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烬二十年来从没被人如此对待过，他未尝试过，更从未想过自己第一次被亲吻竟是被岑虞弦。
不不，他应是想过的……
但仍觉得荒谬，无比荒谬。
此人，此情此景，如梦似幻。
而且，岑虞弦的亲吻霸道又勾人，纪烬本来头脑就昏沉，此刻就觉得整个人要被岑虞弦……吸进去了。
亲吻是本该如此吗，岑虞弦为何一直不让他放下舌头。
终于，在自己呆愣生涩的反应过后，岑虞弦放弃了他的软舌，继而捧着他的脸颊，捏着他嘴唇，蜻蜓点水一般反复啄舔，竟有些如被塞了蜜枣似的甜蜜。
而后，他松开了手。
双目对视，绵延而长，似有千层浪激荡。
纪烬半天挤出一个字：“……欸。”
岑虞弦脸颊也有些微红，但强行稳着气息道：“……你浑身上下，能留标记的地方只有此处了。”
“标记……”纪烬重复了一句，“缘是为了标记……”
“不然呢。”岑虞弦低声道。
亲吻时，谁都没注意到他们车已经停了。
此刻才发现周围再无声音，应是到了地方。
岑虞弦松开纪烬，瞬间，刺鼻的气味包裹住他，让他立刻咳嗽出声。
他和岑虞弦合力推开最上层的尸体，才从车中爬出。
光明初开，在黑暗中待得久了，竟还有些刺目。
纪烬抬手挡住阳光，垂头道：“这些尸体被拉到这里是为何。”
“做成活僵尸啊。”岑虞弦悠悠道，“接着变成老鼠，去城里制造骚乱。”
纪烬恍然大悟：“那他们很快就会折返，我们得快些走才是……”
“师叔———雪珄———！！”
纪烬回头，看见正在向他们这边走来的金修。
金修跑动得周身衣摆扬起，带着快乐肆意的笑容：“太好了！！幸好我跟来了！”
“金修。”纪烬快步上前，“你怎么来了。”
“我看见你们藏身于此。”金修道，“快，随我来，城内所有的女人，都要被带入金军大营了。”
“金兵昨日来犯，整个汴梁城的女人一夜之间，上至皇后帝姬，下到平民百姓一个不漏被抓来，和狗一样栓绳，那他们带出了城外。”
金修说到这里，轻轻吐了口气：“谁都看得出，这都是里应外合设计好的。”
金修摇摇头：“罢了。”
“对了。”金修说，“芙姬姐和陈秫哥回来了，他们让我们立刻见面，他们有话要同你说。”
“他们身在何处。”岑虞弦问。
“随我来。”金修道。
金修带路，岑虞弦和纪烬在后跟着，密林被烧毁严重，若无甘霖降落，怕是很难把余火浇灭。
芙姬和陈秫他们几人，如今都在树林之中等着。因为怕随时有火烧来，树林反而成了相当不错的庇护场。
纪烬看见二人的时候，当真恍如隔世。
这几日，时辰过得很慢，人亦感觉不到累，因为下一刻，再下一刻，就有地覆天翻的感觉，再回看，不过几日而已。
好在他们又凑在一起，就感觉拧成一股，不会有间隙，困难也便迎刃而解。
“扶世大人！弟弟！”陈秫一见他们，显然也相当激动，“终于见到了！！”
“哥。”纪烬打了招呼，千言万语都在其中，也知道没有这么多时间去述说彼此的经历，只能道，“现在如何了？”
“扶世。”陈秫转而对岑虞弦道，“我们取地府查了生死簿，汴梁此次一役，半城的人骤减之外，多数人还是在生死簿上未被除名。”
“但，如今问题便是，那些被复活的人在生死簿上是个死人，他们不属于人或是妖魔神，他们更像是游荡人间的鬼。”陈秫道，“魂魄要入轮回，他们却还有躯体，不属于任何一界管辖，唯一能管的便是门派本身。”
“这门派打的主意便是这，没有足以制衡他们的人，想独立于三界之外。”芙姬道，“或许岑大人之前的担忧不无道理，无论是诛景堂还是十八封阳，掌控之人或许也知道法器失衡之事，他借时辰紊乱天下改朝换代之时，在扩大自己的势力。”
岑虞弦扶住额头：“……啊……啊。”
“好麻烦。”岑虞弦挥了袖子，“如今，敌人看不透猜不透，每走一步都是如被蛇盯着那般难受，我们也无解法。”
“对了，曹弥思呢？”岑虞弦问。
陈秫看来一眼芙姬，神色带上悲哀：“他是家中长子，剩下一个十岁，一个十八的妹妹，两人昨夜都被带走了。”
“什么。”岑虞弦愣了一下。
纪烬在一旁听着，听到此处也问：“曹公子是只身去救人了吗？”
“他没有。”金修开口道，“他应是还在城内。”
他说话，所有人都看向他。
金修也不紧不慢开口：“我同曹公子一直在一起，他的妹妹被抓走后，他首要想的便是先抢回人。但城中女子众多，找人如大海捞针，他且想拿着钱打点一下……”
“结果，才打听到了，那些女人皆为明码标价送到金兵营地，无论帝姬还是平民女子，都如牲口般交易。”金修勾勾嘴角，冷笑道，“到了这步田地，有人竟然仍然不肯出面。”
“……”纪烬没反应过来，“谁。”
“放肆。”岑虞弦怒目横来，道，“怎可说这种话。”
“师叔。”金修丝毫不惧怕，“如今汴京沦陷，城内如地狱。朝廷上下不光不作为，还在民间搜刮敛财，强抢民女，身为天子，真他不该骂吗？”
纪烬一听，默默闭了嘴。
陈秫阻止了金修的话，只道：“现下说什么都没有用，不如先想想怎么办。”
“你们几人，暂时还在城内守候。虽沦陷已成定局，但我们能救一些，就救一些……”岑虞弦对纪烬道，“你同我一起，我们先去金兵营。”
“要我一起吗。“金修问，“曹大哥现在不知身在何处，我怕他……”
“金修，你暂时先跟他们进城。你可以使用宝袋进入‘界’中，我们必要时得用此方式联系。”岑虞弦说罢抱拳，“各位，这几日辛苦各位。我们这一世相识一场，或许就是为了此时此刻……我们就要成功了，不可功亏一篑。”
“放心吧。”陈秫道，“一定不会的。”
……
时间紧迫，几人匆匆一聚，就又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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