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织机上的梭,来来回回,编织着一条又一条命运。
过往的回忆是一场清晰的梦,色彩却比印象中更加鲜明,仿佛一张打翻了岩彩的画卷。
“又在伤春悲秋吗?”不知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嗯……”风不渡渐渐回神。
“悲秋吧,春不是在这儿吗?”
旧友的离去是一件悲伤的事,而这种悲伤,他经历过许多次。
“或许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已经是老东西了吧,见到一点像旧物的东西就会追忆往昔。”风不渡转过身来,看向对方。
“话说,你这么快就睡好了吗?我还以为你会多躺一会儿。”
“只是闭目养神而已,我可不敢在墟境里睡觉。”
不知秋走到桌边,在一个凳子上坐下,身后的头发绕到前面来,发梢的柳枝递出一套茶具。
他凭空抓出一小罐茶叶,捻了一撮放进茶壶里,又拿出一个装满水的琉璃壶倒水。
“都这时候了,还泡茶啊?”
话是这么说,风不渡也在旁边坐下了,一点也没有着急的样子。
“没有事可以干啊,喝点茶也算休息了……有火吗?”
“有石头和树,你想用打火石还是钻木取火?”
“……算了,我带了几个普通火种急用……泡茶算急,嗯。”
青龙属木,玩火容易**,但凡火还是能用用的。起码普通的火比较好灭,就算烧起来也没什么大问题。
茶壶里的水咕噜咕噜煮着,淡淡香气从壶嘴冒出来。
风不渡挥手扇闻,耳尖抖了一下。
“你这些茶叶倒是很香,是今年的新茶?”他问。
“头采的龙井,混了一点茉莉干,我觉得这样可以舒缓过于紧张的神经。”
“奇怪的搭配,我倒是越来越好奇这茶的味道了。”
“那就等等吧,差不多……一刻钟?”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题在茶叶上转了一会儿,又转到风不渡的伤口上。
“你一向喜欢胡闹,我们四个加起来都拉不住你。”不知秋将第一滚茶水倒掉,重新加水。
“但你这次有些过了,这个伤量,放在其他人身上可是魂飞魄散。你倒好,不光自己找伤,还上蹿下跳,胳膊和腿都要废了吧?”
“早就习惯啦~”风不渡用没受伤的手撑着脑袋,“其实我已经很小心啦,这次是为了搞个大的才故意受伤的啦~”
不知秋抬眸:“搞什么大的?”
风不渡微笑,眼睛都眯起来,好像比平时多了八百个心眼。
他拿出一块薄薄的晶石,那石头只有拇指大小,通体漆黑,形状好似切成薄片的枣核,上面有一条一条的脉络。
看见那块晶石,不知秋指尖抖了一下,眉头微蹙,“你居然把某位渊主掰下来一块?”
“对呀。”风不渡像玩球一样接抛着锋利的薄片,说。
“这东西可废我老大劲啦,要是能解析出里面的灵力波动,说不定能直接找到那个渊主哦~”
“……那你加油,我躺着。”不知秋熄了茶壶下面的火苗,用茶水洗了一遍杯具。
“也就是你敢扛着侵蚀这么做了,我这种没什么用的老骨头看着就好。”
风不渡抛了好几次晶石,“啪”的一下将它握在手心里了,看向对方的眼睛,道:“知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死气沉沉了?这可不是我印象中的你。”
“……”不知秋放下茶壶,与他四目相对,水绿的眸中却只有平静。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这一句,他说得额外清晰,一点年迈的死感都没有。
他将茶杯推到对方面前,平静道:“一千年,可以发生很多事。你不该这么敏感,轻舟。”
“是吗?”风不渡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却从未从对方脸上移开。
“那你说,这一千年,渊有没有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吃掉某位神祇,再让渊主假扮成祂呢?”
“很多神官都有相似的顾虑,我们也组织起来,对身边的神和侍者一一进行了排查。”不知秋说,“结果是没有发现,哪怕连一丝可疑的踪迹都没有。”
“哦?那你们排查的标准是什么?”
“不同神有不同的标准。”不知秋微笑。
“有的神认为,渊会优先选择位高权重者,或者能够名正言顺接触所有神的神。但在我看来,隐匿于人群中的小神侍更容易被吃掉。
“毕竟神的一举一动都会引来万众瞩目,一旦出现不同以往的地方,就会被怀疑。
“比如现在,你,就在怀疑我,不是吗?”
风不渡但笑不语。
不知秋定定地看着他。
片刻后,他叹了口气,说:“你啊你,都多少年了,还是一点没变。
“倘若我真是渊主,以一个医师的身份,想杀你简直太简单了。”
风不渡歪头:“比如?”
“……”
不知秋站起身来,双手背到身后,脸上却重新挂起了微笑。
“比如现在。”
“……”
风不渡的笑容逐渐消失。
他发现自己的四肢越来越软,眼前的景象出现重影,连思维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这个…药效……
比他想象的…还要猛……
“咚!”
风不渡趴在桌上,瓷杯中的茶叶泼了一地,散发出幽幽的茶香与花香。
“所以说,你该改改以身犯险的习惯。”
在失去意识前,他听见不知秋这样说。
“一个伤到近乎废掉的魂魄,渊是不会稀罕的。相比猜来猜去,你现在更该做的,是好好养魂。
“反正现在也出不去,你就在这片墟境里,好好睡一觉吧。”
话音逐渐远去,一片绿叶抹过,闭上了他的眼睛。
意识昏昏沉沉,好像把人丢进了海里,随着海底的洋流飘来飘去,越来越深,越来越黑……
好像回到了世界还没有诞生的时候。
但世界又是怎么诞生的呢?
是一声巨响,一把开天辟地的斧头,一位顶天立地的巨人,还是……
“呀?……啊……”
一声婴啼。
“嘤?”
新的生命睁开双眼,迷惑地揉揉眼睛,再低头,看见一双小小的手和一具小小的身体。
他坐在一块石头上,白白的小脚丫什么也没穿,毛茸茸的尾巴在身边一拍一拍。
“阿婆!阿婆!在这里——”
不远处突然传来女孩的呼唤,小狐妖向那边看去,见一个半大孩子叫来了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家,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
她们穿着彩色的粗布衣,窄窄的袖口和裤腿上绣着回字纹的绣花,包裹着长发的头巾垂下一排七彩的穗子。
一见到他,那老人的眼睛都放光了,立马就用沙哑的声音喊:“乡亲们——神仙显灵,神仙显灵啊——”
小狐妖:……唔姆?
什么神仙显灵,他只是一只才变成人的小狐狸呀。
或许狐和人是有沟通障碍的吧,那两个人族对他是神仙显灵一事深信不疑,不害怕不说,还把十里八乡的人全给叫来了。
他们围着小狐狸,又好奇又期待地望来望去。
“好小一只。”一个汉子小声说,“看起来和我家的奶娃娃差不多大嘞,他是一条尾巴还是九条尾巴啊?”
一个老人敲了他一下,花白胡子动动:“你咋不说是十八条呢?那九条尾巴的狐狸是我们能遇到的吗?!”
是啊,九条尾巴的狐狸,已经强大到足以移山倒海,要么上天入地尽享奢靡,要么隐匿山林不得其踪,哪里会来一个山沟沟里的小村子来呢?
但哪怕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狐仙,也是吉兆呀!
“让一让让一让!轿子来啦!”
随着一声呐喊,人群主动让开一条路,四个皮肤晒得黢黑的汉子扛着一顶没有顶的轿子过来。
人们欢呼着,喜悦着,将正在发懵的小狐妖抬上了轿。
“太阳出来高高挂嘞——哎耶咿嘞哎——”
嘹亮的歌声在山谷中回荡,简陋的木轿一上一下。
“小仙君你莫害怕啊——啊呀咿啦啊——”
小狐妖好奇地抓着椅背,白色的头发搭在同样白白的衣襟上。
“贡桌上有甜甜的酒嘞——哎耶咿嘞哎——”
小狐妖看向空中,那里有许许多多金色的鱼在游,宛若流淌在天空的河流。
“祠堂外有不谢的花啊——啊呀咿啦啊——”
人们脸上挂着真挚的笑容,处处的洋溢着幸福。
在悠扬的歌声中,小女孩戳戳老婆婆的手臂,问:“阿婆,小神仙能去我们家嘛?”
老婆婆笑起来,满脸的皱纹堆成了花。
“神仙神仙,哪能待在人住的屋子里呢!当然是去祠堂啦!”
“那我能和小神仙一起住嘛?你之前不是说,我以后还要当祭司嘞?”
“那也不行!你这瓜娃子就会闹人,把小神仙吵到了咋整?你得安耽点,这可是咱盼了多少年的神迹啊!”
最开始见到的那两个人在人群最前面说着话,小狐妖耳朵动动,都听见了。
不过他的注意力已经被金鱼吸走了。
一条半透明的金鱼扇动着绸缎般的尾巴,在他面前游过,留下一尾金色的星光痕迹。
他伸出双手,捧住那只金鱼,再打开时,琉璃般的鱼儿安静地躺在手心。
小狐妖:“……嘤?”
小鱼:动动尾巴。
小狐妖咯咯地笑了起来。
他真正感觉到了开心。村民们见不到金鱼,但听见他笑,自个儿也更加快乐了。
他们敲锣打鼓,高唱着歌,将那降临在村口的小狐仙送进祠堂。
然而,就在轿子放下的那一刻,金鱼消散了。
小狐妖愣了一下,笑容也逐渐消失。
渐渐的,他发现周围的颜色在慢慢褪去,山间的蝉鸣在一点点减弱,快乐的人们像雕塑一样定格。
……不对。
“师尊!!!”
虚幻的梦境瞬间破碎,沉眠的人猛地睁开眼睛。
“师尊,师尊!”
卿南寒紧紧抱住他,面白气短,一脸焦急,仿佛他随时都会逝去一般。
风不渡定了定神,向徒儿露出一个微笑,道:“没事的,师尊这不是好好的嘛~
“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师尊梦见了小时候的自己
师尊也不是生来就是大人哒!
只有感受过爱的人才会懂得怎么爱别人。师尊在人们的爱中长大,于是长大后也给了孩子们毫无保留的爱。
天庭找渊主时:
高情商:我们一一进行了排查,没有发现。
低情商:我们开了一句大型狼人杀,没有预言师和女巫也没找到狼人是谁。
无奖竞猜,被师尊揪掉一块的渊主吃掉并伪装成了谁?
A:不知秋
B:舍芜
C:另有其人
D:我看谁都像
E:不到啊老师没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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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绘山河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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