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亦温垂着头退到角落,默默看着席间推杯换盏的喧闹。
他忽然想起西北角落的那个人,悄悄转开目光,恰好瞥见官灼茗抬眼,两道视线在空中撞了个正着。
那双眼眸红得似血,却没什么温度,让他浑身一震,连呼吸都忘了。
席间的喧闹还在继续,有人高声说着笑话,逗得域主司也笑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手腕忽然被人攥住,徐燕笙的声音带着急意:“域主司大人让你过去斟酒。”
乐亦温浑身一僵,缓步走到域主司面前,屈膝跪下。
拿起酒壶时,指尖抖得厉害,酒液晃出杯沿,溅在域主司的锦袍上。
“毛手毛脚的,”域主司没动怒,反而笑了,指尖挑起他的下巴,“抬起头来。”
乐亦温被迫抬眼,眼角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往西北角落瞟。
“看什么?”域主司的指腹摩挲着他的下颌,力道渐渐加重,“我方才的话,你没听见?”
乐亦温这才回神,慌忙垂下眼:“不……不敢。”
“不敢?”域主司嗤笑一声,“我看你胆子大得很,敢在我面前走神。”
他忽然抬手,捏住乐亦温的后颈,将人往自己身前压了压:“记住了,进了这门,你的眼睛就该只看着我,你的心思……也该全放在我身上。”
“是……”乐亦温的声音细若蚊蚋,眼眶却莫名发酸。
域主司这才松开手,将一杯酒递到他唇边:“替我喝了。”
乐亦温闭了闭眼,仰头将酒液咽了下去。
辛辣酒液滑过喉咙,烫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发疼。
他本就不善饮酒,此刻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胃里翻江倒海,却只能死死忍着,不敢咳嗽出声。
域主司盯着他,喉结滚动,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光,忽然屈指弹了弹他的脸颊:“酒量这么差?”
乐亦温咬着下唇摇头,唇角还沾着些酒渍。
域主司的指尖停在他唇上,轻轻碾了碾:“方才你在看谁?”
乐亦温呼吸一滞,轻轻摇头:“没……没看谁。”
“没看谁?”域主司慢悠悠重复,尾音拖得缱绻,目光却精准扫过方才的西北角落。
他低笑几声,拍了拍自己的膝头:“过来坐。”
乐亦温的脸“唰”地白了。
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连丝竹声都弱了几分,所有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他僵在原地,指尖冰凉。
坐上去?在这么多人面前,像件玩物似的被圈在怀里?
“大人……”他声若蚊蚋,带着哀求的颤音,眼眶红得更厉害了。
域主司没接话,只微抬下巴,眼底的不耐正一点点漫上来。
旁边有人低笑出声,带着看好戏的意味:“小郎君莫不是怕了?域主司大人的膝头,可不是谁都能沾的。”
乐亦温的指尖掐进掌心,深吸一口气,垂着眼帘,一步一步挪过去。
腰忽然被攥住,一股力道将他往上带。
他下意识伸手去扶,却抓在了域主司的肩头。
对方的衣料顺滑,底下的肌肉却硬得像块冰,透着生人勿近的冷。
他被迫坐在域主司的左腿上,半边身子都僵着,不敢靠实,只用手撑着对方的肩,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平衡。
腰侧的手收得更紧了,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将他往怀里按了按。
“怕什么?”域主司的声音擦过他耳侧,裹着笑意,“方才瞧别人时,不是挺专注?”
乐亦温慌忙摇头,嘴唇动了动,却连一句完整的辩解也挤不出来。
域主司的拇指按住他的虎口,力道不轻不重,却让他浑身发僵。
“骨头倒是细,”域主司目光从他的手滑到脖颈,“养了两年,就养出这么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徐燕笙在一旁赔笑:“就是特意养得细些,才显得金贵。您看这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比姑娘家的还柔呢。”
域主司的指尖顺着怀中人衣襟往上滑,挑开系得松散的领口。
领口敞得更大些,露出颈间一片细腻的肌肤,泛着薄红,像上好的白瓷落了点胭脂。
域主司的目光在那片红上停了停,忽然屈指,用关节轻轻刮了下他的锁骨。
“唔……”乐亦温瑟缩了一下,喉间溢出半声压抑的轻颤。
域主司低笑一声,指尖顺着衣襟往下滑,停在腰间系着的玉带扣上。
“倒是会挑料子,”他忽然开口,目光落在乐亦温的唇瓣上,“只是这性子,未免太闷了些。”
徐燕笙忙道:“闷才好,省得惹您烦心。这孩子乖顺,您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最是听话不过。”
“听话?”域主司的指尖在玉带扣上轻轻敲了敲,“我倒想看看,能有多听话。”
他抬眼看向徐燕笙,指尖依旧没离开那枚玉带扣:“你教的那些,都教全了?”
徐燕笙应答:“回大人,该教的都教了,琴棋书画,歌舞宴席上的规矩,半点不敢含糊。他学得快,性子又静,定能伺候好大人。”
域主司“嗯”了一声,尾音拖得漫不经心,指尖却忽然顺着玉带扣往下滑,擦过乐亦温腰间的软肉。
乐亦温下意识往回缩,却被域主司另一只手按住了后颈,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域主司忽然转眸看向官灼茗,语气平淡:“堂兄,堂姐怎么还没到?”
官灼茗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目光扫过他怀里的乐亦温,眼底那抹猩红淡了些,语气听不出波澜:“不知道,估计是故意放你鸽子。”
域主司轻笑一声,指尖在玉带扣上打转:“堂姐的性子,是越发随性了。不过也是,这满座的人,除了她自己,怕是没谁能入得了眼。”
官灼茗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抬眼看向他:“既然她还没来,不如先让你这小伶人弹一曲?”
域主司挑眉,松开按在乐亦温后颈的手,拍了拍他的腰:“听见了?堂兄想听你弹琴,还不快去?”
乐亦温如蒙大赦,几乎是踉跄着从他膝头滑下来,屈膝行了一礼,转身快步走向角落里的琴案。
厅内渐渐静了下来,唯有他指尖下的琴音悠悠流淌。
域主司支着下巴,目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唇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官灼茗则望着门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曲终了,乐亦温指尖悬在弦上,不敢抬头。
域主司率先鼓起掌来,声音带着戏谑:“弹得不错,就是太怕生了。”
他朝乐亦温招了招手:“过来。”
乐亦温咬着唇,刚要起身,却听见官灼茗忽然开口:“这曲子收尾太急,像是有心事。你若是不介意,我倒可以指点一二。”
域主司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忽然笑了:“哦?堂兄竟也懂这些?”
官灼茗没答,只看着乐亦温,语气平淡:“过来。”
这一声与域主司的命令不同,没什么压迫感,却让乐亦温心头一动。
他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咬着牙,朝官灼茗的方向挪了两步。
刚走到官灼茗席前,还未站稳,域主司的声音便带着几分凉意传来:“堂兄这是想抢人?”
官灼茗抬眸看他,眼底猩红若隐若现:“不过是指点几句琴艺,怎么就成抢人了?”
“指点琴艺?”域主司轻笑,指尖在膝头敲了敲,“我倒不知,堂兄对调教人也有兴趣。”
官灼茗语气依旧平静:“堂弟说笑了。只是这孩子的琴音里藏着慌乱,若无人点破,往后怕是难成气候。”
乐亦温垂着头,只觉得两道目光在自己身上交织,带着无形的压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域主司忽然拍了拍手,打破了厅内的凝滞:“既然堂兄有兴致,便让他留下陪你坐坐。左右我这儿,也不缺一个斟酒的。”
官灼茗没接话,只朝乐亦温偏了偏头:“坐下。”
乐亦温迟疑片刻,在他身侧的空位坐下。
坐下后,官灼茗一言不发,连眼皮都未曾朝他这边抬一下,更别提什么指点琴艺了,仿佛他只是席间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席上依旧杯盏交错,喧闹声不曾停歇。
域主司正与身旁之人谈笑风生,兴致高昂,仿佛早已将乐亦温忘到了九霄云外。
有人掷骰子掷出了满堂彩,惹得众人哄堂大笑;有人搂着身边的伶人,调笑嬉闹,笑声混着酒气飘过来。
域主司不知说了句什么笑话,逗得满座宾客都笑了起来。
乐亦温垂着眼,目光落在自己交握在膝头的手上。
他忽然听见官灼茗那边传来一声轻响,抬头时正好撞见对方抬手饮酒,喉结滚动间,鬓角的白发垂落下来。
乐亦温攥着袖摆,心乱如麻——再不开口,就没机会了。
“官……官大人。”他声音发颤,细弱得几乎要被周遭的喧闹吞没。
官灼茗像是听见了,捏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缓缓抬眼望过来。
乐亦温慌忙低下头:“我……我……”
官灼茗没催,只重新端起酒杯,浅啜了一口。
“域主府……”乐亦温闭了闭眼,几乎是豁出去了,声音带着哭腔,“我不想进……”
官灼茗没立刻答话,只抬手将空杯放在案上,发出一声轻响。
“知道了。”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喧闹的力道。
乐亦温浑身一僵,懵了。
知道了?知道了是什么意思?是应了,还是拒了?
他鼓足勇气抬头,眼眶泛红:“求大人……求大人救救我。”
官灼茗的目光沉了沉,扫过他泛红的眼角,朝侍立的小厮抬了抬下巴。
小厮会意,悄无声息地退到了几步开外,将这片角落与席间的喧闹隔出了点距离。
官灼茗的目光在乐亦温脸上转了一圈,语气里带了点冷意:“徐燕笙没教过你,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教过……可我不想被送去当玩物。大人当年见过我被捆进马车,您明明……”
“明明什么?”官灼茗打断他,语气平淡,“明明该救你?”
乐亦温被噎得说不出话,泪珠终究还是掉了下来,砸在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湿痕,伴随着压抑的哽咽声。
官灼茗静静看着他。
乐亦温生得实在惹眼,此刻垂泪的模样更是动人。
眼尾泛起红,睫毛沾着泪,那股脆弱又干净的模样,反倒比寻常的娇艳更勾人,让人瞧着就忍不住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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