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庭院宽阔华丽,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却又不失雅芝秀气 ,亭台楼阁见布局规整,飞檐青瓦,翠竹相映,远看颇有写墨之意,尤看雕花墙旁梨花盛放,簌簌飘落,香气迷人。

中间搭了个台子,铺上朱红云锦毡毯,司夫人与司明远比肩而立,站在中间,笑意盈盈。

众宾客皆已落坐,言笑晏晏间满是对中书府之女的夸赞,无人置辩,司窈从小便入膳堂读书,六艺精通,通读四书,实乃京中有名的大家闺秀。

姜清辞未同方时序一齐过来,怕招人议论,更怕太后见着,之后将她视为眼中钉,走过小穿堂,从游廊绕了一圈,方在姜婉清旁坐下,中间空了一把椅子,是姜婉宁的。

孟秋月忧心忡忡,姜婉清不知,寻姜婉宁的下人没个回音,她的心始终放不下。

司明远亮声道:“小女司窈行成人笄礼,感谢各位宾朋佳客的光临,下面,小女司窈的笄礼正式开始。”稍顿片刻:“请小女司窈入场拜见各位宾朋。”

孟氏的心咯噔一下。

赞者于西阶就位,司窈面若桃花,阳光透过梨树枝桠,落在女孩白皙的脸庞上,乌发倾斜而下,随意束之,不加任何修饰,微微一笑,便已明媚动人,浮光锦做的衣裳泛着淡淡的光,袖间的梨花栩栩如生,比枝头的那几朵开得更盛

席间有人喝道:“司姑娘端庄大方,不愧是中书令之女。”

“京城女子 ,司姑娘论相貌与品性,绝对位居其首。”

有人生出异议:“但我怎么觉得这件衣服有些眼熟,方才姜三姑娘穿的好像也是这件。”

“不一样,司窈姑娘如天仙下凡,姜三姑娘身上那件就普通得多,或只是绣式一样罢了。”

司明远捋了捋胡须,颇为骄傲地望着众来宾。

司府派人叫孟氏洗手准备,司明远夫妇起身相陪,孟秋月于东阶下盥洗手,拭手时,忽听雕墙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廊上的鸟儿惊飞。

来人是一中年女子,雍容华贵,织金绣凤的衣摆拖在青石板路上,毫不吝啬,乌发中夹杂着几根银丝,皆挽在脑后,梳成朝云高簪,以金叉、珠玉与玉簪点缀,纵使皱纹渐深,也能看出其年轻时的花容月貌。

众人先是一惊,都跪了下来:“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点点头:“今日是我侄女的笄礼,诸位就免礼了。”

司明远与皇后为同胞,司明远为兄,任朝廷中书令,草拟诏令文书,参议朝廷大政,为文官之首,妹妹则是陛下的妃子,掌管后宫,京中人只要一提及司氏兄妹,无不渍渍称奇,皆说“方氏之下,万人之上”。

皇后细细地打量着司窈:“本宫来得不算晚,一加未成,便让本宫来做吧。”

皇后一来,中书府长了脸,司明远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犯了难,他早就恭请孟氏为正宾,初加需正宾梳头加笄,皇后为司窈初加,荣幸至极,却不知如何给正宾孟氏一个交代。

还未想妥,有司已为皇后奉上罗帕与发笄。

孟氏眼底闪过一丝尴尬,不过很快烟消云散,代替的是端庄体面。司夫人面带歉意,给孟秋月施了一礼,便转身同皇后走到司窈身旁。

孟秋月站在盥盆旁,倒显得她是那个为笄者托盘的有司。

皇后高声吟诵祝词:“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始加元服,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随后便为司窈梳头加笄,众宾客起身,作揖祝贺,司窈小心翼翼地抬头,余光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左边,又迅速收回,垂眸,唇角微勾,笑容愈发明媚。

方时序坐在院落左侧,昏昏欲睡地作了个揖。原以为皇后娘娘是来抓他回宫的,没想到只是来参加司窈的笄礼,顿觉无趣,但又无法脱身。

笄礼已成,司窈入席,跪下来,把酒撒在地上作祭酒,剩下来的一点涂抹在嘴唇上,有司奉上米饭,她象征性地吃了一点,便起身作揖答谢。

未待中书府送客,姜修成欲提步离开,孟氏是他姜修成的正妻,也是中书府恭请的正宾,皇后一来,司明远就如犬般摇着尾巴上去,不顾他将军府地脸面。

姜修成沉声道:“走,回将军府!”

笄礼已过,下人才回信,说姜婉宁已先乘马车回到府上,孟秋月觉着蹊跷,但紧紧吊着的那颗心总算落了下来。

马车上,姜清辞闭上眼,往事历历在目,她高兴地穿上那件浮光梨花襦裙,却与笄者穿得一模一样,宾客对她议论纷纷,说她争了司窈的风头,太后更是将她视为眼中钉,当众讥讽。孟氏添油加醋,而父亲好面,回去就罚她长跪于祠堂。

京城的人后来传言,姜二姑娘不分场面,只知勾心斗角,毁了司窈的笄礼,还坏了自己的名声。

马车一个颠簸,姜清辞睁开眼,吩咐知书道:“不着急回府,先去李家的茶楼买点吃的回去。”

车夫“吁”了一声,马车拐进一条长巷。

午时,烈日灼灼,晒得人恍惚,姜清辞走进酒楼,点了一盒桃酥,不消半刻,掌柜的就用梨木雕花盒装好,多送了一盒,递到知书手上。

姜清辞颔首:“谢掌柜。”

掌柜眉开眼笑:“娘子常来,多送您一盒。”

“谢掌柜。”姜清辞点头致谢,她与姜婉清幼时常来买这桃花酥,表壳焦黄,用白芝麻与桃花加以点缀,入口焦香,虽说是茶楼卖的,但却比果子铺里的桃花酥好吃多了。

马车绕过坊市,人来人往,步子放慢了许多。清早起来梳洗,姜清辞忍不住犯困,闭上眼休息。

忽听马蹄起,周遭的人发出尖叫,轿子一沉,直接翻了下去,姜清辞摔出轿子,马蹄声又再次靠近,她回头,一头墨色的马堪堪地朝她奔来,扬起蹄子,就要落下。

忽地,一声马啸,几滴血溅在白色的襦裙上,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姜清辞抬眸,一道身影落在眼底,他身着一席青绿色长衫,松松垮垮,头发半披半束,右手持长刃,刃上沾满了血。

他侧过脸,刀光滑过,轮廓分明的脸瞬间清晰,从额头到耳朵都溅了血,侧脸凌厉分明,眉眼间透着一股淡漠疏离。

这是……西荆质子陆今安!?

官家前几年派兵攻下西荆,但又怕西荆人东山再起,便下旨西荆王送一名质子过来,而这位质子就是西荆侯最小的儿子陆今安,平日里寡言少语,再加上质子的身份,京城里的贵族子弟打心眼里瞧不起他,更不愿与他来往。

回想起来,陆今安的处境与她有几分相似。

马儿在地上抽搐,一会儿便不动了,百姓里里外外围了三圈,叽里呱啦地谈论起来。

“这马价值不菲啊!”

此马毛发锃亮,后劲上的鬃毛闪着幽光,马蹄铁是金做的,就连马背上用的都是白玉鞍,一看就是京城里某位达官贵人的坐骑。

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推开人,挤挤攘攘地来到空地前,他嘴角有一颗痣,油光满面,全身上下的布料皆用金线和丝绸做成。

有人幸灾乐祸道:“惹到司公子,这陆今安今天算是摊上大事儿了。”

司瑜是中书令的嫡子,凭着老子的身份,在京城横行霸道惯了,是京城出了名的霸王,平日里京城的各大王公贵胄见了他都要低头哈腰。

只是他今日不去参加妹妹的笄礼,居然在坊市纵马。

司瑜愣怔怔地看着倒地的马,气的吹胡子瞪眼,环顾周遭,怒呵道:“谁杀的,给老子出来。”

陆今安擦净长刃,放回刀鞘。

司瑜环顾四周,视线落在陆今安脸上,大跨步上前,来者气势汹汹,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就是你小子杀了我的马。”

知书见这仗势,招呼轿夫扶正轿子,忙拉姜清辞走:“小姐,此人凶神恶煞,还是先走吧。”

“不慌。”

姜清辞凑上前观望。

司瑜一个拳头上去,陆今安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姜清辞眉头一皱,杀马之时,他的身法极为敏捷,司瑜身宽体肥,出手也极慢,他倒是没躲过去。

司瑜抓住他的衣领,一拳又要落下去。

姜清辞立马上前,笑道:“多日不见,司公子的拳法倒是精进了。”

“是哪个不长眼的多管闲事?”司瑜松开衣领,恶狠狠地转过头,愣了半刻,眯着眼,细细地打量眼前的女子:“原来是将军府的姜二姑娘。”

司瑜语气不善:“这件事与姜姑娘无关吧。”

她并未理会司瑜的话,俯身,探手,抚着马颈:“方才公子说这匹马是千里马?”

司瑜点头:“此乃汗血马,能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本公子花了一千八百两,从西域商人那儿买的,今日提马,马儿受惊,路上竟被这小子给杀了,这是私事,本公子自会处理,就怕姜二姑娘凭着陆今安是你为过门的夫君,就胡说八道。”

众人皆大笑。

姜清辞抬起手指,在鼻前嗅了嗅,笑了一声:“汗血毛发光亮,马颈和马肩出汗往往先潮后湿,这块看起来颜色愈发鲜艳,才得以称‘汗血马’,”姜清辞语气一顿:“可这匹马却不是汗血马”

一个女子怎么会懂马,司瑜插着腰,振振有词道:“本公子马厩里有数百匹名马,若要谈看马,本公子还是比太子妃懂一些。”

姜清辞抬起手指,指尖上如沾了朱砂般:“可这披汗血马为何为何会褪色?”

姜清辞在军营呆过一段时间,会骑马,也会看马,这匹疯马肩颈方才只是潮了些,湿掉以后毛发灰暗,颜色倒显得过于鲜艳。

司瑜将信将疑,探手抚过马颈,在手上捻了捻,一时惊愕失色,无言以对。

“苏木染了毛发,这匹马有几分像汗血马,司公子与其和陆公子计较,不如去寻那位商人讨个说法,不过,现如今看来,疯马横冲直撞,坊市的铺子乱腾,零零散散算起来,这匹马倒也值个千两银子。”

司瑜耳红面赤,赧颜汗下,杜口结舌道:“今日冲撞了各位,若是铺子里有物件毁损,可来中书府府寻本公子。”他侧过头,踢了家仆一脚,小声道:“还嫌本公子不够丢人,赶快派人把这马拖走,能不能有点眼力见。”

姜清辞转身,正好撞入一道晦暗不明的视线中,纯粹的黑眸深不见底,让人琢磨不清。

陆今安是平京出了名的美男,比照玉轩的男伶还要好看几分。

他一袭青衫,松松垮垮,依稀能瞧见颈下的锁骨,鲜血浸染了上半身,滴在喉间的那颗痣上,往下落得星星点点,血色的花在青衣上绽放开来,好像本来就锈在上面似的,但颜色又太过鲜艳,多了几分妖异。

陆今安垂眸,用手抚过长刃上的血迹,刀光落在墨色的眼底,瞬间染上了一抹腥红,抬眸时,那抹猩红瞬间烟消云散,代替的是一双澄澈冰冷的眸子。

姜清辞实在是想不到,这么一个美男居然会在一年后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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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他整日盼着太子妃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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