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萧突然抬头,荣湾注意到了,刚想问怎么了,隔壁传来一道声音。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荣湾一看,是隔壁桌的一个男生,正好坐在她旁边,扭头和她说话。
男生轮廓分明,穿着一件印花卫衣,看起来朝气蓬勃。
是老了吗?怎么最近看谁都朝气蓬勃。
荣湾放下筷子问:“你好,请问有什么事?”
男生看了看斜对面的陆萧,对方也正看着他,眼神温和,没有敌意,于是鼓起勇气问荣湾,“那个,我能加你的微信吗?”
刚说完脸就红了,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初出茅庐的青涩感,旁人看着这样脸皮薄的人,就算拒绝也会语气委婉,但荣湾不是旁人。
“不好意思,不能。”
拒绝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说完就扭头继续吃饭喝汤了。
男生连耳根都红了,听声音,他的同伴应该在安慰他。
陆萧似笑非笑的看着荣湾,这让荣湾莫名觉出点什么,问他:“怎么,觉得我凶?”
陆萧嘴角的笑容更明显了,回她:“没有,觉得你这样挺好,干脆利落。”
“嗯。”
路边的绿化带上落了薄薄的一层雪,两人走出餐厅的时候雪停了。
行人脚步匆匆,已经不像第一场雪那般兴奋。
荣湾紧了紧外套,想着要不还是早点回去吧。
陆萧没有说要送她回去,而是问荣湾要不要去走走,鬼使神差的,荣湾答应了。
还是会忍不住打哆嗦,没走两步,荣湾就开始后悔了。
搓了搓发冷的手,荣湾把脖子上的围巾多围了几圈,想拉围巾的另一头在前面打个结,但是羽绒服很厚,她怎么也够不到背后的那半截围巾。
像抓不到自己尾巴的猫。
陆萧伸手抓住围巾,绕到荣湾面前,“我来吧。”
修长的手指拿着围巾很快地打了个结,荣湾的嘴巴和鼻尖被围巾挡住,露出的眼睛看着比平时要大些,几缕头发垂在脸颊边,看起来乱糟糟的。
现在像炸毛的猫。
陆萧忍不住笑了,嘴角轻轻扬起,荣湾被看得有些不知所措。
“笑什么。”
两人继续往前走,陆萧的衣袖轻轻摩擦着荣湾羽绒服的袖子,眼角余光能看到荣湾陷在围巾里的脸,“没什么。”
荣湾又拿出口袋里的手套戴上,外面真挺冷。
这次居然听到了陆萧的笑声,很轻,但她就是听到了。
“你到底在笑什么?”笑得眼睛都快要看不到了。
陆萧止住了笑意,回答:“想到了一些高兴的事情。”
只是今天的荣湾看起来太可爱罢了。
伸手握拳掩住了嘴角的笑意,又问道:“酒吧离这边挺远的,你平时经常过去吗?”
“以前常去,最近少了。”
陆萧自然而然解释道:“我平时也不怎么去酒吧,回来以后第一次去就遇到了你,还挺巧。”
“嗯。”
荣湾帽子上一圈厚厚的毛,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毛茸茸的,格外暖和。
荣湾伸手把围巾往下按了按,才想起来陆萧只穿了一件衬衫和大衣,冻得鼻尖微微发红。
她其实可以把围巾借给陆萧的。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秒钟就被荣湾按下去了,她还是更怕冷,陆萧看起来不那么怕。
恰巧前面路口有家便利店,荣湾提议去店里坐坐。
推开店门,传出欢迎光临的电子音,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站在收银台后的营业员是个漂亮的小姑娘,荣湾径直往窗户旁走,陆萧跟在她后面。
等陆萧坐下,荣湾转身走向收银台。玻璃窗上映出荣湾的身影,陆萧看着她在收银台前站了一会儿,然后又去货架上拿了什么,陆萧收回了视线。
荣湾撕开暖宝宝的包装袋,放在手里揉成一团,陆萧听到声音回头。
荣湾把暖宝宝放在手里递过去,陆萧去拿碰到了荣湾的手心。
很凉,穿这么少还和她散步,他看起来也不傻啊。
荣湾把剩下的暖宝宝放在桌子上,示意陆萧往身上贴。想了想,又转身去拿了瓶热奶茶。
陆萧一手暖宝宝,一手热奶茶,加上便利店里的空调,浑身确实暖和了不少。
荣湾坐在陆萧身边,取下了脖子上的围巾,团成一团放在手边,陆萧扭头去看她。
感受到陆萧的视线,荣湾开口:“也不用非得出来。”
暖宝宝被揉搓出细微的响声,陆萧回答:“刚下完雪,挺适合散步。”
嗯,确实不太聪明。
“你明天要上班吗?”
“嗯,明天画展最后一天,你要来吗?”
荣湾摇了摇头。
“也对,忘了你不喜欢看画了,以后有别的展览再请你看。”
“嗯。”
便利店里只有收银员和他们俩,窗外也没见几个行人。荣湾喜欢这样安静的环境,让她想起那天宴会的花园,陆萧递过来的创口贴,和他挽起袖口的手,这双手刚才还帮她系了围巾。
“你平时喜欢随身带创口贴?”荣湾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也不是,碰到你那次刚好带了,平时没这个习惯。”
“嗯。”
荣湾的头发更乱了,看着玻璃上的倒影,伸手胡乱扒拉了两下,收银台的小姑娘在看陆萧。
荣湾站起来把凳子挪得离陆萧近些,现在他一扭头,都能数清荣湾眼睛上的睫毛,离得有点太近了,但陆萧没动,任由羽绒服的袖子贴着他的手背,看向窗外的眼神晦暗不明。
他想起了那次在路边看到的荣湾,“我见过你好几次。”
荣湾挺诧异:“嗯?”
“第一次是场宴会,你坐在角落的沙发上,第二次是在巷子口,还有一个男生。”
和荣湾走得近的异性,也只有钟毅了。
“那应该是钟毅,我朋友。”
“嗯,后来听到了一些传言,猜想可能那天你正好是去打抱不平吧。”
荣湾蹙眉,肯定是撑场子那天。有点佩服陆萧能把单纯的打架贯上这么个有道德感的词。
“那你赢了吗?”陆萧看着荣湾,语气还挺真诚。
荣湾看似有些懊恼:“没有,还没打完警察就来了。”
陆萧饶有兴致的听着:“那挺可惜。”
“除了我,其他人都被带走了。”
荣湾莫名就又想炫耀,明明也不是多光彩的事情。
陆萧夸的郑重其事:“那也是你赢。”
这夸赞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我平时,也不打架。”
今天这个天气不适合散步,倒挺适合聊天。荣湾想问些自己想知道的,而她一向不会拐弯抹角。
“这是你第几次相亲?”
陆萧挑眉看她,想了想说:“第一次,你呢?”
荣湾莫名有些兴奋,扭头对上陆萧的视线,回道:“我也是。”
不自觉地捏紧了手里的暖宝宝,陆萧还是第一次在荣湾身上看到这样明显的情绪,他以为荣湾不是一个情绪外放的人。
荣湾接着问道:“你家里人知道我吗?”
这话说得,像是她和陆萧已经确定关系了。
陆萧挪开视线,说:“知道。”
预感接下来荣湾还会问到一些不好回答的问题,陆萧主动结束了这场谈话,他说时间不早了,送她回去,荣湾想了想,拒绝了,陆萧最近挺辛苦,荣湾少有的打算体谅一下他,她自己打车回去。
陆盛南抱着女儿在客厅看动画片,看到陆萧开门挺惊讶。这段时间为了画展,他已经很久没过来了。
“你怎么过来了?我可没给你留晚饭啊。”
陆盛南拽着要往陆萧那边跑的陆潼,没好气的说。
陆萧走过去一把抱起陆潼,“潼潼,有没有想小叔叔?”
“想的想的,可是爸爸说你很忙很忙,不带潼潼去找你玩儿。”
陆潼嘴巴翘起,像是受了万般委屈。
陆萧坐在沙发上,把陆潼放到一边,“以后想我了可以打电话,小叔叔来找你,不跟爸爸说。”
陆盛南听着不乐意了:“起开,别带坏我女儿。”
“说吧,过来有啥事?”
“真没事,刚好在附近,回去太晚了,过来住一晚。”
“你家不就离这儿十分钟吗?”
陆盛南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间还不到九点。
陆萧当没听见,自顾自打开客卧的门进去了。
陆潼睡着了,陆盛南坐在书房翻看最近的一份收购计划,对方董事会那帮老头子太固执,价格一直没有谈妥,他觉得自己头上的头发都稀疏了许多。
陆萧端了杯咖啡放在桌上,“喝吧,提神,怕你一会儿睡过去。”
陆盛南看陆萧这悠闲的劲儿,气不打一处来,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愁得头发都要掉光了,这人还有闲心泡咖啡。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这倒不用。”
陆萧翻了翻书柜里的书,抽出一本地理志,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
“爸说想再买块地。”
陆盛南翻文件的手顿了顿,“噢,我没钱。”
陆萧笑道:“巧了,我也没钱。”
“那让爸别买了。”陆盛南没好气的回道。
桌上的咖啡陆盛南还没喝,陆萧伸手端走了。
“唉,我是真没钱。”
“爸说他自己出一半。”
“那他咋不全出了。”
“他说要攒钱给我结婚用。”
一句话砸得陆盛南半天没缓过神来,老爷子这借口找得可真好。
“我当时结婚怎么没见老头给我钱呢?果然偏心。”
陆萧喝了口咖啡,刚才冲咖啡的时候手抖,糖放多了。
陆萧开口,语气轻描淡写:“爸说要娶荣家的人,靠我自己可能不行。”
“你什么时候要娶荣家的人了?!!!”
陆盛南的语气听起来还挺震惊,看到陆萧一副你说呢的表情,才想起来,“我就打电话的时候顺便提了一嘴,老头老问,我真就顺嘴一说。”
“你捅的篓子你解决。”
“你那工作室不挺挣钱嘛,我三你二?”
陆萧放下手里的书,站起来要走。
“我四你一行了吧,真不能再少了,我还得养潼潼呢。”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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