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俊枫拉了一个满弓,搭起箭正准备射出去。
定睛一看,不远处走来绰约多姿的一人。她披着藕荷色的披风,脖间围着白色的兔毛衬得肤色细腻微微红润。腰间围着的马面裙随着她的走动,如同夏日的荷叶般随风起伏,当真是轻盈又秀美,叫人看了转不动眼珠子。
“大嫂,你这是要去哪啊?”徐三哥喊了一声,把徐俊枫喊得恼怒万分。
他愤然道:“大哥已然故去,何来的大嫂。”
“那也是大嫂啊!”徐三哥笑眯眯地道:“我听说大嫂手里有好些买卖,回头去了,您可要让人给我打了折扣啊!”
“好啊!”琳琅笑着点点头,又对徐俊枫道:“你带三哥去南楼吃席面,我请客,想吃什么就点什么,这几日清汤寡水的当真饿着了。我今日回雪园,一会儿就交代他们,你们去不收银钱。”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一听有好吃的,八公子也急忙嚷嚷着要去!
“今儿就去吗?你去不去?”徐俊枫眼巴巴地看着她。
“好啊,我也去!那就约着用午饭了?”琳琅看向几位公子道。
“好呀。”
“那就一会儿在南楼见了。”
琳琅笑着说完,朝几位公子挥挥手就出门了。
三公子徐开达看着琳琅的背影,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大嫂长得十分美貌,年纪又轻,给大哥冲喜成了寡妇,委实是可惜了。”
这样的话听进徐俊枫的耳中,更是说不出的滋味,都怪她当初不听他的话。倘若早早逃走了,岂有今日?如今好端端的姑娘家落个这般田地,当真是进退两难。
他心头不快,冲着三哥撒气,大声说道:“后院妇人与你有什么相干,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八公子今年不过九岁,偶尔见到自己的亲娘屈姨娘总是和他念叨男女授受不亲,见到美貌的丫鬟要离得远远的。现下听了徐俊枫的话顿时懵了,拉着三哥的手弱弱地问道:“三哥,五哥是什么意思?咱们还能去南楼吃好吃的吗?”
“去!”徐开达道:“有好吃的怎么不去,你五哥不去,三哥带你去!”
徐俊枫一听又别扭上了,火大地朝徐开达嚷嚷道:“谁跟你说我不去了?清汤寡水地过了好几日,我凭什么不去!”
徐开达无奈地摇摇头,懒得同他争辩。
林琅嫁出去不过半月有余,年节却是过了。
她今日回府也有件要紧事,就是府里头大大小小的管事、婆子、丫鬟们都要发月银了。
发月银也不是头一回,薛姨娘在的时候,底下的大管事都是发完月银,在账本上记上一笔给她过个目就算了。薛姨娘过世前一年,更是万事都撒手不管了,活着都没有求生的意志,哪里还有心思管这些阿堵物。顶多就是想着自己还有个小女儿,隔上一阵交代几个管事办事上心。
如此这般,几个大管事的心就野了。
自穿越以来,琳琅莫名其妙经历了一串的事情。
现下更是无端成了寡妇,这让她添了新的焦虑,搞事业变成了当务之急。人心总要有个寄托,没有夫君不要紧,有银钱就行了。
府里头养着那么多下人,一个人发上几两,一个月起码二、三百两银子。她这些铺子、庄子到底挣了多少银钱,琳琅决定拉上严妈妈好好算算。
雪园的前厅中央,站着几大管事,听说琳琅决定先看发月银的清单,签字后才能发月银,个个都睁大了眼睛。
周管事更是直截了当地回绝道:“不成!我手底下管着这多人,铺子有十来个,平常掌柜们各自都有章程,到了该发月银的日子就得发,底下人都有老有小,等着银子吃饭呢,蹉跎不起。”
看他一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表情,琳琅火大直言道:“周管事你若是觉得自己没本事当这个管事,可以不当,让你手下那些掌柜都来见我好了。若是不想在我这里待了,那更好,我明日就将你发卖了,不拘对方出多少银子都成。”
周管事顿时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自甩耳光道:“小人想错了,您说的话我一定办到,求主子莫要将我发卖了。”
管成衣铺的蔓娘站在周管事边上,看情形不对立刻就跪了下来,高声表忠心,“周管事无能,蔓娘愿替小姐分忧,去管着药材行、米粮铺子!”
“你一个女人懂个屁!”周管事急了,口不择言地骂了起来,“你这个刁妇,贼坯子,狗娘们,我就知道你盯着我的药材铺子很久了,见我挣钱眼红了吧!我告诉你,你还真没本事挣这个钱,药材好坏你懂看吗?底下的掌柜可不会服女人管事,你就死了这个贼心思吧。”
琳琅眉头都皱成一个结了。
金管事看情形不对,走过去推了周管事一把,低声骂道:“你这是当了几天管事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小姐还在上头坐着呢,轮不到你来骂人。你是不是觉得她年纪小,压不住你了。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你给我脑子清醒点。”
周管事心头一凛,连忙看过去……
今日不杀鸡敬猴恐怕是不行了。琳琅清了清嗓子道:“看样子,周管事是拿我的买卖当成你自己的生意了。再这样下去,我这主子的位置也坐不稳了,要给你来当了!李管家……”
她这里话还没说完,周管事已经呛声道:“自古男尊女卑,我这话哪里有错?你是我的主子,我说不得,但蔓娘就是个下人坯子,一个贼娘子,我连她也说不得了?你若是因为这样就不让我当管事了,我也没法子。不过,我心里不服!”
“呵!”琳琅被他一番话给气笑了,指着周管事怒道:“你不服又如何,你还能上官府去告我不成?我本想让你跟着李管家办差,现今看来也不合适。金管事,从今日起让周管事去南楼厨房里刷碗,若是这也干不好,那就什么都不用干了,我养个人吃口白饭还吃得起。他一家人都住在雪园吧?打今日起也别住在雪园了,瞧见了膈应,现下就搬出去,在南楼的下人房里给他腾个地方住。”
这话一出,金管事他们几个都吓住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李敬源忍不住帮腔说了几句,他道:“小姐,他这话说得是狂妄了些,可打小他就跟着老爷,是老爷从难民堆里将他领出来的。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刻苦学习才有今天,您让他去南楼刷碗,岂不是浪费了他这么多年的努力。老奴斗胆劝您一句,不如罚他半年的月历,依旧叫他接着干吧?!”
“我意已决!你照办吧!”琳琅不想多做解释,对着其他几位管事道:“三日后你们将月银的清单拿来给我瞧。至于周管事原先管着的那几家,先让掌柜的交月银单子来,后头让谁总管容我再想想。如有合适的人选,你们也可推荐一二。”
琳琅并不担心大管事这个位置没人做,搞不好底下人会抢破头,再不济她自己带着几个掌柜也不是不行。如今在大少爷故去,她在魏国公府大约会成为一个影子般若有若无的人。
几个管事又问了琳琅一些问题,琳琅一一回答了。等到事情办得差不多管事们要回去时,琳琅叫住了金管事叮嘱道:“魏国公府的几位公子中午想去南楼用饭,你让厨房的大师傅准备几样时鲜菜,再弄个羊肉锅子,红烧鱼做一条,我爱吃。糕点也要上几样。”
“酒就不用了,上回一喝就倒,吓得我。”琳琅说着不忘记瞪金管事一眼。
金管事嘿嘿直乐,连声道是,转身出去办差。
琳琅换了一身莲青色的丝绵袄裙,对镜自揽感觉良好。她还挺喜欢古代的衣裳,每一件穿着都很好看,还很暖和。珍珠帮她挑了一朵重瓣芙蓉花,笑着问道:“小姐,这朵花和您衣裳的颜色挺搭的,要不插这朵?”
琳琅瞧着也喜欢,可还是笑着摇摇头道:“大少爷故去没几日,我还是别戴花了。穿衣裳也都选颜色淡雅的,莫教人说三道四了。”
珍珠手里提着一支金步摇,想了想换了一支简单的金簪子给琳琅插上了,惋惜地道:“小姐可是花一般的年纪,为了一个不明不白的人带孝,实在是冤枉之极。以您的相貌,身姿,好好打扮一番还不知会美成什么样呢!”
琳琅吓唬珍珠,“有些话在雪园中说说也就罢了,在魏国公府里头切莫乱说,叫人听了去惹祸。倒时我可保不住你!”
一番话吓得珍珠脸都白了。
琳琅看了嘿嘿直乐,主仆两人坐了马车去南楼。中午用饭的时辰,南楼中人来人往十分热闹,琳琅刚进门,眼尖的跑堂就过来迎接,将她们带到了楼上的雅阁中。
徐家几位公子已经到了,大桌上茶水、糕点、并花生、瓜子和冬日里的蜜桔都上齐了。徐家三公子身边坐着一位年轻的姑娘,穿着桃红色的斜襟镶金丝云纹的袄子,插着一支红玛瑙步摇,看着很是明艳。见琳琅进来,坐着不动,只拿一双大大的杏眼看着她。
徐俊枫站起来,走到琳琅身边,低头靠近她轻声道:“三哥的未婚妻,永宁侯府的四姑娘,她闹着要来,你不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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