有拆穿他。
“他……和我……记忆里的。”
“是他吗？！你打听的那个！s级？！”陈久久立刻叫起来，“原来是他吗？会是你总是……”
她突然顿住，“额……可你打听的那个是劣A啊……”
对不上。江抚枫自己知道。
可是自己那种种奇怪的下意识和林煜晓奇怪的态度……
“截止目前，两个月以来……战区……伤亡……”
电视播放着新闻节目，撩拨烟雾的手指忽然停止了，慢慢握紧。
两个月了。战争如火如荼，前线每天都有伤亡。江抚枫站起来，“先不说了。”
他走到窗前，往下看。一群学生和青年举着旗大声喊着在街上游行。
满街的旗帜，像火像海。
“今日战区……据悉，牺牲的……”
江抚枫很快拉上了窗帘，大步走到电视前，手松开，手机被扔到桌子上，发出“砰”的声音。
手环上的心率微微上升，看完整个节目，江抚枫才抬手看了一眼手腕。
联系早就切断了，手环还在工作，检测着江抚枫的身体状况。
离开战区以后，江抚枫的发情期已经逐渐恢复正常，用药还在继续，可是没有人再来威胁他。
只是……他担心护身符起没起作用。
门外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 “江哥……”
“江哥！”
吴雯拿着手机冲进来，江抚枫猛地回神去看她，一时间没有说话。
“北部……”
“北部拿回边境了……”
明明没有那么担心，此刻心率却一再上升，“北部……”
“赢了！”吴雯终于喘匀气，眉飞色舞，“这次大胜利！”
江抚枫耳畔有点嗡鸣，“赢了……”
他喃喃道，然后拿过吴雯的手机，全然忘了桌子上的手机。
然后吴雯还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见，只一遍遍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前线的记者已经不是他，那群战士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直到吴雯走后，江抚枫才坐在沙发上，他忽然觉得有些迷茫，拿起手机又放下去，后来看电脑，最后又那笔。
也不知道写什么，又放回去。
北部边境拿回来了，然后呢？他猜不到联盟的态度，但很有可能停战签订协议，不再往前。
那……那群军人呢？
两个月了，或许林上校早就忘记了自己这回事，他们或许再也见不到了。
嗡嗡。
桌子上有东西响了，江抚枫很迟钝地去看桌子，拨开堆叠的书和文件，最后一无所获，又打开柜子。
躺着一个通讯器。
两个月没有信息的唯一的联系人，发来一条信息。
林上校：【。】
一个句号。
发完这个句号，林煜晓把东西收回到了口袋里。
“老林！”陆清宇和严绪叫他，“来检查一下！”
两个月，联盟从窝囊的二线打过边境线，打退了北部邻国嚣张。对方说到底是纸老虎，虽然气焰不小，但最终实力不强。
联盟也没好到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林煜晓跑过去，看见陆清宇揽着严绪，严绪显然失魂落魄。林煜晓不知道怎么安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次前线又不少军人被抓住，北部邻国一贯的做法。
只是战俘跑回来的时候，已经临死。从后颈开始，浑身溃烂，整个人信息素爆发。
和当年被抓住的严绪的父亲如出一辙，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种药物很少见，联盟就几乎没有存在，北方国却滥用。
“胳膊伸出来。”
抽血的大夫说话，打断了林煜晓的思考。他伸出胳膊，看着鲜红的血液。
通讯器贴着腰腹，却没有振动。
体检很快结束，接下来他们恐怕就会被调到各个军区。
……
“煜晓。”
出了帐篷，姜大校立刻叫住了林煜晓。
“你来一下。”
林煜晓跟着他进帐篷，桌子上的电脑亮着，他去看那份资料。
看着看着脸色就变了。
联盟近年来的药物滥用信息。
最近的是三年前，一名高校的教师被人举报滥用信息素控制类药物，性侵了自己的omega学生，被判刑，后自杀。
林煜晓快速翻看，直到某个地方停住了。
江元辰。记者。药物滥用。
死于药物滥用。就死在一个会所里。他很快去看会所名字。
这个会所现在还有，联盟哪都有，据说股东和盛康药业公司——联盟经济的支柱，最大的药物公司,是好友，也有人说其实这就是盛康老板的地盘。
林煜晓表情完全变了。
他想到十八岁那年的风言风语——“他爸就是个瘾君子”，想到那天新闻上，面对拜伦时江抚枫的声音。
林煜晓很少看新闻，但恰巧每次荣宜的他都会看。
江抚枫说过，荣宜的大学，新闻专业最好。
“你应该还记得那天那个士兵的样子。”姜大校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这些药物滥用恐怕没那么简单。一旦和战争和邻国联系起来，一切都耐人寻味。”
“如果药物不是出自北部呢？如果是来源于内部，或许几年前就已经开始交易……”
“这一次战争惨烈到何种程度自不必说。恐怖分子无孔不入。军部有所怀疑。”
“煜晓，你知道，这不是小事。”
口袋里的通讯器终于振动，林煜晓还死死盯着屏幕，没有说话，拿出来通讯器。
江记者：【爱心】
……
“今天我们聚在这里，是为了缅怀……”
荣宜进入深秋，开始下雨。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几天又凉了。
林煜晓和严绪，陆清宇站了一排听讲话。
肃穆，整个墓地鸦雀无声。一众军人着军装，站姿挺拔。
荣宜作为第二大城市，人员多，也有不少牺牲的军人生在这，自然要葬在这。调令没多久就下来，林煜晓马不停蹄赶到这里。期间在北部还发生了一次动乱，撤离前有村民发疯伤了一名军人。
“把我家还给我！”
“凭什么？！”
“都是因为你们！都是……都是你们……”
战争拉扯人的神经，林煜晓到现在还能听见对方歇斯底里的喊叫。
消息很快传遍联盟，大大小小电视台和报社都来报道采访，林煜晓摸了摸再没动静的通讯器，有点不敢抬头。
没来最好，他知道见不到。
“走吧。”
彻底结束，姜大校来带着他们走了。
“大校！请回答一下我们的问题……”
“上校！上校，这次袭击……”
“这次战争最后会……”
“请您回答一下！”
几十道声音夹在一起，前面的军官一边敷衍一边往前推着走，林煜晓低着头。
摄像机落地的声音很明显，人群很快传出惊呼声，整个人群停滞了一瞬间，林煜晓心脏重重跳了一跳。
他抬头去看声音的方向。
几乎瞬间他就捕捉到了那双眼睛，淡漠的，装不下其他人的，曾经很认真看过自己的。
但是江抚枫眼里还有他看不懂的东西，大约是疲劳，他眼眶红了，满眼血丝。
搁着一群人，他们安静对视。随后林煜晓被一群人裹挟着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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