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俊枫说这话的时候,琳琅一直在盯着永宁侯府的四姑娘看。
这姑娘脸上的表情让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看了好一会儿,琳琅慢慢悠悠坐下来认真想了许久,终于反应过来,这姑娘脸上那股子似笑非笑的劲儿和她以前的同事欧阳菲菲很像。
欧阳菲菲的长相也属于浓颜系的,她农村出身,据她自己说小学时成绩很好,到了初中、高中被谈恋爱给耽误了,这才上了一个护理的大专。她常说要不是自己长得太美,总是被人追求耽误了学业,本来应该是一本加硕博连读的。
事实上,医院里并没有哪个医生追求她,但她的脸上总是浮现这种表情,细究起来那是自卑和自负并存。
永宁侯府的四姑娘难道也是这样?
魏国公府的三公子徐开达、八公子徐明豪都是梁姨娘所出。梁姨娘原本是大夫人余氏的贴身丫鬟,后来抬了姨娘。按照徐开达这样的出生,配个侯府的嫡姑娘应该不能够吧?不知道永宁侯府怎么样,同样是王侯,这中间的差别大了去了,齐国公和魏国公就完全不能比。
琳琅默默地想了一圈,盘算着回去找个人八卦一下。
见她一直不说话,徐开达还以为琳琅不喜欢他带着自己的未婚妻来,故意逗趣道:“哎,我们这么多人来南楼蹭饭,嫂子怕是要心疼银子了。你若是真心疼了,回头去五弟家的铺子里挑着好吃好玩的,他那里好东西多着呢!”
琳琅睇他一眼,心道:你招待未婚妻,让我和五公子出银子,未免寒酸了些。
不过当着他的未婚妻,可不能直接打脸。
琳琅笑笑道:“没有的事,我特意交代他们多上些时鲜的菜式,还有羊肉锅子呢,再来三、五个人都吃不完,你们多吃些,不要同我客气。”
她说着站起来,交代门口站着的小厮,赶紧上热菜。很快桌上就摆上了羊肉锅子、各种烫菜,还有现炒的热菜,琳琅每样夹上一些,很快就吃饱了。
永宁侯府的四姑娘一直在等着徐三公子侍候她,不夹就不吃,夹了略微尝一尝,和琳琅放开了吃的态度截然不同,一副大家闺秀的闺秀的模样。
有姑娘们在,男孩们也不好乱说话,吃得差不多了就告辞。
琳琅借口还有事要在南楼中多逗留一刻,让他们先回去了。她坐在原地喝了一杯又香又暖和的大红袍,这才慢慢起身出门。
走到大门口正准备上马车,后头就有人喊她的名,“琳琅……”声音清润还带着拖音,却是男子的声音。
琳琅转回头来看,徐俊枫靠在墙边含笑看着她。
琳琅一步步地走近,闻到了南楼的独有的酒香,皱眉想:刚才分明没有让他喝酒,怎么莫名其妙就在这里醉了呢?
她问他,“你在哪里要的酒,金管事又给你酒喝了?”
“莫要在冤枉小人了。”金管事神不知鬼不觉地窜出来,急吼吼地解释道:“是这位小爷抢了别人的酒喝,原本跑堂的小喜是准备端给东雅阁的客人的。他拿来就喝,甚至不问问价钱,委实不可理喻。”
琳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小喜跑堂的时候,你就跟着他?金管事,你的消息很灵通啊,这么快就知道徐家少爷喝酒了!”
金管事连忙解释道:“您上回罚了我,这事整个南楼的人从上到下都知晓了呀!徐家少爷夺了酒,小喜第一时间就找我说了,我这不是怕您误会么,就急急忙忙赶了出来。”
“现下又头疼了。这位少爷明明不会喝酒,偏好这一口,你让小喜跟我们跑一趟,把人扶去雪园休憩。我和珍珠可扶不动他。他这个样子可不好直接送到魏国公府去,我可不想再担上冤名了。”
金管事转头大嗓门喊了小喜出来,扶着徐俊枫上了马车。
徐俊枫似醉非醉,头脑还有几分清醒,提着酒壶笑嘻嘻地问道:“琳琅,你要带我去哪里?我可不能回家,爹爹若是知晓了,肯定不高兴!他最见不得我这模样。”
琳琅心道,你也知晓你这模样见不得人了。
徐俊枫本就长得俊俏,颇有几分男生女相,现下瞧着肤白如敷粉,酒后透着几分红润,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斜斜睇一眼,被他看了的人一颗心怦怦直跳。
琳琅心中莫名觉得恼怒,喊小喜道:“赶紧把这位爷扶上马车,送回家去!”
徐俊枫靠在马车壁上,又喊了一声,“琳琅……”
琳琅当真恼了,怒道:“你做什么总是喊我的闺名,我现下可还是你嫂子,你应该尊称我一声大嫂。你当街喊我的闺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我之间有些什么事呢!你给你闭嘴,往后可不准这么喊了。”
“琳琅……”徐俊枫不依不饶,“你做什么不听我的话,当日你分明就能逃了。你做什么非要嫁进魏国公府?难不成,图我爹那点虚名?你原本就不愁吃喝,何苦来哉?我想了好几日也没相通这一点,你为什么不逃?如今我大哥去了,你生生成了寡妇,每每想到此,我就心痛难当。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一辈子,那日我就算捆着你也该带着你出去的。我不该轻易就信了你的话!你为何这般待我?”
他这是魔怔了?
琳琅不明白,她和他之间也没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啊!
他怎么就盯着她不放了!
多半是喝醉了胡说吧?
瞧着他那张粉润润的脸,琳琅忽然就起心逗他,凑近了问道:“你做什么那么在意我的事,难不成看上我了?”
两人之间靠得极近,彼此之间的呼吸交换,甚至能看见自己的身影倒映在对方的眼瞳中。
默默地对视片刻,徐俊枫先一步转过脸去。
琳琅不晓得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只觉他转过去的瞬间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失落。
南楼离雪园并不远,两人怔仲的当口马车已经停了下来。李管家在门口候着,见徐俊枫从琳琅的马车上下来先是愣了愣,随即就反应极快地叫人扶他去了前院客房休憩。
琳琅自去了后院。
午后,琳琅没空休憩,看了一下午的账本。薛姨娘给她留下的产业当真不少,好在她是个有文化的现代人,要不然当真是搞不清楚这一大盘的帐。要搞清楚里头的细节也要费不少时辰,眼下也只能抓大放小了。她让严妈妈把早前周管事带着几家药材行和米粮铺子的账本带走,拿到魏国公府里头慢慢看。
冬日的黄昏来得特别快,李妈妈做了几样小菜来问她要不要吃了再回去。
琳琅想起徐俊枫,喊了珍珠过来,“你去前院看看五公子走了没有,若人还在,你问问他要不要与我一同用了饭再回去。”
李妈妈听了忍不住劝道:“小姐,您和五公子之间还是要避嫌,说起来您如今是他的嫂子。嫂子和小叔子在后院一起用饭是不是不太妥当?再则用完饭,您准备同五公子一起回去吗?老爷问起来你打算如何回复,说五公子喝醉了在雪园睡了一下午。这不像话呀!”
琳琅本来心中坦荡也没想那么多,给李妈这样一描述,倒好像要搞什么不伦之恋似的,听得她心中不快,当即黑了脸。
她本是个好相处的人,在下人面前也很少拉下脸来。
李妈妈见势不对,立刻跪下来低声回禀道:“奴婢心直口快,但也是真心为小姐好。请您莫要生气。”
琳琅叹了口气,依旧喊珍珠,“你还是去看看吧,叫人给他送些热饭热菜吃了再走,免得怠慢了这位大少爷。”
又叫李妈妈,“起来吧。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去端饭菜来,我自己一个人吃就是了。”
琳琅用了饭,天已经黑了。
珍珠提了一支八角宫灯在前头带路,走到垂花门处,李管家在门口候着叉手行礼道:“小姐,五公子让小人给您带话,他先回去了,天黑路滑让你慢些走。”
“嗯,知晓了。”临走之前琳琅交代李管家,“过几日底下人将月银单子交上来后,让严妈妈回来一趟把数目核清了给我过目。”
她走出去两步又回过头来说了一句,“你也不用催他们交单子,不给单子咱们慢些付银钱也没什么。”
李管家心中一凛,连声道是!
从雪园到魏国公府也就是转个弯的事。琳琅双脚刚踏进魏国公府的门槛,门房就过来禀道:“大夫人,侯爷让您回来了先去他书房里一趟,小人给您带路。”
琳琅应了一声,心头疑惑,听起来好像很着急,魏国公找她究竟有什么事?
她回头交代一起回来的人,“珍珠和我一起过去,你们几个先回去,叫小厨房煮上热水,再炖个白粥,暮食用得匆忙,一会儿怕是会饿了。”
黑漆漆的夜,一盏八角宫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一阵风刮过,落叶打着圈儿掉到了她的肩头上。琳琅轻轻拍了拍,沿着一条青石路往前院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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