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面具的众人纷纷为他让出一条路,临风楼的门大敞,里面黑漆漆一片不见人影。祁遥有一点不想进,他是一只已婚的狐狸,虽说接绣球并非他本意,但多少还是让他有一种“不忠”的错觉。见他脚步慢了下来,楼里窜出两个小孩,一个在前面拽一个在后面推,祁遥不得不跟进去。
他刚进去身后的大门就砰的一声合上,两个小孩也不知去了何处。
“叨扰了。”四周一片漆黑他也不想随意走动。
屋内渐渐燃起烛火,只是那火并非是火,而是蜡烛上嵌着的夜明珠,由此可见那蜡烛也定不是什么普通蜡烛。随着屋内渐渐亮起,身前的人影也渐渐清晰。
玉娘子身后侍女站了两排,包括玉娘子在内都戴着红纹兔耳面具。玉娘子一挥手侍女们四散开来,该煮酒的煮酒该插花的插花。
祁遥这才看清临风楼内部,这楼从外部看起来没什么,进来才觉得别有洞天,高得好像看不到顶。陈列宝物的柜子一个又一个,即使这楼里能容纳上百人,在这些柜子的影响下也显得拥挤了几分。祁遥总算是知道为何那么多单身妖怪想入赘临风庄了,果真是家财万贯。
祁遥将这临风楼都扫视了一圈,甚至看到了几个眼熟的藏品,各个都是价值连城。只是不知玉娘子是何意,至今仍未开口,只一双眼睛盯着他。
就在祁遥打算开口时,玉娘子突然动了。祁遥未察觉到杀意并不代表他会掉以轻心,就在玉娘子出手的那一刻他便也跟着动了起来。
玉娘子一掌从他耳边擦过,掌风带起他的一缕头发,祁遥拨开她的手腕身体一扭向脖颈劈下去。
祁遥并未下死手,他从玉娘子的攻势中并未感受到恶意,虽说不知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毁了招亲怨恨也好单纯比试也罢,打两下就打两下吧。
二人过了几招,玉娘子毕竟不常武斗,难敌祁遥,最终被祁遥反扭手臂压制住了。
从绣球好似认主了开始,都是玉娘子的手笔,为的就是让他进这临风楼,祁遥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他要开口问,再一次被打断了。
不知从哪跑出来的小兔妖抱住她的手臂不肯松,这只真的是兔妖,耳朵是长在自己头顶的。
“你松开玉姐姐,不许欺负玉姐姐!”
祁遥如她所愿松手了,然后用那只松开的手把小兔妖拎起来了。
“仙君且慢,这孩子还小,别迁怒于他。”
玉娘子眼角一抽,嘴上却未体现出半分不满。
“玉姐姐!”
小兔妖扑进玉娘子怀里,末了还回头瞪了祁遥一眼,小手挡在玉娘子身前。
玉娘子心软得一塌糊涂,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叫侍女把她带了下去。
“仙君莫要跟稚童一般见识,也怪我疏于管教,让她成了现在这模样。只是这孩子过于年幼,又差点命丧黄泉,小女子难免心生怜悯。”
不知是不是祁遥的错觉,他总觉得玉娘子在忍着什么。
“玉娘子美名远扬,更是救无数人于水火,在下岂会置气。”
“只是实在不知玉娘子此番为何,将绣球引至我身前,令在下陷于拒绝不能撤退无望的境地。”
“仙君既知道小女子在此处抛绣球择良婿,不也来了么,为何倒打一耙说是小女子有预谋。”
“在下只是路过。”
“路过哪里不好偏偏路过我这临风楼,你们狐族真是玩得好一手欲擒故纵啊。”
祁遥不知怎么反驳,实际上这路上也就两个方向能走,一个是他来时的方向,另一个便是这临风楼所在,亦是鬼市尽头。他不走这还能走哪。
“并非有意戏弄,只是在下已婚。”
玉娘子:?
原来他来真的。
玉娘子不再说话了,只是胸口上下起伏幅度过大,脸上也青一阵红一阵,看起来是气得不轻。这一点祁遥也看出来了,他早就把绣球放在一边了,见玉娘子气得不轻便想找个借口溜出去。
这时耳边传来一句尖锐怒骂:“好你个狐狸崽子,化形才多久就祸害姑娘!还已婚?你倒是情深意重,老娘我同意了么你就,你就你就。”
玉娘子语无伦次,手指着祁遥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不是姑娘。”
玉娘子:?
重点在这么?
玉娘子:!
什么?这孩子还是个断袖!
“玉娘子,息怒,在下先走?”
“走个屁啊!你个狐狸崽子,仗着没人管就为所欲为是吧!”
玉娘子一把扯过他的耳朵,把人往楼上拽。
祁遥:?
什么情况?
玉娘子快气炸了依旧没有恶意,祁遥便也放任着不管了。
只是这时他才反应过来一般,喃喃一句:“有的。”
“我有人管。”
声音很轻,但玉娘子又非普通人,怎会听不见。她涂着蔻丹的手指犹豫片刻松开了。
玉娘子取出一个木盒,递交给他。
那盒子被玉娘子保管的很好,祁遥见她是从大锦盒里拿出来的,外面又不知道披了几层珍贵绸缎。
“先前出手,是为了看看你这些年有没有长进,一个人会不会受欺负。跟你过的那几招虽然压制实力了,但你肯定也没发挥全部,还算勉强及格。”
“玉娘子,这是何物?”
“叫我小姨。”
“小姨这是何物。”
“算了叫姐姐。”
祁遥:“……”
“玉姐姐这是何物。”
“不知,是你父母留给你的,说是通过他们的考验才能打开。”
父母。
祁遥没有印象,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族里的人都怕他都不待见他,在遇见谢韵之前也是一个人生活。
他还未化形时,整日漫山遍野地跑,一日跑至一处泉眼,见到有人类在取水,他藏在草丛里,看到那男子背着个牙都没长齐的小娃娃,女子在旁边拿布巾给他们擦汗,三个人类笑得很开心。祁遥后来知道这种可以不用“三个人类”来称呼,而是“一家三口”。三个人热得直流汗,脸上却依旧带着笑。祁遥不懂这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他后来又明白了,即使是孤儿,没有父母也是生不出来孩子的,所以他是有父母的。
他愣愣看着手中的盒子,这几十年他已经变了,已经懂了一点点那一家三口为何会快乐了。所以他此刻有些难受。
玉娘子看着他也不好受,姐姐说她性子泼辣,她也承认,只是此刻却是如何也泼辣不起来了。
“你父名祁圣筠,母名祁央,是祁家的养女,祁家乃狐族大姓,只是你父母观念与狐族不合,便从狐族叛逃出来,再多的我也不清楚。只是你阿父阿母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切莫责怪他们无法陪在你左右。”
祁遥摇摇头。
“命中注定的都是劫难,再多细节或许我打开这盒子便会知道了。多谢玉娘子。”
“对了,你还未跟我说过你那,那……”那什么,夫君?相公?
祁遥知道她问的是谁。在固有观念里是要带恋人见族人的,凡间更是不可私自成婚。
“死了。”
玉娘子:?
玉娘子如遭雷劈。她想着她的央姐多么稳重善良一人,怎么儿子什么都干得出来。
这是什么事啊,想她大名鼎鼎玉娘子如今也未谈婚论嫁,这小孩子私自成婚不带夫婿回来见家长就算了,夫婿还死了?
玉娘子不敢动,她不知怎么跟央姐交待。
短短片刻她从天涯想到了海角,嘴唇翕动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片刻伤感的气氛也全然消失了。
祁遥猜她误会了。
“他不会死,这个只是暂时的。我在想办法救他。”
玉娘子还是缓不过来,等她缓过来祁遥又免不了一顿揍。
“怎么救?”
祁遥摇头:“不知,我已寻了十八年。”
十八年了,真的还能活么?
玉娘子真的很想问,只是她忍住了,这种时候可不能打击孩子啊。
“他是仙灵,玉娘子可曾听说过一二?”
玉娘子一人担起整个临风庄,必定见多识广,只是仙灵她却也从未听过见过。
她摇摇头道:“我虽未见过,但临风庄有藏书阁,里头有我这些年收集来的很多古籍,或许有你需要的,不如随我去看看。”
祁遥点点头。
没有人知道,其实谢韵的肉身一直被他保存着,置进了狐狸棺椁里——名字是他起的。虽说是棺材,平日里也就巴掌大,不占地方,所以祁遥愿意带着身边。只是若是寻常棺材大小,他也愿意背着。
玉娘子领着祁遥下楼,却听见路边一片嘈杂。那些带着面具的人与妖互相撕咬,大部分都朝临风楼来了。
“不好了玉姐姐,有人擅闯临风楼!”侍女匆匆跑上楼。
门外不知聚了多少人,祁遥闻到熟悉的味道头脑有些发晕,一阵冷风吹向他的脸颊,他被冻了个寒颤,瞬间清醒过来。
只见玉娘子和临风楼的侍女全都双目无神,遇到障碍也不会躲,架子上的东西不一会就碎了个七七八八。
祁遥清醒过来的瞬间就挥了一剑,所幸众人受控程度不深,剑光带着寒意将众人惊醒。
“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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