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荀枢与那一千个妻子的故事,朝云没有多说。
她只用了两个词概括:男女老少,荤素不忌。
细算一下,也就是这一千年来,荀枢每年都去抢婚。
景明:“……”这人怎么这么不经夸,刚还夸过他呢。
具体怎么样,他只是个外人,不了解事实,就不做评价了。
上了那么多年学,审题要仔细,已知条件不够是推不出什么的,想想还是算了。
朝云带着他去换衣服,是在楼内一间休息室里。
她在衣架上挑着衣服,同时又打量着自己的脸,看得出,她挑得很开心。
当看到那件桃花粉的外衫时,景明笑不出来。
粉色娇嫩,他都几岁了。
看出他眼里的抗拒,朝云眉眼弯弯,突然变得一本正经起来了。
她束起一根手指,语气严肃道:“春和姑娘,你要相信我的眼光,殿主既然把你交给我,我是不会坑你的。”
这话乍一听有道理,但看小姑娘的笑都快憋不住了。
这话她自己都不信好吧!
“那试试呗,要怎么穿?”
还能咋滴,又不会少块肉。
朝云听到这话时眼睛都亮了。
这蹦蹦跳跳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实际年龄三百多的人。
“嘿嘿,春和姑娘,不会让你失望的。”
除去大红外衫,连带着身后发髻。
这发髻还是百苍用傀儡帮他绾的。
说到这个,自己不见了他会不会很担心?
不过,闻嘉也不见了,他都没怎么担心,应该不会很担心?
“姑娘来看看,怎么样?”
朝云捧着镜子绕过来。
扬起的裙摆在景明视野中划过,让他回了神。
17岁,也确实没有完全张开,稍加打扮便雌雄莫辨。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景明都有些怀疑:这真的是我吗?
这个世界的人普遍又白又高,皮肤很好,整体颜值高过现代。
“朝云姑娘经常给人打扮吗?”
为了以假弄真,朝云提出给他上妆。
很淡,看不出什么,但轮廓更加柔和了。
说起这,朝云就来精神了。
她把镜子放在桌上。
“这些年殿主娶的新妻都是我帮忙上妆的,衣服也是我挑的。”
景明疑惑:“为什么?”
皇帝后宫三千人都还勾心斗角呢。
朝云忽然停住了动作,她低头看着脚下,绣鞋上明珠圆润,挪步间裙摆摇曳。
“我们啊,都是别人不要的……他们不要,殿主把我们捡回来养……慢慢的,万钧殿前就形成了一座小城……”
她的声音很轻,好似全然不在意般。
说风就风说雨就雨,景明还想着怎么安慰人,便又听这咋呼的小姑娘“啊”了一声。
她马上为他们殿主澄清:“不过你放心,我们殿主不拆有情人的婚姻,抢婚也是因为人家不情愿,殿主都问过人家了。”
“别看我们殿主吊儿郎当的,他是好人。”
“……”
景明有一瞬间哭笑不得。
他腹稿都还没打好,现在反被安慰了。
朝云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话题更是偏到了十万八千里,对于荀枢“娶新妻”的事是一点没提。
在这里磨蹭久了,荀枢亲自来捞人了。
“小朝云,都这么久了还没把人带过去,我还以为你迷路了。”
清幽的香气涌来,高大的影子落在她头顶,朝云瞬间卡壳。
她缓缓转过身,见到熟悉的人,也不怵,反而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怎么会?我都背熟了,绝对不会迷路!”
荀枢看这姑娘一脸傻样,摆摆手:“小沧水正找你呢,你答应人家什么……”
瞥了眼身边的景明,朝云忙提高音量打断:“殿主!”
太丢人了,她再怎么也是三百多岁的人,现在给人留下了毛毛躁躁的印象……
荀枢揉了揉耳朵,拉长了音调:“听得到听得到,我年纪是大了点,但也还没老到耳背的程度,小姑奶奶您大人大量,快去看看小沧水吧,人都急得火烧眉毛了。”
这话落,景明视野中的那抹身影突然不见了。
人是跑了,但声音还在空中回荡着:“殿主,春和姑娘交给你了,我先去看看小沧水。”
荀枢看这咋咋呼呼的人有些头疼。
“什么交给我了?本来就是我的。”
被这话骚一耳朵的景明:“?”
他是自己的啊?怎么成你们的了?
他把嘴角僵住的笑缓缓收回来,看了眼面前笑得不亦乐乎的人。
原来笑容会转移是真的。
荀枢偏头,笑得声音很大,就算拿折扇当也挡不住。
笑声舒朗,不恼人。
景明在心里默默:可恶的e人。
他推了推笑得前仰后合的男子:“行了你别笑了,接下来要干嘛?”
“唰”地一声后,荀枢合了折扇,反揽住少年的肩,轻声在他耳边缓缓道:“那你想干吗?”
“干”字莫名的停顿让景明脸上一烫。
他的脸红没红不清楚,但这人想的绝对跟他不一样。
上学那会儿也不是没有男的说荤话,甚至有时候跟同学勾肩搭背还会被女同学指着看热闹……但他是直的!
于是景明扭过头,眼神坚定,一本正经道:“想什么呢?我是问你想带我去哪里?”
荀枢缓缓眨了下眼睛,再笑时已经摸清了对方的底。
“当然是带你去看舞,还有夜宵……能喝酒吗?喝两杯?”
景明捂胸缓缓后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听说你男女通吃,你不会想把我灌醉后做些什么吧?”
荀枢这人很爱笑,笑起来也好看,但他属于蹬鼻子上脸那种。
听着少年的话,他揽住肩膀的那只手又紧了紧。
凑在他耳边说:“你要是愿意……也不是不行,你上还是我上?”
景明震惊于这人不要脸的程度,想要挣开却发现挣不开。
这打闹般的行为非但没给人警示,反倒被呵了一口气。
耳朵瞬间红得滴血:“……你够了,我对男的没有兴趣。”
荀枢微微眯眼,把手撒开,再笑又是前仰后合。
这一笑笑得他肚子疼,也让景明有些懊恼。
等荀枢缓过来,再看着少年抿了下嘴,一副“拿你没办法但我就是不想给你反应”的样子,顿时又笑了起来。
景明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人这么爱笑。
一笑起来就没完没了。
“好了不逗你了,开个玩笑。”
男子直起腰来,也没有再做什么别的动作。
景明在心里蛐蛐:修仙的就是好啊,笑成这样了还没笑岔气。
他没好气道:“你跟别人也这样开玩笑?拿这种事开玩笑,那你还真是……”
“旁的人我不会这样说,只对你这样说。”
对上荀枢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紫眸中金光闪着,耀眼又认真。
景明默默闭上了嘴。
是了,都千年了,他还能寻着女主的气息找到自己。
真的会放下吗?
正如高中身旁空了的座位。
他自己都没有释怀。
“我不是……”她。
“额头怎么了?”
景明的话被打断,折扇在视野中化作一点光消失的时候,他的脸被捧住。
刚刚还把他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的人似乎在害怕,害怕他说出那句真相。
他看着那双眼睛,荀枢的眼睛里不知有着什么,一闪一闪的,好看极了。
似乎一碰就碎了。
他知道,他不是他们口中的她,不是他们的女主角。
“我……”
试图把真相说出口斩断这份念想时荀枢忽然用食指抵住他的唇。
不似先前般轻跳,荀枢放软了语气,恳求般说着:“嘘,不要把那句话说出口,也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知道的,所以,请你暂时陪我演一场戏怎么样?就像……当年一样。”
景明不知道这是否是又一个玩笑,可这次,他想陪他演这场戏。
他想回去,回到现实。同时,也是动了恻隐之心。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他明明连自己都救不了,还要去管别人的事。
“好,我答应你,但你最好注意分寸。”
荀枢的眉眼缓缓弯起,笑了一下。
很轻,不像之前那样开怀。
-
那个夜晚,荀枢带着他在朝歌楼听小曲,听说书人讲着这些年修真界发生的事。
譬如,万钧殿本是一个独立的空间,其前本什么都没有,因为殿里的尊者觉得孤独便把外界的人带到了这里。
慢慢的,这里就有了一座城。
譬如,万钧殿的尊者,即城中人们口中的“殿主”,殿主每年都会娶妻。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最初,第一个被殿主带来这里的是一个逃婚的女子,为了遮掩才假意“成婚”,礼节不全,只占名头。
后来,有被卖去青楼倌馆的少男少女,也有鳏夫寡妇,老妇幼童……
住高处的殿主懒得再想其他理由,便都充入“后宫”。
这“后宫”便是后来的殿前城。
外处有人传谣,说万钧殿的殿主喜欢拐了少男少女去成婚,居于殿前城的居民不以为意,甚至亲自送人过去成亲。
其中自愿者偏多,多为少男少女。
本是一场乌龙,撵回去便是,但万钧殿的殿主是个有趣的,把人留了下来,许其一日为妻。
成婚流程只着婚衣,同于城内游,教其识人与夫妻相守。
至黄昏,送回家,次日来,将休书送去。
这休书是写给殿主的。
他说:“本是许作一场梦,又怎能累佳人名声?”
于是,城中默认一夫一妻,而再娶,再嫁在殿前城都是常见的现象。
至于“男子主外,女子主内”这种世俗观,在城内也不重要。
他们殿主说了,爱主内主内,爱主外主外。
毕竟,人少那几年,城内没有适龄少女时送上去的是少年,学了一通男德被放下来,于是大肆传颂。
“……”
-
景明看着包间里的人,这人坐没坐姿,半倚着腰也不酸。
看着吊儿郎当的一个人,思想挺开放的。
提倡男女平等不说,竟然还很成功。
荀枢大大方方被他看着,还问了句:“要吃柑橘吗?我给你剥。”
本着不使唤白不使唤的道理,景明:“好。”
大大方方的,各取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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