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姿挺拔,目光落在苏简身上,眼中情绪复杂难辨。
苏简呼吸一滞,瞳孔骤缩,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许……许景陌?”
许景陌唇角微扬,似笑非笑。
“苏公子,”他缓步走来,道袍扫过草丛,“别来无恙。”
“你……你怎么会来这里?”苏简又不自觉往后挪了半分。
许景陌在他三步远处站定,目光在他脸上逡巡,像是在打量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路过。”
“路过?”苏简攥紧木雕,“这荒山野岭,离云都千里之遥,你会‘路过’?”
许景陌眼帘微垂,语气听不出波澜:“寻一样东西,恰巧走到了这里。”
苏简眼眶泛红:“寻东西?这荒山野岭,能有什么东西,值得你隐雾观观主亲自来寻?”
许景陌抬眸,眼眸的光忽明忽暗:“寻一样——丢了二十年的东西。”
苏简喉咙发紧:“二十年……什么东西?”
许景陌突然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啊!”
苏简浑身一震,手腕被攥得生疼。
“你放开我!”他的声音里染上哭腔,“许景陌,你放开我!”
许景陌声音低哑:“阿简,我找了你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我踏遍了多少山川湖海,斩过多少妖魔鬼怪,你知道吗?”
苏简挣扎的力道渐渐弱了:“我……”
“阿简,我不怪你啊!”许景陌打断他,目光紧紧锁住他泛红的眼眶,“你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藏起来?为什么不敢见我?!”
苏简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哽咽:“不怪我?当年若不是我……你阿姐她……”
话没说完,就被许景陌猛地拽进怀里。
“我真的不怪你,”许景陌的声音贴着他的发顶,“我找你,从来不是为了报仇。是为了……让你留在我身边。”
苏简浑身一僵,声音闷在对方怀里:“你……你说什么?”
许景陌收紧手臂,将他抱得更紧:“我说,让你留在我身边。”
苏简猛地抬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你……说的是真的吗?”
许景陌放开他,指腹温柔地拭去他的泪:“阿简,我没有家人了,我只有你了。你能不能,做我的家人?”
“家人……?”苏简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泪水又不争气地涌了上来。
许景陌的掌心悄悄贴上他的后颈:“从现在起,我们重新开始。你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苏简的睫毛抖了抖:“你……真的不恨我?”
“我说过,我喜欢你。”
“……好。”
一个字,轻轻落定。
许景陌目光微沉,按着他后颈突然用力,俯身吻了下去。
“唔……???”
苏简浑身一震,眼睛瞪圆,脑子里像有惊雷炸开,彻底懵了。
许景陌顺势把人按在旁边的树干上,一手探进对方衣襟,毫无章法地胡乱摸索。
苏简后知后觉地挣扎起来,双手抵在他胸前,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呜咽:“唔……放、放开……”
许景陌却像没听见,吻得更凶了些。
探在衣襟下的手也没停,从腰侧滑到脊背,又顺着腰线往下,指腹碾过细腻的肌肤,激起一阵又一阵战栗。
苏简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惊惶之下没控制住体内的妖力,身形一晃,瞬间变回了一条小白蛇,落在地上。
许景陌一愣,下意识低头望去,见一条小白蛇正蜷在脚边。
他缓缓蹲下身,喉结滚动:“阿简,别怕,快变回来。嗯?”
一阵微光闪过,苏简上半身恢复人形,眼尾是被气红的:“变回来干嘛?你……”
话音未落,许景陌已再度上前,攥住他的胳膊,又将吻印了上去。
苏简被吻得猝不及防,蛇尾猛地卷起对方的腰腹,用力一甩。
“噗通!”
一声巨响,许景陌被丢进了身后的湖泊里,溅起一大片水花。
蓝色道袍被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却挺拔的轮廓。
许景陌抬手抹了把脸,发丝湿漉漉地搭在额前,平日里的清冷威严被冲刷得荡然无存。
苏简脸颊涨得通红,上半身的衣襟还微微敞开,露出被碾过的淡红痕迹:“许、许景陌,你太过分了!”
许景陌走上岸:“哪里过分了?我们不是说好,要做家人的吗?”
苏简一噎,半天说不出完整句子:“家、家人也不能这样……”
许景陌眼底漫出一丝笑意:“那要怎样?”
“你……”苏简被问得语塞,脸颊更烫了,“你得先正经些!”
许景陌缓步走近,目光落在对方微敞的衣襟上,喉结轻轻滚动:“我哪里不正经了?”
“你……”苏简又气又急,抬手拢了拢衣襟,“我是妖,是男的,而且……哪有家人会又亲又摸的?”
许景陌微微挑眉:“现在不就有了?”
“……”
苏简的住处,是湖边的一处石洞。
洞口不大,仅容一人侧身进入,洞内却比想象中宽敞些。
许景陌打量着四周:“这些年,你就住在这种地方?”
苏简闻言,又羞又恼:“什么叫这种地方?我是蛇,住在石洞里再合适不过了。这里冬暖夏凉,比那些雕梁画栋的房子舒服多了。”
许景陌眉头微蹙,视线落在洞内光秃秃的石块上:“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
“蛇本来就不需要床!”苏简背对着他,声音闷闷的,“蜷在石头上就很舒服。”
许景陌没再接话,只是默不作声地在洞里转了一圈。
“那我睡哪?”他忽然问。
苏简一脸错愕:“你……你要在这睡?”
许景陌颔首:“不然呢?总不能让我露宿山林吧?”
苏简被问得一噎,目光扫过洞内,除了几块平整些的石头,再无可以躺卧的地方。
他抿了抿唇,声音低了几分:“这里……没有你睡的地方。”
许景陌却像没听见,径直走到一块最大的岩石旁:“这块石头看着还行。”
苏简撅起嘴:“那是我睡的!”
“那就挤挤。”
“挤、挤挤?”苏简瞪大眼睛,“谁要跟你挤!”
许景陌疑惑:“我们不是家人么?挤一块石头,有何不可?”
说着,他已俯身躺了下去,宽大的身形几乎占去了大半个石面。
苏简又气又急,伸手推了他一把:“给我留点位置!”
许景陌被他推得晃了晃,却没挪地方,反而侧过身,腾出小半块石面来,拍了拍:“喏,够你蜷着了。”
苏简看着那点空隙:“你……你太过分了!”
许景陌眼底漾起笑意:“那你变回小蛇,蜷我身上睡?”
苏简脸红了:“谁、谁要蜷你身上!”
许景陌又拍了拍石面,语气慢悠悠的:“要么睡这儿,要么……”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自己微敞的衣襟,意有所指:“选一个。”
苏简咬着唇瞪他,磨蹭半天才挨着他躺下。
夜渐深,两人谁都没再说话,也没谁敢轻易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苏简意识渐渐模糊,迷迷糊糊间,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坠入了梦境。
一个熟悉的场景渐渐浮现——万蛇窟。
“阿简,你又跑哪去野了?”秦知秋站在洞口,双手叉腰,脸上带着几分故作的不悦。
“秦姨,我和小易抓兔子去了。”小苏简仰着脸,眼睛亮晶晶的。
“哦?那抓到了?”秦知秋嘴角微扬,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小苏简嘟起嘴,一脸沮丧地摇了摇头,“没有。那兔子跑得比风还快,我和小易追了半座山,腿都跑酸了也没追上。”
秦知秋眼中的嗔怪化作了宠溺:“那你下次出去能不能叫我一声?”
小苏简连忙回应: “能。”
“小笨蛋。”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头顶的树枝上轻盈跃下,落地时悄无声息,唯有几片树叶随之飘落:“秦知秋!”
秦知秋闻声抬眸,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许白首?!你怎么来了?”
许白首几步走到小苏简面前,仔细端详:“这就是你姐的孩子?”
小苏简瞪大双眼,满脸惊恐与不安,下意识往秦知秋身后躲去:“秦姨……她,她是谁,是不是……是不是你说的那个臭道士?”
许白首轻笑一声,看向秦知秋,眼中满是戏谑:“好啊,你背地里就这么跟孩子编排我?”
秦知秋抬手轻咳一声,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那不然呢?”
许白首无奈摇头,对着小苏简解释:“我才不是什么臭道士,我可是你秦姨生死与共的……”
话还没说完,秦知秋连忙捂住她的嘴:“少在孩子面前瞎扯,你找我作甚?”
许白首拿开她的手,悠悠开口:“我最近新酿了些美酒,去喝几壶?”
秦知秋挑眉,看穿她的心思:“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样?”
“就玩……谁输了谁跳舞。”许白首笑得不怀好意。
“你别得寸进尺。”秦知秋瞪了她一眼。
“怎么,对自己这么没自信?”许白首故意激她。
“我是怕你输得太难看,下不来台。”秦知秋扬起下巴,语气带着几分傲气。
“行啊,那就试试。走不走?”
“走就走。”
小苏简满脸疑惑,仰着小脸问:“秦姨,你们要去哪里呀?”
秦知秋闻声,微微弯下腰,摸了摸小苏简的脑袋:“秦姨跟她去云都走一趟,你先乖乖回洞里去,等我回来。”
小苏简乖巧点头:“好,秦姨早点回来。”
秦知秋直起身,与许白首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并肩缓缓离开。
“秦知秋,”许白首忽然开口,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我有个弟弟,年纪跟你这娃娃一般大,不如,我把他送你这儿来,你让族里人帮我照看照看?”
秦知秋脚步不停,语气带着几分讥诮:“怎么,你弟弟在许家要活不下去了?”
“许家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许白首声音沉了沉,“一群披着人皮的杂碎,个个邪乎得很。我弟弟年纪还小,我可不想他被磋磨成许家的傀儡。”
“也行,”秦知秋淡淡应道,话锋一转,带着点玩笑的狠劲,“正巧,我这娃娃许久没开荤了,来了刚好给他当储备粮。”
许白首挑眉,语气里透着针锋相对的笑意:“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落日熔金,晚霞似火,她们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
微风轻拂,卷起两人散落的发丝,在空中轻轻纠缠片刻,又在风里缓缓分开,飘向不同的方向。
秦知秋嘴角带笑,侧脸被镀上了一层金边,柔和了平日里的锋芒。
许白首时不时转头与她交谈,眉眼弯弯,似乎在讲什么有趣的事,引得秦知秋忍俊不禁。
她们渐行渐远,身影在余晖下愈发淡薄,直到彻底融入了那片血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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