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面前人震惊的模样，纪如琼仿佛也心领神会地明白了什么，好奇地睁大眼睛凑近了成玥，语气幽幽地像个女鬼：“怎么了？发现了什么？”
纪如琼不知道的是，她现在头顶球皮帽，身穿透明雨衣，皮下血浆肠脏交织，红黑穿插，整个一恐怖漫画里的变态杀人狂的模样。
相反成玥就正常多了，头盔和不透明雨衣加身，只是一个误入冷雨夜被困的风雪夜归人罢了。
成玥转过头看她一双眼睛还亮晶晶的，黑的让人心里发毛，心中竟有种诡异的平衡感。
我臭，她丑，随机吓死一个路人，欧耶！
也不藏着掖着，大方告诉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当时他躲到我们俩中间的那个位置，应该是为了避寒取暖。地下停车场本来就冷，雨夜的风雨能直接从出口处灌进去。而我们俩当时的前后距离，对他来说，就是左右两边都有防护，中间是凹陷，完美位置。至于随后为什么一直在闻我，据你自己的分析，我们俩今天唯一的明显区别，就是我比你味道浓。”
得出这个比他能闻出自己是人安全数倍的结论，成玥的心达到了今天晚上舒畅的最顶端，轻松道：“大概是被我熏到了，又不想放弃这么个完美位置，一番寻找，终于找到了气味源头，权衡利弊之后，发现体感比不过自己的洁癖之后，果断走人。”
纪如琼听得一愣一愣的，呆呆道：“听起来，有点离谱又有点合理是怎么回事？”
不过也只愣神了那么一瞬间，回过头来就大肆嘲笑：“哈哈哈哈哈……丧尸好不容易发现一个庇身之所，安心地坐了下来，突然发现，身边躺了个侮辱鼻子的同类……哈哈哈哈哈，连丧尸都嫌弃你哈哈太搞笑了……”
成玥冷眼看她：“你是不是觉得你很幽默？”
纪如琼心领神会，OK缝嘴，但成玥不会再相信她了。
纪如琼又一把趴到成玥身上，说道：“不过说实话，宁愿换地方也不愿意在忍受你，他都嫌弃到这个地步了，愣是没哼哼一声，只自己一个人，哦不，一个尸默默地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你别说，他还怪礼貌的嘞，哈哈哈哈哈……”
成玥推开她的脸，虽然嫌弃她的智商却又忍不住在心底赞同她的话。
宁愿换地方都不宁愿继续呆在那个臭到他了的旮旯角中间，默默远离也一声不吭，想刚才楼道里的那个丧尸大哥被老鼠咬了之后嚎的，生怕整个楼的人听不见。
不过也说不准，毕竟被老鼠咬会痛，这个不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大哥生前，一定是个讲究人。
成玥缓缓吐出一口气，面前的挡风镜片居然起了一层朦胧的白雾。不由得心中惊诧，这个天气简直可怕。
抬手顺便擦了擦面前滴溜的雨水，一把拉起纪如琼，叮嘱道：“行了，别说了，该走了。”
纪如琼乖乖点头，这次终于不摆弄她的手势了，而至直接捏住了嘴巴，俨然像只鸭子。
成玥无声失笑，随即正色，缓缓竖起脑袋，一双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纪如琼和成玥背靠背地半蹲着，提防着各自看不到的另一面。
成玥说：“没看见丧尸，这大晚上的还下雨，在外面晃荡的应该不会太多。咱俩尽量从那种能贴着墙的地方走，看到丧尸了就按兵不动，让他先走。”
“OK.”
这话说完不久，深夜的小区里就多了两个狗狗祟祟的身影。
成玥顺利地趟过了十六栋旁边的水坑，一溜烟的功夫，窜到了一楼乒乓球室的窗户外。
轻飘飘的一眼，看得她直接心脏骤停。
黑压压的一片，堪比黑云压城的气势，让人看见了只想远远地逃离，没有一点接近的意愿。密密麻麻，严丝合缝的身影，远比五栋楼下大堂的数量多得多。
纪如琼在成玥身后伸着脖子张望了一下，随后缓缓蹲下身来，示意赶快走。
成玥瞪了她一眼。
催什么，当她不想早点走啊，只是刚才逃命关头见到这样的阵仗，哪怕心里害怕得紧，都只顾着逃命了。
而现在在这样安静，又有相对来说安全的环境下，成玥反倒有些腿软。
纪如琼避过窗户，轻轻直起身子，缓缓踱步到转角处，像那边探望着，只一眼却又灰溜溜地回来了。
“走前面吧。”她商量着道，“那后边好几只呢。”
看来必须从前边走了，烦死了，就不能像地下停车场那位一样吗，多怕点冷她们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成玥心头烦躁，压下思绪，瞅准了大门正前方那一排垃圾桶，捅了捅纪如琼：“走垃圾桶后面，然后直接往树林里面走，再翻一道围墙，就能直接到那一带店铺后门。”
纪如琼有些惊讶：“你对这一块都好熟啊。”
成玥没功夫搭理她，转过身就开始找时机。
天空深暗，硕大的雨滴打在两人的身上，反弹溅起的碎珠依旧斗大一颗。鞋子早就湿透了，成玥已经感觉到了双脚的麻木，行动得趁早。
在一片“嗒嗒嗒”的迸溅声中，二人的脚步声根本不值一提。
很快，她们便靠在了垃圾桶的阴暗面。
下雨就是好，都快跟桶兄抱上了，依旧闻不见它的体味。
成玥稍稍偏过头，紧盯着那一扇看不清到底关上没有的单元门。
一点动静都没有，很好。
纪如琼已经越过矮树丛，站在一颗桂花树的背后等着她过去。
成玥立马远远的一个跨越，消失在了原地。
一直到走过了远远一段路，离那栋让人格外害怕的楼越来越远，成玥紧绷的弦才敢稍微放松一点。
突然，纪如琼伸手拽住了她，“别说话，你听。”
一阵细微的吼叫声从后方的不远处传来。
明明之前没有的。
瞬间，成玥脚上麻木的凉意极速盘活，直接顺着肢干弥漫全身。
耽搁一秒，早死一秒。
她一个回头看过去，什么都没有，只是那股声音并却突然又消失了。
成玥突然不怕它是不是要攻击她们，因为比起这个，她更怕它是在跟踪二人。
她和纪如琼对视一眼，各自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抬起腿缓缓向声源处走过去。
到了再近不了一步的地方，成玥踟蹰了几秒，伸出手去慢慢拨开了遮盖住真相的枝叶。
拨云见雾之初，只见一个狰狞枯瘦的黑色身影横亘在了树干中央，从上而下的。
成玥还没来得及疑惑这位性别不明的奇葩为什么会以这种姿势被卡在这里，一双眼睛却准确地捕捉到她面颊上的腮部颤动了两下，一个猜测瞬间在我脑中成型。
不好！
她惊恐地睁大了双眼，抬手将工兵铲向上挥去。
视线里的一切都变得慢了起来，她却恨不得自己的速度能再快一点。
只要再快一秒，她就能赶在它开口之前，横切断掉它的脑袋，在事情变得不受控制之前，规避掉没必要的风险。
“唔……”
她的铲子顺利嵌进树上那位脑子里，与此同时，纪如琼也成功将拖把送入了丧尸的口中，成功拦截住它即将脱口的信号。
成玥终于看清楚了，这是位女性丧尸，身体被卡在了两根树枝分叉的中央，而头部遭受重创之后软软地耷落在了上旁，脑后披散的长发被雨水浸湿，杂乱的趴下，活像个女鬼。
她越看越觉得这个身形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模样，于是让纪如琼打灯照照。
目光触及她衣服的那一瞬间成玥就明白了，这是丧尸爆发第一天，追捕那位小男孩的妈妈。
在这里困了那么多天？真是不可思议。她在心底感叹道。
纪如琼见她目光有异，试着猜测道：“认识？”
成玥摇摇头，三言两语说清了那天见到的事情。
纪如琼的眼神也有些复杂，最终还是感叹道：“或许她那天就被困在了这呢？那个小男孩说不定早就逃走了。”
两人没有再接着停留，很多在人性的光明面和阴暗面反复横跳的事情，他们并没有能力去管，哪怕知道了见到了，也只能唏嘘一场，最终还是回归到本来就要走的道路上来。
“你先我先？”透过铁艺围栏墙，成玥睁着双眼四处逡巡，问道。
“我先吧，怕你要真在那边遇上了丧尸但弄不死，到时候引来了更多丧尸，我怕我只能带着孤独的荣誉，满载而归。”
她欠揍的语气令纪如琼不忿，纪如琼伸着手道：“把你那给我，我先来。”
成玥轻飘飘翻过墙，甩了甩手上沾染的泥水：“待会给你。”
纪如琼也该上手了，经过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成玥有点害怕之后的事她会应付不过来。
“要不先去五金店吧，你这玩意打不死人，有点费劲。”成玥把工兵铲递给纪如琼试试手，顺手接过她的拖把，脚下用力，将拖把头与棍身分离了下来，抽空白了纪如琼一眼。
“诶这……”她有些欲言又止。
这拖把头都在丧尸嘴里转了好几圈了，再加上原本就干不干净，还留着干啥？
纪如琼看她踩都踩断了，有些可惜道：“还可以留着捂嘴啊，万一又出现刚刚那样的情况呢。”
成玥用棍身将拖把头扫得远远的，回答道：“这些店不高，它们难不成还能倒挂在天花板上，这么开阔的空间，要是只有一只发现我们直接弄死就成，要是不止一只，你捂了也没用，因为重点该是逃命了。”
纪如琼抿着嘴，终于想转了：“也是。”
碎布条沾湿了水，重得不行，抡起来费劲得很。
围栏外的街道店铺比公寓层矮，窗户却要高一些，成玥和纪如琼也算轻松一些，可以微微直起一截腰身，不必全程弯曲得像个七八十岁的老人。
顺着粗糙的墙壁，成玥悄悄挪过去，露出半截脑袋，在窗台处张望。
看不见，里面太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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