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锦帕

“这是怎么回事?”娄云休眼皮一跳,望着东瑾,面上的假笑有了丝丝裂痕。

事情已经遮掩不住,东瑾便不疾不徐地从屏风后走出,面上坦然平静,仍旧一派光风霁月的模样,好似偷偷摸摸躲藏起来的人不是他一般。

若非耳尖那丝红意出卖了他,只怕娄云休还真要被他表面的这副云淡风轻样子,给骗过去了。

见娄云休看来,东瑾亦顺着他的视线落在胸口,旋即飞快地挪走了目光,眼神闪烁,含糊其词道:“就是......如你所见的一般。”

东瑾不愿多提及此事,二人本就没有什么太过出格的举动,也不必多解释什么,解释过多反而会越描越黑,便就几句带过,算作了事。

可他自己不觉二人之间有什么,却不知现下的样子,落在旁人眼里有多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娄华姝左拦右挡也没能成功阻挡他的脚步,而且娄云休进自己的寝宫还如入无人之地般随意,当她是死的吗?

她方才就一直因娄云休自作主张的举动,心间压着一股火儿,正欲几步上前发泄出来之时,一双眸子瞪向娄云休,瞪了半晌,却是发觉......

她这皇弟,似乎身形和东瑾有几分相近?

心间的火气暂且压下,娄华姝略一思量,还是先不要斥骂于他的好,说不定她这会子还有用得上他的地方。

“你都瞧见了。”她一扯他的衣袖,吸引了娄云休些许注意过来,“东公子他有些不方便。”

只是这般一对视,看着娄云休的眼睛,娄华姝不知怎的,突然有了种被盯上的诡异感觉,而且他眼睛为何瞪得那般吓人?

好似要吃了她似的,明明她都还没生气,他又哪里来的脾气?

可现下,娄华姝也无暇顾及那么多了,她将心中那种娄云休给她带来的莫名感觉,努力忽视掉,而后正色问道:“本宫此前不小心,弄脏了他的衣服。”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倒是刚巧你来了。”

娄云休听着她的这话,眼皮又是一跳,不解道:“皇姐想说什么?”

娄华姝又往东瑾那处瞟了一眼,而后指了指娄云休身上的衣服:“不如,你便拿件外袍来给东瑾换上,也好解了我眼前的燃眉之急?”

她满脸正经,找不出半点玩笑模样。望着如此认真的她,娄云休先是一愣,继而袍角下,旁人难以注意到的手指恨恨蜷起。

他们将他当成什么了?

自己在白日里做出这等不知羞耻的事,竟还想以他做借口来遮掩?这和将他的脸放在地上踩,有什么区别?

他半天没个回应,让本就急切的娄华姝又拽着他的袖子摇了摇:“如何啊?答应还是不答应,你倒是说句话?”

袖口晃动,娄云休低眉看去,自己那浅黄色的衣角被她不安地攥在手中,还因着她一句句地追问而下意识地收紧。

望着二人相牵的地方,他眸底的眼神愈发深了几分。

这还是皇姐第一次有求于他,可为的却是另一个男人......

久久没等到他吐出半个字的娄华姝,也在这时耗尽了所有耐心,抓着他袍角的手一扔,怄气道:“算了,本宫找别人就是。”

她本来都打算放弃打他身上的主意了,可就在她刚转过身时,背后却传来一声低弱的,妥协似的轻唤:“等等......”

娄华姝循声回头。

只见娄云休眼睛定定的盯着东瑾,好似要将他看出个洞来,说出来的话也像是从口齿中挤出来的一般:“拿件衣服而已,自是并无不可。”

他答应倒是答应了,可娄华姝怎么看都觉得他并非有多情愿呢?

*

娄云休借口自己不慎蹭到了什么脏物,在衣服上留下了顽渍,继续穿着脏衣,恐失了体面。与他一同前来的宫人会意,忙去他寝宫取了干净衣物来供他换上。

虽是不明白他为何一定要留在公主的倚华宫更换外衫,但主子的事,他们做奴才的也不好多打听,便也都眼观眼,鼻观心地默不作声将他要的东西取了来。

内殿之中,一片死寂,安静得近乎诡异。因他们二人在殿内更换衣物,娄华姝自是不好多留,便将自己的寝殿让给他们,自己暂做回避。

既然答应了他的皇姐,娄云休便也半点不推脱磨蹭,板着一张脸,直接将自己穿的外衫脱下,放在一旁给东瑾换上,自己则是换上宫人们取来的那一件。

毕竟做戏做全套,愈是逼真一些,也越好叫旁人信服。

对于他们的这番安排,东瑾没什么异议,况且眼下也没什么更好的法子。

他睫羽微垂,长指搭在那似是还若有若无地散发着女子清香的衣襟上,而后毫不犹豫地将其扯了下来,好似这样就能将什么剥离一般。

只是随着衣襟一同落下的,还有另一片柔软的,毫无依附的浅色锦帕,与那衣衫的薄纱若即若离地落在了殿中的那方轻榻之上,好似无声的缠绵。

殿中一时更静了,两道视线齐齐落在了那锦帕上。东瑾见状一怔,全然忘了自己还怀揣着她的帕子,下意识伸手去拿,不想抬手间却被人抢先了一步。

娄云休眉间一厉,在反应过来时,便已经快速地探出手去将那方锦帕捞走,一时像是在故意争夺着什么一般。

他胸中郁气几欲堆积成山,望着那绣了几朵艳色芍药的帕子,一时手中力气大得都几乎能将帕子碎成齑粉。

这是皇姐平素里最喜欢的花,是不是她的帕子、她的东西,他亦是能一眼分辨,能对她这般了如指掌的,只怕连她自己都做不到。

难怪方才她找了半天,也没能在自己身上找到帕子。

原来是在东瑾这里......

“这东西......”娄云休抓着锦帕的手缓缓移到东瑾眼前,空气中也莫名起了些许剑拔弩张的氛围,他声音低低的,好似被人动了骨头的狗一般,喉间嗡鸣,“怎么会在你这里?”

东瑾没注意到他的变化,那帕子一掉出来,他的眼中便只有那小小一片布料,再也容不下其他分毫。

几乎是那锦帕被送到他眼前的同时,他长眉微锁,猛地将那帕子伸手一夺,说话亦是飞快:“还给我。”

连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何紧张成这幅样子,好似要被抢食的恶犬一般,被死死捏在娄云休手中的帕子也就这样被他轻易抢去了。

而后在娄云休盯得死紧的眸子中,将那锦帕放入了衣袖。

衣服已然换好,两个人也就没了继续待在这里的必要,更遑论这殿中隐约好像有着什么,像要一触即发,喷薄而出的架势。

娄云休脸色铁青,一甩袍角便转身出了寝殿。

*

外间的殿门半敞着,春风徐徐吹过,娄华姝靠在轻榻上,手中的书页随风翻动。

杏花盛放,她殿外自是也栽植了几颗,现下花瓣被风带过,不时有几片落在了她的书页上,而她就在这缕不冷不热,分外舒适的微风中,昏昏欲睡。

实在不怪她犯困。

明明只是换件外袍而已,那两个人也太慢了,等了许久也没见出来。

她想着拿本书打发打发时间也好,不想这一看书,她就更困了。靠在榻上,眼皮有一搭没一搭地缓缓闭上了。

但偏是在闲适得她眼皮刚合上的时候,殿门处“砰”地响起一声门被大力推至一边的声音,好似惊雷一般在悠静的寝宫平白乍响。

娄华姝被吓得一激灵,身子一抖,书也“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她揉揉眼睛,朝那殿门看去,见是娄云休怒气冲冲地朝她而来,俨然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她浑不在意地揽了下方才睡乱了的披帛,只觉她这皇弟不知是又犯了什么病。

下一瞬,殿中透在眼前的丝丝阳光便皆被一个人形挡在后面,娄华姝亦是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

不等她抬头望去,手臂便被人狠狠一攥,身体也不受控制般的被拉了起来。

这突然发难的人,也果然是娄云休。

他鲜少有这般气急败坏得近乎失态的时候,往常都是笑眯眯地朝人使冷刀子,面上也总是浮着层面具一般的假笑。

何曾将真实的自己这样毫无遮拦地暴露在人前?

但娄华姝对他为什么突然发疯一点也不关心,也对他这个人伪装与否半点不在意。

莫名其妙便被他这般粗暴对待,不说她本就不喜他,就是在平时也没几个人有这个胆子敢上来就用力拉扯于她。

她秀眉拧起,眉目间满是不耐之色,伸出手去狠狠推了推他。可面前这瞧起来清瘦的人,在她的力道下却纹丝不动,好似座山一般,难能撼动分毫。

攥着她胳膊的手,力道也越发大了起来。在他手中,娄华姝就好似抻着爪子挣扎的猫一般,没有半点威胁。

“你弄疼我了!”使劲掰着他的手指,娄华姝厉声道。

眼前之人依旧没有半点要放松的迹象,娄华姝也目露凶光,袖子底下的手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正琢磨着是该扇左边脸好,还是该扇右边脸好时,两人之间却插入了另一个人的力道。

东瑾不由分说地将娄云休狠狠拽着娄华姝的手扯离,依旧是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可眉眼间却好似冷上了几分:“四皇子这是在做什么?”

他的力气不在娄云休之下,几息之间,两个人便拉扯着,各自都离娄华姝的胳膊远了些。

这般一问,被怒气冲昏头的娄云休,此时才醒转过来一般,虽是心下郁结,但表面上也已经敛去了大半。

他眸子凝滞片刻,才缓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时情急,唐突了皇姐,还望皇姐勿怪,只是......”

娄华姝淡淡瞥他一眼,没搭理他。

“只是东瑾,他是要有婚约之人,还望皇姐不要同他牵扯太深,以免弥足身陷啊。”他说着,望向娄华姝的眸子也愈显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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