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紧迫，几人匆匆一聚，就又散开了。
眼下到底还是一触即发的战火，谁也不知明日会如何。
纪烬心思悬浮不定，隐隐觉得什么事要发生。
其实他总是会想，通天司亦或是云岫门，都会通过窥见天象来做下一步的动向。
然而，凡人又何尝会有预知能力，这种时候，过于依赖预知，会不会反而让自己畏手畏脚。
但这都是后话了。
“大营驻扎在郊外，快有半个汴梁这么大。”岑虞弦道，“粮草兵力都相当充足，他们势必要把京都打下。”
他让纪烬退后，两人跳上一棵高树。登高而立，便可见不远处的浓烟从森林中而出。
“周遭火势蔓延，但居然烧不到大营。”纪烬垂眉，眼神徘徊，“看来，这周遭是被施了法术啊……”
“你现在知道了吧，这所谓十八封阳的人的实力根本不容小觑，我甚至觉得他的实力会不会在我之上。”岑虞弦蹭了一下嘴唇，“此事天尊大概已经知晓，但他按兵不动，我便也没有办法。”
“总之，我们此行还是先保法器……欸……”
他话音未落，一阵尖锐的女声打破平静，接着，整个金兵营地被女子的尖叫充斥。
纪烬扶着树杈去望，虽什么都没望见，但很快就听见有人吼着什么，把这些声音压了下去。
“再！给老子！乱叫！”
“都给我排好队！军爷叫到了！就进去！别磨磨蹭蹭的。”
女人的哭声，他们离营地半里都听得极清晰。
“走。”岑虞弦道，“我们得抓紧时间进去找宁国帝姬。”
“师尊，我有个主意。”纪烬拉住他袖口，沉声道，“我们若有办法破了这片的保护结界，让火烧到营地，说不定就有办法……”
“不许做多余之事。”岑虞弦立刻道，“纪烬！别犯老毛病行不行？”
“你也说了，十八封阳诛景堂这些人是在做逆天之事，我们为何不能去？！”纪烬道。
“你来不来？”岑虞弦已经彻底无了耐心，语气生硬。
他说罢，直接跳下了树。
纪烬无奈，也只能跟着下去。
易容时间短，且只能易面容。他们二人还是要找身衣服。
若是装扮成女子，许多地方还是不方便去，他们的个子都不算矮，在一众妇女间还是显眼。现在最容易的的还是装扮成金兵模样。
“帝姬和寻常平民女子身处之地应是不同的。”岑虞弦想了想，道，“我们时间紧迫，分头行动，你先去找她所在之处，我身型更像女子，去弄两身衣服。”
“你如何找我？”纪烬道，“此地人多地大，我们一旦分开，就很难再聚起了。”
他话音刚落，岑虞弦伸手捏住他下颚，挑眉道：“刚留的标记，忘了？”
“……”纪烬呼吸一滞，忽然结巴道，“……不是……这标记，可以让你找到我吗……”
“一次只能标记一人。”岑虞弦道，“除非你死了，我都能知道你在何处，无论山陬海澨能立刻来到你身边。原本，这标记是放在法器之上的，因此现在我无法精准定位……这还不是怪你。”
最后一声还带些娇嗔。
“……”纪烬听见了自己渐近的心跳。
“去吧。”岑虞弦道。
岑虞弦本意是让纪烬先找到大致位置，军中人多口杂，他又很是显眼。
但纪烬善观察，又聪慧，那么多女人要被放在营地之中，应该也不难找。
只是他很难从营中过去，只能一女声音辨识。
女声能听见，人却难找。纪烬躲在树上一会，正在思考之时，才见一人抱着大桶小桶三四个，向着一个方向奔走。
纪烬心中一紧，立刻跟上。
此人绕着军营跑了半圈，钻入了密林之中。纪烬跳下树，看四下无人，女人尖叫的声音也就愈发清晰，在风中如鬼泣嘶鸣，他不敢细听。
拨开一片矮丛，纪烬被眼前的景象猝不及防撞入眼中，让纪烬呼吸停止那般怔在原地。
在黄土稀泥的军营里，一片泥水之中。
那些女子都被圈在这个池中，她们头发散乱，混身湿透，衣衫虽着身上，但恍若无物，泥水泼满身体，挣扎和喊叫声里，还有很多被压在底下，一动不动的人。
纪烬看了一眼就吓得转身，边低声道：“得罪！”
他闭眼沉吟片刻，还是鼓起勇气转头剥开草丛。
画面触目惊心，那些士兵拿着刷牲畜的毛刷，在水中拎着这些女子的散乱头发，他们手中更为不安分，一心就想剥开那些女子的衣服。
水中浑浊，如何能洗干净。
那些军爷有些甚至已经脱了外袍，一个个跳入水中，不分何人，抱起一个就亲，甚至有的已经开始……真和牲畜无异。
笑声盖着满腔绝望，纪烬甚至忘了自己正在看什么情景，怒火烧到了额顶，他额间的金光控制不住地闪烁不断，一如他控制不了无处发泄的怒意。
但此刻他什么都做不了。
纪烬擦了擦眼角起身，看见旁侧停了紫盖马车，知道大约帝姬皇后嫔妃果然都在此地。他庆幸自己眼尖，跟着那人来了……眼下，他得等岑虞弦和他汇合。
“我自己走！！别碰我！”
纪烬听见有人喊叫，探出脑袋去看了一眼，看见马车之上推搡着下来了人，被两个士兵一架起，就迎面泼了一桶凉水。
纪烬见那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女人瞬间哑火，狼狈不堪地滴着水。
女人被泼了水，倒也没和其他人“混浴”，她被押着，看似要去往另一处。
这是哪位妃子？纪烬并不认得。但他猜测，那些妃子帝姬是不是还都在马车内？
之前金修也说了，她们被明码标价，大约是在此地被以清洗名义糟践，之后低位身份高的人会再被带走。
纪烬低声吸了口气。
他拍了自己一巴掌，强迫自己不去想，俯身走向了马车。
若是雁真在就好了，她的眼睛能直接看透这其中的人，用她找人实在方便。
“叹什么气。”
“！”
纪烬一回头，岑虞弦就在他身后贴上来。
“你属……属猫么，轻手轻脚的？”纪烬无奈道，“为什么每次都从我身后来？”
“看你被吓就很有意思。”岑虞弦笑盈盈道。
“衣服，穿上。”岑虞弦丢给他，纪烬一见，
“……”纪烬看着那衣服。
“帝姬都在这里，嫔妃在另一侧，攻城为两日，士兵可以随意‘享用’池中女人，而其他的贵族嫔妃和帝姬，则都按战功沦为封赏，只要提头来见，就能享用帝王的女人。”岑虞弦道。
“……”纪烬咬着牙，“真是耻辱……至极。”
两人快速披好了衣服，行动就方便了一些。他们二人走在这些马车之间，时不时挑起一个帘幕看一眼。
“不是。”
“不是。”
“得罪了……”
两人先后找了几个都不是，纪烬心中愈发不是滋味。那些坐在车中的人，在听见帘幕掀开时，都本能缩瑟进了角落，发出尖锐的叫喊声。
披头散发，眼神涣散，毫无生气。
他们刚要打开最后一个时，身后有人粗声到：“喂！！干什么！！”
纪烬缩手，没敢回头。
岑虞弦就更淡定了些：“怎么了？看看啊，没见过帝姬长什么样……”
“这么一池子女人还不够你玩，去你该去的地方！”那金兵喊道。
下一秒，他神色猥琐笑道：“在泥塘里，一手一个，想怎么玩怎么玩，打仗闷死了，几个月没见女人了吧！今日高兴，这女人沦为此地，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纪烬握紧拳头，后槽牙咬得脸颊抖动。
“这么好玩？”岑虞弦道，“那待我撒泡尿，这就去。”
“去池子里撒！哈哈哈哈———”
金兵走后，岑虞弦捏住他的手，按住了他躁动的仙灵，道：“你控制一下，你额间的图腾显金，一被发现就不好办了。”
“……”纪烬道，“现在怎么办？”
两人正说着话，身后的车帘一掀开，两人一转头，就见面前人对着他们二人道：“……天师，你终于来了！！我听出你们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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