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抹唇红

手中的酒壶微凉,透过瓷瓶将她手心中的热意都驱散了不少,愈是靠近台阶上的那二人,掌中便愈发渗出细细密密的手汗来,让凤仙手里的酒壶都微微打滑。

但是她脚下步子还是一刻也不曾停下,没有半分犹疑地朝他们走去。

她们两厢之间的距离也正在不断缩短。

就在东瑾迈下最后一个台阶,微微侧身给走过的凤仙让路之时,凤仙却是转了转眼睛,娇呼了声,而后身子一歪,好似无骨般地要倒在东瑾怀里。可她身子都歪倒了大半,眼前这男子却全无要接住她的动作。

懊恼间,她飞快抬头扫了他一眼,见他正面上不见一点波澜地平静看来时,凤仙登时便窘迫地手脚都不知该如何安放了。

他的眼神,冷淡得就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

神色比之她手中泛着凉意的酒瓶还要更加冷上几分,凤仙突然就有些后悔自己这般冲动行事了。她早该想到,如他这般出挑的人,素日里定少不得别的女子投怀送抱,对这样的招数早该是屡见不鲜了。

不过,她周旋过那样多的男人,招数自然也不会只有这一种。

见他迟迟不如她所想的一般接她入怀,凤仙便伸手撑住一侧的栏杆,勉强稳住身形,才避免了她将将要出尽洋相的可能,但转眼间心下已有了别的主意。

她眯眯眸子,换上一派迷蒙醉意,又不失羞怯的眼神,手上也状似不经意地一滑,酒瓶脱手,酒水溢出,将离她距离最近的东瑾身前衣襟浸湿了一大片。

醇香浓厚的酒香散了开来,东瑾领口,袖子皆挂了水渍,沿着他的身形滴滴答答地落个不停,他眉心一锁,眼睛里更是浓黑一片,好似晕开了一大块墨迹,黑压压得要从他眼底溢出来一般。

他的反应看得凤仙心头一跳,此前她不是没同一些达官贵人玩过这样的伎俩。

这样的手段虽是铤而走险了些,但却是她用着最顺手的,便如打个巴掌再给颗甜枣一般,先是惹火他们,让他们注意到自己,再温声软语地哄好,几乎次次百试百灵,让她用过此招的人,便没有不对她喜欢得难舍难分的。

可现下的情况......

凤仙小心抬头望了望东瑾的眼睛,只看了这么一眼,就让她有些不敢再轻举妄动了起来。

她硬着头皮,唇瓣嗫嚅着,打算将自己早就想好的话术说出来,只是她才张了张口,面前的男子便被他站在他身后的人拉着转了过去。

娄华姝虽是戴了幂篱,但又不是瞎了,只觉这女子好生不小心,在现下这寒凉的天气里,泼上好大一团冷酒上来,莫不是跟东瑾有仇?

她透过眼前的轻纱,看着自己面前湿漉漉的,有些形容不整的东瑾。发丝,衣袖皆浸了酒水,和她方才揪下的那一颗颗挂了水珠的果子一般。

娄华姝扫了眼他现下的情形,随即拿出自己的锦帕,颇有些体贴地为东瑾擦拭起来,口中还满是关心地念叨:“湿了这么一大片,出门一吹风,便是铁打的身子骨也禁不住,更何况你本就不是什么康健之躯。”

前襟,胸口一下一下在被轻柔小心的触碰着,东瑾也没想到平日里瞧起来性情顽劣又高高在上的她,竟也愿意在他身前低头,轻缓细致地为他一点点揩去衣服上的污浊。

那胸口处因揉擦而带来的细微轻动,好似冲破了身前那层薄薄的肉壁,直接触碰到了他的心脏一般,无端让他心口处滚烫起来,震颤不已。

耳畔还是她闷闷不乐的担忧声音,他只随意撩起眼皮,便透过她幂篱的一角,见她娇粉的唇瓣不悦地向下撇了撇,而后就听到她面色如常地说出分外旖旎的话:“若染上风寒,还能从榻上起来吗?”

“咳。”东瑾侧了侧头,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打断了她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

方才被那另有所图的女子挑起的那点愠怒,也莫名因她而消散。

胸口前细小的触动还在继续,扰得他颇有几分六神无主,这样好似控制不住自己心神的状态,让东瑾很是不习惯。

他指尖一动,抬起手来,声如温玉:“我自己来。”

本是想从她手中接过帕子,可他还偏着头,视线不及之处,他抬起来的手没能拿到帕子,反倒是精准地抓住了她的手。

感觉到手中温软的,如凝脂般的触感,东瑾神色一怔,呼吸好似都有片刻停滞,他缓缓转过头来,身前二人相扣的手也避无可避地跳进他的眸子。

娄华姝有点纳闷:“你突然抓着我的手做什么?”

她这声音一出,他才好似如梦初醒般,触了电似的松开了抓着她的手,耳尖却悄然染上了一抹红霞。

“不必劳烦你,我自己来便可以。”东瑾嗓音清浅,但细听之下,便能听出还有些许赧然之意。

“那你不早说......”隔着幂篱,娄华姝瞧不太真切他现下面上的神情,听他低低出声,只以为他又是同此前一般,对她避如蛇蝎地想跟她撇清关系。

一时又来了小脾气,将手中的锦帕往他怀中一扔:“自己擦罢。”

柔软的帕子轻拂过下颌,在他鼻尖留下一抹尚有她身上清香的香气,而后轻缓落在了他的前襟上,仅仅是这一点浅淡的香气,他便能感觉到,这些时日里一直被其扰乱的心绪又回来了。

这一次,甚至还比前些日子里来得更汹涌更激烈。

分明他并未饮酒,可身上的酒气伴着这缕清香,好似无端让他酩酊大醉了一般,难能分清今夕何夕。

东瑾按捺住心下翻飞的,乱做一团的思绪,抓着锦帕的手指收紧了几分,却没再用它去擦拭身前的水渍。

二人之间氛围朦胧不明,似有情愫流转,便是凤仙这个局外人都感觉到好似有什么暧昧气息,

看着那白衣男子望向身后人的眼神逐渐不那么清白明朗,她脑中登时警铃大作,忙在这个时候出声,打断两人之间你来我去的不明不白情意。

凤仙故作好似醉酒迷蒙,刚刚醒转的惊诧,美目瞪圆了些,咬着红艳艳的唇瓣:“公子,对不住公子,奴家方才一时贪杯,多吃了些酒。”

“不想竟看不清前路,摇摇晃晃地将这酒尽数洒在了公子身上......”

她这一出声,东瑾才想起,这处除去他们二人之外,还有旁人在场,也幸而现下能有旁的声音能让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抽离,不用去想那让他理不清的情愫究竟是什么。

他视线一转,落在了那佯装醉意的人身上。

见他敛眸看来,凤仙忙使劲了浑身解数,想要留住这分眼光。她眼睛睁大了些许,状似无辜,红唇经她的牙齿一咬,更显浓艳:“都是奴家的不是,害得公子失了仪态。”

她眼波流转,似是想到什么一般,朝着东瑾的方向挪动了几步,娇声道:“奴家家中兄长身量同公子相近,若公子不嫌弃......”

“可愿与我一同回家,奴家也好做些什么,弥补公子一二?”说到此处,她更是媚眼如丝地紧盯着东瑾,一刻也不肯放松,一举一动都是明目张胆的勾引。

她的这点小把戏,东瑾自是心里明镜一般,断不会吃她这一套,更不会同她这般别有用心之人搅在一起。

方才她故意投怀送抱,还洒他一身酒的这笔账,他还没和她算,又怎会轻易随了她的意?

他想也不想便寒声回绝道:“我无意因此为难姑娘你,也请你莫要做无用功,白白在我身上花心思。”

“请自重。”

这三个字一扔下来,凤仙难得有了几分少见的羞愤。还从未有男子如他这般,能对着她不为所动,甚至拒之千里。

见这个招数行不通,她虽心有不甘,但也只好暂且压下,扯扯嘴角:“既然公子大度,不与奴家计较,那奴家也放心了,这厢不多烦扰公子,暂且告辞。”

她最是知悉那欲擒故纵的法子,若越想得到点什么,那便越是急不得。

眼下已经没了她的好时机,与其继续在这同他辗转,惹他厌烦,倒不如静等下一个更好的时机到来。

凤仙欠身告退,莲步轻移,迈上台阶,娄华姝在这时自台阶上往下行,地面上皆是酒水的湿痕,她便走得格外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要栽倒下去。

两人擦肩而过,也是在这时,凤仙鬼使神差地悄然伸手,将娄华姝推了一把。她倒要看看,这男子是不是对另一个人也如对她一般,看着她摔下台阶选择视而不见。

而这个结果,也是自然而然地让凤仙失望了。

娄华姝只觉脚下突然一个不稳,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只是这次她身前的东瑾没有躲闪半分,还微微伸手护住了她的头,似是生怕她有什么不测。

旋即她便重重跌进了他毫无防备的怀中。

东瑾身子虽有几分单薄,但到底是个男子,撑住她的重量不在话下。她因身子向下摔而带起的一阵风,将她遮掩在头上的轻纱吹起。

她便也几乎是摔得整张脸都埋在东瑾胸口处,耳畔传来声他的闷哼,娄华姝赶忙从他怀中抬起头来,生怕他被自己砸出个好歹。

但东瑾自然没有脆弱到那般程度,见他好好的,娄华姝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完,她就因视线所及之处憋了回去。

她在被东瑾松松揽着的怀中,发现她方才那不经意的一摔,竟是在他洁白无瑕的白衣上,留下了一抹分外显眼的唇脂痕迹。

那抹红正随着他身上清酒的濡湿,而慢慢向四周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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