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眠找到谌却,让人把雨槐押了下去。自己则去将林清也安置好。
移疴庐的人只认季眠这个人,二就是她特制的那一枚令牌,早年间的联络都是雨槐在做,后来她恢复记忆,这才重新接手,可那令牌却不曾收回。
雨槐交代,这令牌她已经交给了季之桁。有那个妖在,短时间内,阿桁是不会有性命之忧。
季眠在林清也沉睡之时,在床前坐了许久,她什么也不做,就只是静坐在一旁,身边装着焚天剑的剑匣子立在一边,季眠又瞥见上面绘制的图腾,因为染血,无色的图腾散发出鲜红的光泽。
直至天边淡出一抹日光,季眠这才缓慢站起身,要在林清也额前落下一个吻,然后转身离去。
她方才抽身要走,就被一把捉住了袖口,咔哒一声,一丝冰凉的质感惊现,有什么东西束缚在她的手腕上。
“你要去哪?”
林清也此时仍旧被巫毒侵扰,脸色发白,扣住季眠的那只手正无力地发着抖。
“有点闷,出门走走。”
林清也得到答案仍旧不放手,目光幽幽落在季眠手里带着的剑匣上。
“我说过,不要再骗我。三次为止。”
捏在手腕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季眠差点以为自己的腕骨要被林清也捏得碎掉。她垂眸看着自己手上扣着的镣铐,此物似是特殊材质制成,寻常铁器无法将其斩断,更别说她如今双手都被扣住,更是动弹不得。
林清也看出季眠有挣扎的举动,眼神凉凉的添了一句。
“这是第四次了。”
言讫,季眠只感觉自己的脖颈被林清也击打,她被击中穴位,直接昏了过去。
二人的位置发生变换,林清也将季眠囚禁在寝殿之中,她的眸光带着些许阴翳,拧着眉走出来。
“傻子。”
南山试炼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够通过的关卡,林清也既然能够只慢季眠一步,这就是问题所在。
林清也早先就记起了不少的事情,包括所谓的血海深仇。那时候,苍麓国内的权臣早就被支走离开,季长清费心培养了一批死士,一开始就交由林家统御,这些人的功夫都很不错,在离都之前都和林清也住在一块,时常教授她一些奇特的剑术。
每一个国家内,都有一只为首的妖兽,它们每一只都由几位死士掌管,时光流逝,使命不忘,也就是季眠和林清也合力将其歼灭,才让她们得到解脱。
所以这个人才会对林清也恨铁不成钢吧,林清也早不记得那人的脸,却认得她的剑。
在季眠发疯魔怔的时候,苍麓都城早就是一座空城了。
在季眠恢复意识之前,林清也就醒了一次,她的族人欲要带她离开苍麓都城,向季长清请辞,季长清没有拒绝。
那时的林清也沉浸在这场杀戮之中,也被心魔蛊惑,难以脱身,便请求季长清助她洗去记忆。
后来,林氏族人受了重伤,将林清也带至中原后便支撑不住倒下,林清也匆忙将其掩埋之后,碰上了凰翎和沉镜。
林清也仍在消化这些喷涌而出的情绪,心情苦闷,脚下的地面却忽的发出一声震颤,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底下刚好就是崔黎那厮偷偷修建的地宫。
魔教建筑建在苍麓皇城旧址之上,这底下本就是一个用来存放财宝的地宫,苍麓灭国之后,这些财宝大多都被如今的皇族瓜分殆尽,这一方空间倒是被人二次利用起来。
季之桁被崔黎带到了地下最大的一个空间内,里面陈放着不少前朝珍宝,放眼一看,其中的价值不可估量,这里甚至还有一个专门放置武器的宝库,里面的每一件都是江湖上威名远扬的利器。
季之桁不免有些困惑,这样多好东西存在这里,竟从不见崔黎有用过那么一两件。
大概是读懂她的困惑,崔黎竟有闲情,开始同她讲故事了。
“早年间战乱频发,我随流民逃亡许久,才被先帝收留,成为苍麓子民。”
崔黎抬起自己的手臂看了看,并且向季之桁示意,季之桁这才发现崔黎的左右手根本抬不起来,大概也做不到举剑的动作。
“那时候条件艰苦,为了活着什么都可以换,那些人看我筋骨奇佳,笃定我是什么武学奇才,所以断去我的手筋,每日塞点剩饭剩菜打发我。这也然后我知足了,毕竟有吃的就已经是难上加难。”
道门风气不好早就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这些人仗着自己比普通人多几分本事,总爱恃强凌弱,偏偏这些人还打着正人君子的旗号,伪善至极。
“季长璃,先帝立下的太女,她想要毁掉这一切,大概这世道也不大好,我这面相瞧着命也不长,大不了就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好事坏事都做到底。”
崔黎的想法早就扭曲,季之桁自知自己三言两语无法撼动这人的想法,索性一言不发,她手里捏着那一枚令牌,跟随崔黎走到妖兽聚集的地方。
其实季之桁更想去探查一下司落的位置,毕竟这人对季眠来说实在太过重要,也不知道崔黎是如何突破雨槐的层层护卫,将其光明正大掳走的。
“留在我身边,阿桁,不要再离开了。”
沉重的大门缓慢合上,直至一丝光亮也无,季之桁嗅着里面的腥气,竟然长吁了一口气。果然黑暗笼罩之后没多久,就有“人”握上她的手,这只妖怪身上没有那种陈腐的气息,反而有股清淡的香气,她手里凝起一团火球,将二者之间的空间映照。
“这里气息太重不宜久留,跟我走。”
现在距离林清也苏醒已有三日,为了掩人耳目,林清也将季眠关押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用手链和脚镣一起将人死死扣住,链条有一定长度,能够让她有一定的活动空间,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林清也又一次开门进来,季眠垂着头,听到声响缓慢的睁开眼,如今她连抬起头的动作都有些费力,她靠在墙角,只是淡淡的看着林清也,什么也不说,嘴角好似浮着一抹笑。
林清也走进来之后就关上了门,将外面的光线隔绝,不给季眠任何一点喘息之机。
林清也走到季眠身前,看了一眼原封不动的餐盒,心口总归升起一丝怒意。
这三日,不论林清也想做什么季眠都竭力满足她,用锁链锁着,或是对着明镜,只要林清也开口,只要林清也想要,季眠一并应承。
除了进食,就算林清也亲自下厨,她也只是尝一些,也就用筷子头沾了沾,尝了个味道之后就又闭上眼沉睡。
这是一种无声的反抗,林清也确实带来了新的变数,可她还是什么也做不了,除了自己替代对方,她什么也做不到。
一切还是和那一次次轮回一样,换得其中的一种悲惨结局。
今日林清也带了一壶酒进来,她坐在季眠身边,轻轻靠着她的肩头。
“你虽然不问,但我想你该是想要知道的。”
林清也饮了一杯酒,酒水分明是清凉甜美的果酒,此时竟然也变得如此苦涩,那苦涩锈蚀了林清也的喉咙,让话音都难以被轻易挤出来。
“过了那么久,那么多世,你带我逃避了那么些年,带我寻求了那么些年,我怎能控制住自己的恶念?”
林清也和季眠归根究底算是一种人,只是林清也身上的东西好歹有沉镜所授的心法用来压制,要不然她根本活不到现在。林清也的外观是清的,内里的血却是混浊,一清一浊,好不容易才能权衡,所以在与季眠重逢之前,她一直都因此不苟言笑,连情绪波动都少有,就是为了压制那妖血的功效。
季眠与她不同的是,季眠浑身上下都是混浊的,她的躯壳都变成了一个容器,成为这世间唯一能够完全运用焚天剑的适格者,她也为这份力量付出了代价,她的情感,她的表情,她的记忆,都受到了干扰。
就算她再坚定不移,也无法完全与这股力量抗衡,所以她常常会失控。
季眠没有说话,只是在黑暗中缓缓睁开双眼。
林清也:“那一次你身死,大地生灵涂炭,我走了很久,得到了全是故友的死讯,就连我的两位师尊都死在了余潮之中,你没有尸骨,所以我带着黑谳走遍天下,仿佛这地方只剩下我一个人。大地俱是血色,寸草不生,哪里还能瞧得出原本的模样?
这个时候,离生序出现了。我知道这东西是罪魁祸首,可是就算如此,它也仍旧没有覆灭,它找到我,让我看到了你所有的过去,包括我以往不知道的那些逃离,那些奔走的日子。然后它问我,如果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不会选择重新来一遍。”
说实话,林清也一开始对其十分不屑,可离生序就一直跟着她,看着她带领剩下的人类开垦农田,种植粮食养活自己,看她夜以继日地播种,却来年大旱,颗粒无收。
这些都无所谓,总会好起来。后来总算有了些起色,林清也便想要离开,她走遍山川湖海,想要找到一点故人的痕迹。
她作为受血者的寿命还在太长,这一生遥遥无期,一眼望不到头,可她又偏偏得活着,可是无边的孤寂,思念,苦闷,爱意,无处宣泄,在离生序的刺激之下,她终究还是妥协。
“我希望和她一直纠缠,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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