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外都很热闹，外面燃着火把，里面是暖黄的灯光和饭香。
他很久没有听到闹哄哄的笑声和说话声了。
江抚枫喜静，不爱热闹，习惯思考和权衡利弊之后作出决定。（特殊情况除外）
但是在刚刚，来到这里之后，他开始频繁怀疑自己思考的结果。
林上校很受欢迎，他被围在人群里，笑着说话。但是其他人又跟他保持着该有的距离。
距离。
江抚枫头疼。
答应保密协议是思考的结果，骑马也是，但是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本能地会对这个人放松戒备。
江抚枫喝一大口汤，把嘴撑满。
这粥不甜。还微微发苦。
忽然一双手伸过来，推来一碗粥。虎口的伤疤明显。林煜晓隔着桌子和喧闹的人声看他。
江抚枫看了几秒，端起来喝了一口。甜的。
他不再看林煜晓。把自己的思考结果偏差归因于发情期的后劲。
特殊的节日下这里的人都尽力准备了很多美食，陆清宇和严绪也来了。
陆清宇大约有些人来疯，站在人群里说说笑笑，险些放声高歌。严绪就坐在他旁边，笑着看他。
隔着腾腾热气，严绪的眼神撞在陆清宇身上，分毫不差。
雾气氤氲，江抚枫看了一会挪开了视线。
忽然脚被人踢了踢，江抚枫看见了对面的林煜晓。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自己对面，做口型：“看什么呢？”
江抚枫选择无视，继续喝粥。
和外表极其不符，他嗜甜，尤其爱喝奶茶和蛋糕。很久没有碰过甜品，这碗粥也勉强解了馋。
余光里林煜晓还在看自己，那眼神像有重量，像又厚又大的被子，江抚枫觉得自己被包裹住了。
江抚枫视线移到另一侧，拎了拎领口，然后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像皂香气。
“你不热吗？”
林煜晓坐过来，离得很近，说话时头几乎靠到自己肩膀上。
但是并没有，他说完就挪开了。干脆利落的黑发前端微微湿了。
这样的距离让他很好的看清了林上校优越的眼睛。平心而论，很精彩的一张脸。
林煜晓见他不说话，又要伸手过来。
快要碰到自己衣领子的时候，“啪”一声。
“……”
手被拍了一巴掌，手背红了。
……
梅开二度。
江抚枫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真诚，“抱歉林上校，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林煜晓收回了手，摸了摸手背。
“手劲不小。”
“……”
人群闹哄哄的，没一会又把受欢迎的林上校拉走了，端着杯子看样子要敬酒。一顿拉扯。
“啧啧啧。又开始了。”
陆清宇和严绪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自己身边，陆清宇摇着头叹息。
严绪笑着冲江抚枫点头，解释，“每次都要灌老林酒，他不爱喝酒，总得拉扯很久。”
“因为军队的纪律？”江抚枫看林煜晓宽阔的肩和背。
“一方面吧。主要是老林恶心酒，他吧……”陆清宇有喋喋不休的趋势，但被严绪制止了。
江抚枫点了点头，没有继续问。
只是这拉扯过于持久了，江抚枫看到他们推推让让至少有十分钟了。
虽然场景完全不同，但江抚枫想到了自己在电台聚餐时被迫喝酒的时候。一群人盯着你。
被盯着的滋味不好受，林煜晓在人群中间尽力拒绝。
这里的人没什么心眼，只觉得他是客人，是客人就要敬酒，是客人就得入乡随俗。他说的口干舌燥。
算了。喝一杯也没事。林煜晓想着，伸手去拿酒杯。
但猝不及防被人按住了手。
一双冰凉的手，他转头看见江记者波澜不惊的侧脸。
“林上校有军务在身，我替他喝。”
“……”
所有人视线集中，安静了一瞬。
他们很快就接受了提议，笑眯眯递给了江抚枫一碗酒。林煜晓刚想开口，江抚枫端起来一饮而尽。
碗口大，有几滴遗漏，江抚枫很快抬手抹去了。只是滴在了衣服上少许。他皱眉看了看。
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能喝酒的，这群人有些兴奋，又是好几碗过来。江抚枫照单全收，面色不变。
这酒不烈，江抚枫脑袋不昏沉，身体却暖和了一些。
他喝完最后一碗，然后又坐了回去。
帮助林上校纯属是为了军区和平安定，江抚枫思考的结果很明确。一切只是为了大局。
林上校不知道是不是被震惊到，还没反应过来，等江抚枫再去看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
然而没多久通讯器就振动了，林上校言简意赅，【出来】
江抚枫看了几秒，不觉得对方能在这时候干什么，于是站起来往外走。
陆清宇在后面抻着脖子，“这干嘛呢？”
“谁知道。”
……
外面漆黑，但江抚枫方向感很好，没多久就找到了林上校。
他站姿不正经，领子歪歪斜斜露出一片肌肤，袖子挽起来，腰带去掉了，显得放松。
他伸手递过来一件白色衬衣，“换换。新的。”
“……”轮到江抚枫愣。
他有洁癖。不严重。但是如果有东西滴在衣服上会让他非常非常非常介意。他借着夜色和不那么明亮的灯打量林煜晓，拿不准对方是早就知道还是纯粹为了还人情。
林煜晓很镇静地回看过来，眼睫颤了颤，像蝴蝶的翅膀。
“谢谢。”他接过来。
林煜晓没有动，手抓了抓自己臂膀，伤口的位置。江抚枫盯着他，皱眉，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
“你要我在这被你看着换？”他修长的手指摸到扣子。
“……”
林煜晓像在发呆的眼神终止，表情有一丝裂痕，随即又变得漫不经心，带着鼻音道，“你要是想，也不是不可以。”
果然高估了他。江抚枫心说。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江抚枫看着死对头的眼睛，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手指放在领口，但很快就被林煜晓强硬拉下来，衬衣被塞进手里，带茧的手指擦过江抚枫手背。
林上校转身，“过来。”
但是林煜晓没有继续，转身往前走了几步，一个小小的木屋。
“没人。”
江抚枫觉得自己出来换衣服已经很荒唐，但事实就是他确实出来了并且做了这些行为。
酒精还是微微影响了他的大脑。
可是话又说回来，不换衣服意味着他要带着酒味一整晚。他不愿意。
江抚枫进去了，先在门外打量了一阵。林煜晓再身后痞痞笑了，“现在才知道防备是不是晚了？江记者。”
江抚枫没回答，看到了门上的锁。
“嘭”一声，门关上。落锁。
深呼吸。江抚枫有些懊恼，他很久没有这样的情绪了。从去帮他挡酒到出来换衣服都不对。他不该这么没戒备心。
可是他紧张不起来，像有些东西刻在骨子里。
他很快脱下衣服，换上崭新的白色衬衣。不知道谁的尺码，很大。
alpha伸手整理omega的衣领子，两个人离得很近，没一会儿亲到了一起，搂搂抱抱。
林煜晓椅在门外，捻手指，看了一会又扭过去，保护这对小情侣的**。
吱呀一声门响了，江抚枫穿好出来。
“走吧。”
林煜晓把视线放在了他里面的那件白色衣服上，又捏了捏手臂，然后“嗯”一声，“挺合适的。”
江抚枫无视他暧昧的笑容，看向他胳膊上的伤口。“你伤口好了？”
不得不说林上校的恢复能力很强，没有让自己照顾他很久。
林煜晓声音低低的，“这么关心？”
“……”
江抚枫屏蔽了他，往前走。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回去，宴会还在继续。
这儿几乎热闹了一整晚。快要到白天的时候才结束，林煜晓遣散了一群人，拿着车钥匙准备离开。
视线掠过去，没找到江记者。严绪和陆清宇也不在。
不远处一个半大士兵跑过来，呼哧呼哧的，“上，上校，江记者让我跟您说，他，他先走了。”
……
江抚枫在凌晨的寒风里往回走，搭了一段陆清宇和严绪的顺风车，他决下来走回去。
寒冷有助于清醒。
他觉得自己最近过于放松了些，并且死对头的种种表示让他感觉他们的过去没那么简单。
所以他想要弄清楚对方究竟知道多少。这样他才会觉得安全。
这时候已经有军人在巡逻，江抚枫听到不远处有人在说话。
“你他妈的……狗，狗娘养的……嗝，老子喝个酒……”
两个alpha站着争吵，其中一个明显喝醉了，大着舌头骂骂咧咧。
声音就在身后，江抚枫已经走到了帐篷驻扎区中间，他回头瞥了一眼，眼神扫过两个人，又继续走了。
哪里都有不守纪律的人。江抚枫皱眉，大约是因为自己那一眼被注意到，这人一步三骂，嘀嘀咕咕，声音越来越近。
“靠……o……omega？”
这人离得很近了，江抚枫并不惊慌继续走路，现在他逃掉只会让酒鬼缠上来。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被拉住了手腕，“你踏马是……”
江抚枫反应很快，抽回来手一转身扬手一巴掌。
“啪！”
这次下用了十成的力，酒鬼被打的偏过头去，左脸应该是肿了。
“抱歉，你认错人了。”江抚枫平静道。
对方显然没有反应过来，随后才看着江抚枫，怒目圆睁。本以为这一掌够让他清醒，然而没完。
“考你大爷的！你他妈o还是b啊你这么狂！知道老子是谁吗？我……”
他以强硬的姿态走过来拉住了江抚枫，伸手要卡他的后颈。
“妈的你要是个O老子现在就标记你！”
酒鬼鲁莽，却并不强悍，江抚枫反应很快，卡住他的手一扭，一踹，他就跪在地上。
骂骂咧咧的，脏字不断。
江抚枫踢他一脚，他嘴角裂开，血染红了牙齿。
然而还没完，江抚枫正要卸力的时候他忽然往前一扑，江抚枫甩开他，往后趔趄了几步。
然而醉鬼没有扑向自己，反而被人一脚踹开，像麻袋一样“噗”倒在了一遍。
“你没事吧？”
林煜晓收回腿，看着江抚枫。
[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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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我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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