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过后,曾经肆意玩闹的欢声笑语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人相处时的如履薄冰。
唯有乐亦温在场时,两人才敢勉强交谈几句,私下一旦相对,目光便如惊弓之鸟,匆忙躲闪。
看着他们刻意疏离的模样,乐亦温的心情也变得十分复杂。
本出于一番好意,却不料弄巧成拙,将这段关系推入了尴尬的境地。
他的目光在低头整理书案的叶钰弦、与专注插花的茉婵之间游移,喉结动了动,最终吐出一句:“明日我便启程回染月,归期未定。往后,望你们珍重。”
话音刚落,两道惊讶的目光同时撞进他眼底。
叶钰弦手中的宣纸滑落在地,茉婵指间的花枝轻轻颤动,异口同声:“什么?”
叶钰弦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慌乱:“师尊!您要走?”
茉婵也急步跟来:“好端端的为何突然要回染月?你向来最抵触那地方,到底出了何事?”
乐亦温刚要开口解释,叶钰弦突然哽咽出声,眼眶瞬间泛红:“师尊是不是还在生气?弟子说错话了,是弟子糊涂!您别生弟子的气……”
说着,他便伸手拽住对方衣袖,指尖微微发颤。
见他这般模样,乐亦温无奈扶额:“与你无关,莫要胡思乱想。”
“那您为何要走?”叶钰弦紧紧攥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来,“是不是再也不打算回来了?”
“我何时说过不回来了?”乐亦温抽回手,神色复杂,“只是此去归期难测罢了。”
“既然如此,弟子陪您一同回去!”
“不必了。”
茉婵突然攥紧裙角,眉头轻蹙:“阿温,你说实话,这次回染月……是不是因为乐齐叁?”
空气瞬间凝固,乐亦温凝视着她,喉结滚动两下,最终缓缓点头。
“果然!”茉婵猛地跺脚,一脸气愤,“他又要拿什么差事折腾你?”
乐亦温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声音疲惫:“还不清楚。”
“听我说,阿温!”茉婵突然抓住他的肩膀,目光灼灼,“这次回去千万要收敛脾气,别再硬碰硬了。不管他说什么都别顶嘴,就算再气,也得先保住命!”
乐亦温低垂下眼眸,许久才闷声应道:“知道了。”
叶钰弦攥着他的袖口:“师尊,弟子武艺精进了不少,定能护您周全!带我一同去吧?”
“不行!”茉婵突然出声,语气冰冷。
她挡在两人之间,目光扫过叶钰弦茫然的脸,又转向乐亦温紧绷的下颌线。
叶钰弦急得直跺脚:“为什么啊?”
“因为你承受不起。”茉婵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带着几分沙哑。
她该怎么告诉他,那位被他视作神明的师尊,在染月不过是任人拿捏的棋子?
叶钰弦张了张嘴,却在触及茉婵复杂的眼神时,突然意识到什么,喉间涌上酸涩的钝痛。
他当然听过坊间那些闲言碎语,“染月棋子”、“制衡工具”、“命不由己”。
过去他总当是无稽之谈、风言风语,此刻却不得不开始深思这些传闻的真假。
“师尊?”叶钰弦声音发颤,低声询问,“弟子能跟你去吗?”
乐亦温缓缓侧过脸,避开他的视线:“不能。”
“弟子……知道了。”
翌日,夜色如墨,乐亦温孤身踏入染月派的凌风殿。
殿内烛火摇曳,光影交错间,上首端坐的仲逸目光沉沉,下首还立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
那身影十分眼熟,但又一时想不起此人是谁。
乐亦温敛去心绪,缓步至下首,对着座上的仲逸拱手:“掌门师弟。”
仲逸指尖叩了叩扶手,目光掠过他时掺着几分难辨的意味:“大师兄先坐吧。”
乐亦温依言落座,目光不经意落在身旁的银夜身上。
只见银夜正神色复杂地凝视着自己,那眼神中似藏着千言万语,欲言又止。
乐亦温不禁脱口而出:“怎么了?”
银夜看着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担忧:“大师兄,你一定要撑住啊。”
这没头脑的叮嘱瞬间让乐亦温如坠云雾,也跟着摸不着头脑。
正要追问时,仲逸清咳一声,缓缓开口:“大师兄,此番请你回来,是因为……”
话还未说完,方才背身而立的女子缓缓转身,目光如丝缠绕在乐亦温身上。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娇嗔与熟稔:“乐亦温,好久不见。”
乐亦温微微一怔,这才想起,眼前之人正是慕容二小姐慕容芯。
慕容芯款步上前,指尖挑起他的下颌,眼神中透着一丝玩味:“乐亦温,你这张脸倒是愈发精致了。”
话音未落,她的指腹突然擦过对方下唇,眼波流转间尽是挑逗:“瞧这唇色,比三月桃花还艳三分,不如提前让我尝尝?”
乐亦温神色骤冷,猛地偏头避开,眼底泛起寒芒:“二小姐自重。”
慕容芯歪头轻笑:“都要共枕同眠的人了,还这般生分?”
她缓缓俯身,温热呼吸扫过对方耳畔,带着蛊惑的意味:“该改口唤我夫人了。”
话一出口,乐亦温满脸震惊,伸手将人推开,难以置信地看向仲逸,音调陡然变高:“这是什么意思?”
仲逸神色尴尬又复杂,微微低下头,喉结滚动两下才挤出声音:“大师兄,慕容家递了婚帖,师尊已……已点头应允了。”
“师尊要我娶她?”乐亦温一掌拍碎案几,木屑纷飞中他身形骤起。
慕容芯倚着雕花立柱轻笑,指尖绕着鬓边金步摇,眼中满是得意:“说反了吧?是你要入赘我慕容家。”
乐亦温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青筋顺着小臂暴起:“我不同意!”
“婚书都盖了章,由不得你!”慕容芯踩着绣鞋逼近,指尖勾住他腰间玉带猛地一扯,“夫君~”
甜腻尾音还未消散,她便被狠狠甩开。
乐亦温倒退三步撞翻花架,眼中腾起熊熊怒火:“我死都不会娶你!”
慕容芯非但不恼,反而绕着他缓步游走,指尖像蛇一般缠上他腰间软带:“好夫君,莫要使小性子,这三书六礼、媒妁之言定下的姻缘,岂是你说拒便拒的?”
话音未落,她突然将脸凑近,温热吐息扫过对方紧绷的下颌:“乖乖听话,倒还能留几分体面。”
乐亦温太阳穴突突直跳,额角青筋暴起,猛地挥开那只作乱的手:“滚!”
掌风裹挟着内力袭来,慕容芯踉跄着撞向雕花立柱,檀木与皮肉相撞发出“咚”的闷响。
“不知好歹的东西!”她发髻歪斜,眼底腾起戾色,扑上前揪住乐亦温衣襟,扬起手一巴掌呼了过去,“给脸不要脸,这是你自找的!”
随着“啪”的脆响,乐亦温的发丝被扇得凌乱翻飞,侧脸瞬间浮现五道狰狞指痕。
“大师兄!”仲逸与银夜同时起身,椅凳翻倒的声响混着慕容芯尖锐的喘息。
然而,在慕容芯手掌落下的瞬间,瑶笠悦早已攥紧拳头。
她“砰”地拍翻案几,茶盏碎裂声中腾身而起:“慕容芯!你也配动我大师兄?”
话音未落,她飞身欺近,五指狠狠揪住慕容芯的头发,“啪”地一记耳光带着破空声响起。
慕容芯踉跄着撞开屏风,鬓边步摇应声而落,通红的脸颊上指痕狰狞。
“反了天了,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打我?”她瞳孔骤缩,尖叫着反手扣住瑶笠悦手腕,抬手便要回击。
千钧一发之际,乐亦温猛地扯住瑶笠悦后领,将人拽到身后。
这记含恨的巴掌,便结结实实地掴在他的另一侧脸颊,巨大的力道掀得他发冠歪斜,踉跄着退后半步。
瑶笠悦惊呼:“大师兄!”
乐亦温抬手,示意她噤声,垂落的发丝间,那片鲜红的掌印正在迅速肿起。
一时间,殿内落针可闻,烛火明明灭灭,映着他左右脸颊交错的指痕,与慕容芯扭曲的面容。
乐亦温缓缓转眸,面若寒冰,语气凛冽:“二小姐闹够了吗?若闹够了,劳烦您回去取消这门婚约。”
“取消?”慕容芯嗤笑出声,猛地抽出腰间皮鞭,鞭梢顺着他的胸口缓缓下滑,在锦袍上划出刺啦声响。
她瞳孔里翻涌着病态的狂热:“为何要取消?方才那两巴掌,不过是给你这犟驴开开胃。我要的,是在你身上每寸皮肤都烙下我的印记,让你永远都忘不了我。”
乐亦温喉结紧绷,强压怒意:“二小姐究竟想做什么?”
慕容芯勾唇一笑,笑容却未达眼底。
她用鞭柄挑起对方的下颌,声音甜腻如毒:“我喜欢你这副硬骨头,喜欢你这不甘的样子。我想看你被鞭子抽得求饶,想听你哭着喊我夫人~”
乐亦温怒极反笑:“慕容芯,你脑子被狗啃了吧?莫不是在勾栏院里待久了,连羞耻二字都不识得?”
慕容芯咬牙切齿:“乐亦温,我劝你想清楚再说话。不然大婚当日,我一定让人玩死你!”
乐亦温微微眯起眼眸,眼尾泛起危险的弧度。
“我要看着你被轮番糟蹋,被人当畜生玩弄!”慕容芯逼近半步,周身散发着癫狂的气息,“你说,到那时,你这副清高的贱骨头,能熬得住几夜惨叫?”
“十七岁才从勾栏院里拖出来的玩意,皮肉里怕是早腌透了脂粉臭,”乐亦温突然俯下身,气息喷在她耳畔,“隔着三步都能闻到那股子骚气。”
“乐亦温!”慕容芯暴喝出声,扬手便甩来耳光。
这记耳光比先前更快更狠,乐亦温被扇得侧过脸,嘴角立刻沁出血丝。
他却用舌尖舔过伤口,低笑出声:“怎么?戳中痛处了?不是我不愿娶,只是娶你这种人,我嫌脏。”
“乐亦温,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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