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醒时,乐亦温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冷汗浸透了里衣,贴在背上凉得刺骨。
他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指尖死死攥着身下的床单。
“玉……”乐亦温声音发颤,慌忙去摸枕边的铜镜,冰凉的触感传来时,手指还在发抖。
镜面映出他苍白的脸,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濡湿,黏在皮肤上。
那抹红在镜中轻轻晃了晃,慢慢凝成两个字:[醒了]
乐亦温松了口气:“我做了个梦。”
[什么梦]
乐亦温简单说了说,“玉”沉默了许久,才回应:[只是梦]
乐亦温指尖仍在发颤,用冰凉的镜面贴了贴滚烫的额头,声音带着未散的惊悸:“可……可太真了,像重新走了一遭。”
镜面的红顿了顿,慢慢晕开,化作一行字:[过去了]
这三个字像颗定心丸,让乐亦温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
他把铜镜紧紧按在胸口,感受着那点微弱的凉意,像是抓住了浮木:“嗯,过去了。”
怀里的铜镜轻轻发烫,那抹红又动了动:[安]
乐亦温弯了弯唇角,尽管脸色依旧苍白,眼底的惶恐却散了大半。
他用指腹轻轻蹭着镜面:“我不怕了,有你在。”
镜面的红闪了闪,没再写字。
乐亦温重新躺回床上,把铜镜放在枕边。
“睡吧。”他对着镜面轻声说,眼皮渐渐沉重。
这一次,梦里没有血腥,只有一片温柔的月光静静流淌,床边还立着一道模糊的人影。
那人影微微俯身,手轻轻贴上他的脸颊,带着暖意,像春日里拂过的风。
“玉……”
“我在。”
天,亮了。
乐亦温睁开眼,第一时间便去摸枕边的铜镜——镜面凉丝丝的,那抹红安静地伏在中央。
他坐起身,阳光落在肩头,暖得让人发懒。
低头看自己的手,干净修长,再摸脸颊,光滑一片。
镜中那抹红轻轻晃了晃,化作两个字:[醒了]
乐亦温拿起铜镜,指尖在镜背摩挲着,唇角不自觉地扬起:“醒了。”
他知道,昨夜的安稳不是梦,而往后的日子,或许也能这样,有月光,有暖意,有镜中的“玉”,再无惊惶。
推开门,庭院里正站着两人——萧炎,还有一个陌生女子。
乐亦温低低唤了声:“二哥。”
萧炎带着女子走上前,介绍道:“她是你三姐,萧散。”
乐亦温转眸看向女子,正要开口,对方却立刻嚷起来:“不准叫我小三!”
萧炎抬手敲了下她的脑袋:“你三姐就这样,总爱瞎闹。”
乐亦温抿了抿唇,轻声喊:“三姐。”
萧散捂着脑袋笑了几声,上下打量他一番:“你就是九弟?生得真好看,要不要跟我学刀法?”
萧炎在一旁解释:“从今天起,你要跟着我们学武艺。你三姐擅长用刀,我惯用棍。你其他哥哥姐姐都在执行任务,眼下只有我们俩有空,你看看想先跟谁学。”
乐亦温愣了愣,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圈。
萧炎手里握着一根玄铁长棍。
萧散则背着一柄宽背大刀。
“我……”乐亦温指尖微微蜷缩,“我都可以。”
“那可不行,”萧散立刻摆手,把大刀往身前一横,刀鞘撞出沉闷的响,“刀法多痛快,劈砍之间见真章,比那慢吞吞的棍法有意思多了!”
萧炎无奈地瞥她一眼:“刀法刚猛,棍法藏势,各有各的门道。”
乐亦温微微勾唇:“那就两样一起学吧。”
萧散眼睛一瞪,将大刀往地上一顿:“胡闹!刀法讲究一股子冲劲,棍法注重步步为营,路子压根不一样,一起学只会两边都学不精!”
萧炎语气沉稳:“贪多嚼不烂。你先选一样打好根基,日后有精力了,再学另一样也不迟。”
乐亦温却没有退缩:“我想试试。”
萧散和萧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
萧散挠了挠头,咧嘴一笑:“行啊,既然你有这股劲头,那就试试!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哪天累趴下了,可别哭鼻子喊着要放弃。”
乐亦温神色认真:“我不会放弃的!”
萧炎无奈摇头:“也好,先练半个月看看。要是实在吃力,再另做打算。”
他看向乐亦温,目光温和了些:“但要记住,宁慢勿躁,基础要是打歪了,往后再难纠正过来。”
乐亦温用力点了点头,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好。”
然而,出乎两人意料的是,乐亦温的悟性远超常人。
要知道,萧炎与萧散身为影卫,本就是从无数人中淬炼出的精英,一身武艺扎实精湛。
可偏偏乐亦温,是精英里头更扎眼的天才。
不过一年功夫,他便将刀与棍的技法吃透,同萧炎、萧散对练时,竟已能打得有来有回,难分高下。
萧散常被他出其不意的刀招逼得后退,嘴上骂着“小兔崽子藏私”。
骂完便忍不住凑近,拉着他的手腕问:“方才那招怎么想的?再给我试一遍。”
萧炎与他过招时,也渐渐收起了最初的放水,每一招都得用上七八分力气。
偶尔被乐亦温用棍法卸去力道,还会点头赞一句:“这招领悟得快。”
到后来,两人实在没什么可教的了,便把他交给了下一位影卫。
短短几个月后,他又被送到了再下一位影卫那。
等到所有影卫都被他“掏空”了家底,他开始自己琢磨其他兵器。
五年过去,他还真练就了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玉”也陪了他整整五年。
十八岁的乐亦温,眉眼间褪去了青涩,添了几分沉稳锐利。
常年习武让他身姿挺拔如松,肩背宽阔却不显臃肿,一身利落劲装衬得腰肢劲瘦。
抬手间,小臂上的肌肉线条隐约可见,力量与清隽在他身上完美融合。
萧散总爱打趣他:“咱们九弟这张脸,若是去街上走一圈,怕是能被姑娘们的帕子砸晕。”
乐亦温只是淡淡一笑,转身继续练枪。
萧散看着他专注的背影,轻嗤一声:“真是个武痴。”
萧炎从廊下走来:“他这股子劲头,倒比当年咱们初学武时还甚。”
这话刚落,乐亦温收枪转身,恰好对上两人的目光:“二哥、三姐,要一起练吗?”
萧散立刻扛刀上前:“来就来!今天非得让你知道,你三姐的刀法还是能压你一头的!”
最终,三十招过后,萧散一刀劈空,收势时微微喘着气,却见乐亦温的枪尖已轻轻点在她身侧的木桩上,枪尾还在微微震颤。
“承让了,三姐。”乐亦温收枪而立,额角的汗珠滑落,笑容却清亮得很。
萧散瞪了他一眼,嘴上不服气:“方才是我大意了!再来!”
心里却暗道,这小子是人吗?
乐亦温也不推辞:“再来就再来!”
几招过后,就在萧散一刀劈向乐亦温左肩时,他忽然矮身旋步,枪杆贴着地面横扫。
这招来得猝不及防,萧散急忙后跃,却还是被枪尖扫到了靴底,踉跄着退了两步才站稳。
“你这招……”萧散又惊又气,“从哪偷学的?我可从没教过你这路数!”
乐亦温收枪笑道:“前日看四姐练枪时悟的,三姐觉得如何?”
“如何?”萧散把刀往地上一顿,“再练两年,我这‘三姐’怕是要反过来叫你‘九哥’了!不打了不打了,再打下去,你三姐的老脸都要没地方搁了。”
“三姐说笑了,若不是你平日对练时总留着余地,我哪能练得这么快。”
“少来这套甜言蜜语!”萧散哼了声,“你四姐那枪法偏阴柔,也就你能从里头悟出这种刁钻的变招。说吧,是不是早就憋着劲儿想赢我?”
“哪敢,”乐亦温用袖子擦了擦汗,“只是觉得这招能补我枪法里的破绽,正好试试。”
萧炎突然叹了口气,缓步上前:“九弟,从今日起,你该开始接手任务了。”
乐亦温闻言,脸上的温和瞬间敛去,神色一凛:“好。”
萧炎从怀中取出一卷轴,递到他面前:“名单上的人,一个不留。”
卷轴展开,泛黄的宣纸上,写着十几个名字,字迹凌厉,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乐亦温的目光扫过那些名字,抬眼看向萧炎:“何时动身?”
“今夜三更,”萧炎声音低沉,“这是你第一次出任务,也是对你这些年所学的真正考验。记住,影卫行事,不看缘由,只论结果。”
乐亦温将卷轴仔细卷好,收入怀中:“是。”
夜浓如墨,三更的梆子声刚过,一道黑影便如鬼魅般掠出府邸。
乐亦温一身玄衣,戴着面具,腰间悬着淬了寒芒的短刃。
穿过寂静的街巷,他在一处宅院外停步。
这是名单上的第一个名字,传闻是域主司面前的得力干将,协助域主司统领精卫,武艺不弱。
乐亦温旋身跃上墙头,落地时足尖点在地上,悄无声息。
可就在下一刻,一支箭矢猛地破空射来。
乐亦温瞳孔微缩,拧身侧翻躲开。
院内灯笼大亮,数十名劲装护卫从暗处涌出,手中长刀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为首男人冷笑一声:“官倾怡这贱人果然沉不住气!前几日还装模作样闭门不出,这才安分了三天,就迫不及待派人来送死?”
乐亦温手按短刃,指尖已触到冰凉的刀柄。
他没接话,目光飞快扫过四周——墙头有弓箭手,两侧回廊藏着刀手,正前方的男人气息沉稳,显然是这里的主事人。
“杀!”男人挥下手臂。
六支箭矢射来,刀手齐齐发难。
乐亦温没有直迎刀锋,而是脚下一错,身形贴着地面滑出丈许。
这一滑避开迎面三刀,同时抬手抓住一支飞箭,反手掷出,“噗”地刺穿了一名刀手的咽喉。
第一个人倒下的瞬间,他已握住腰间短刃。
短刃比寻常兵刃短了三寸,却快得惊人,直扑最近的弓箭手。
弓箭手想再搭箭,便见眼前黑影一闪。
他下意识挥刀格挡,却觉手腕一痛——短刃已精准挑断他的手筋。
不等惨叫出口,刀刃已抹过他的颈侧。
“废物!”男人怒喝一声,举刀劈来。
乐亦温脚尖在廊柱上一蹬,借势后翻,避开刀锋的同时,短刃斜挑,削向对方握刀的虎口。
这一攻刁钻至极,逼得男人不得不回刀自保。
“小子,有点能耐,”男人眼神更凶,“可惜,今天你必死无疑。”
乐亦温没说话,只是将短刃横在胸前。
方才短暂交手,他已摸清对方路数:力大招沉,却不够灵活——能赢。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