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鸣海和雾岛被困在美国岛的同一天，小滨市东北方向一百多公里外的小野市旁的一座山上，另一场危机正在酝酿。
荒岛岳，海拔一千五百多米，是福井县最有名的山之一，每年都有大量登山爱好者慕名而来。
早上七点，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就已经站在荒岛岳的登山口了。
“想比赛吗？”松田看着面前蜿蜒的山路，露出挑衅的表情。
“小阵平，虽然我打不过你。”萩原研二做了几下拉伸动作，活动腿部，“但在速度这种事情上，我可不会没比过就认输哦~”萩原笑得很灿烂，“我们走快点，中午之前就能登顶，下午四点前肯定能下来，而且……”他顿了顿，眼神有些闪烁，“而且我有话想在山顶跟你说。”
松田看了看天色，点了点头。“那走吧。”
两人开始登山。他们选择的路线的前半段相对平缓，小路穿过茂密的桦树林，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偶尔能看到小溪从岩石间流过。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虽然是登山新手，但他们供职的爆处班隶属机动队，机动队里还有专职的山岳救援队，他们刚入职时曾经听过山岳救援队组织的讲座。他们穿着专业的登山装备，包括防水冲锋衣、防水登山裤、高帮登山鞋，背包里装着水、食物、急救包、头灯、急救保温毯等必需品。
大约一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第一个休息点——三合目。这是R国传统的登山计数方式，在考虑整个登山路线难度的前提下分成十段，每段叫一“合”，山顶就是“十合目”。爬到三合目意味着整个登顶路程已经走完了30%。
松田和萩原都是体力怪，在警校还被同学们戏称为“大猩猩”，两人看了三合目的木制观景平台后对视一眼。
松田笑着露出虎牙：“hagi，你累了就多歇一会，我可先走了！”他加快脚步穿过平台，只给萩原留下背影。萩原笑着摇摇头，追了上去。
过了三合目，山路开始变陡，树林逐渐稀疏，路面也从平整的碎石道变成了石阶。又爬了一个小时，路过好几个观景平台和好几拨游客之后，松田和萩原二人来到了第二个休息点。
这里位于**目，稀疏的树林里有一个小神社，供奉着山神。许多登山者会在这里祈祷，祈求登山平安。
松田和萩原是传统的R国人，虽然没有多虔诚，但也停下来，在神社前合掌闭目。
“保佑我们平安登顶。”萩原研二小声说，然后又加了一句，“也保佑我……”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完全听不见。
如果是以往，松田应该会肘击萩原，开玩笑说孩子大了都有秘密了。但今天不知为什么他没有追问，而是在萩原闭目祈祷时偷偷看过去，看到了萩原越来越红的耳朵。爬山有这么消耗体力吗，累得耳朵都红了，松田这样对自己说。
松田闭上眼，心里闪过一连串想祈祷的事，但最终定格在“希望hagi以后都能平平安安的”。祈祷完睁开眼，他发现萩原正在目不转睛地偷看自己。
“看什么？”松田阵平怀疑地凑近耳朵红红的萩原研二。
“看你好看呀~”萩原在压力下习惯性地口花花，“我家小阵平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走吧。”松田翻了个白眼，“说好听的我也不会让你的。”
神社再往前走一百米就到了小荒岛岳峰，这是到达荒岛岳主峰之前的更低的三座山峰之一。过了小荒岛岳峰，他们从**目进入了七合目，这里是整个路线中最陡峭的一段，处于背风的区域，有众多灌木、青苔和岔路口。这里有几段倾斜度超过六十度的路，需要抓着固定在岩石上的铁链攀爬。岩石表面湿滑，长满了青苔，一不小心就可能滑倒。
“小心。”松田在前面，每走一步都会回头确认萩原跟上了，自从经历过去年十一月份萩原的那次事故，他对竹马总是放心不下。
“我没问题，你也要小心。”萩原说。
快十一点时，他们终于越过了这段陡峭的路段，爬上了山脊，副峰前荒岛岳到了。刚刚还是风平浪静，一来到山脊上，山风立刻吹乱了萩原的头发，糊了想自拍的他一脸。
“过来。”松田扫了他一眼，从登山包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发圈，“你又忘带了吧？”
萩原嘿嘿笑着，稍微弯了膝盖，让踮脚的松田够到他的头发。松田灵巧有力的手指插进萩原的发丝里梳理了两下，手指翻飞，几秒钟就扎了一个简单有型的丸子头。
“还得是小阵平扎得好看~”萩原笑嘻嘻地说，“要休息一会吗？”
“还是算了，天有点阴了。”松田抬头看看天色，“最好能赶在下雨前下山。”
两人顺着山脊向上，很快路过了另一座副峰中荒岛岳。之后的山路坡度又陡峭起来，但这回是在山脊上爬升，风越来越大，把六月份的夏天吹出了深秋的效果。松田和萩原顶着风花了二十分钟，终于在十一点多登顶了。
荒岛岳的山顶是一片相对平坦的岩石平台，大约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中央立着一块细长的木牌，上面刻着“R国百名山荒岛岳 1523.5m”。
平时这里视野极好，可以看到整个小野市，甚至能看到远处的海。但此时阴云密布，天色昏暗，乌压压的云几乎就在头顶，山下一片雾霭，什么都看不见。
“合个照就下山吧。”大风吹得松田的外套沙沙作响。
扶着木牌合照完毕，萩原挠了挠脸颊，吞吞吐吐地说：“小阵平，我……我有话想说……”
天公似乎看不惯他的犹豫，一阵狂风卷过，豆大的雨点突然砸下来。雨来得很急，几秒钟内，地面就湿了。
“不好，赶快下撤！”听过山岳救援队讲座的松田和萩原都知道，在山上被雨淋湿是一件危险的事，风速很大的时候，人体很可能在短短十几分钟就会失温，甚至有可能危及生命。
“下去再说——”松田阵平在大风中吼道。
山顶风大，又无遮无拦，两人必须在地面变得湿滑之前找到避风躲雨的地方。两人在大雨中下撤，雨水打在脸上，视线变得模糊，地面变得泥泞，每一步都要格外小心。但机动队的训练让他们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最重要的是保持冷静，继续前进。
他们沿着来时的路快速下撤，很快离开了山脊区，来到七合目的陡峭区域。暴雨让本就危险的路变得更加可怕，岩石湿滑，视线不清，松田和萩原都有一两次差点滑倒，又在对方帮助下很快稳定身形。
离开陡峭区域，两人的衣服湿了一大半。虽然穿着防水冲锋衣，但这种级别的暴雨，再好的防水装备也挡不住。
“必须找地方避雨！”松田阵平说，“继续这样下去会失温！”
“我记得半山腰那个神社后面好像有个小木屋。”萩原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就快到了！”
他们加快速度，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到了神社，如愿在神社旁的树林里看到了那个小小的避难小屋。小屋是为登山者准备的紧急避难所，只有一个房间，大约十平米，设施简陋，只有一圈木质长椅，中间围着一个可以生火的地坑。角落里有几个柜子，里面有一些应急物资。
两人冲进木屋，关上门，外面的风雨声立刻被隔绝了大半。
“得救了！”萩原甩了甩头发上的水，一屁股坐下。
“先别休息。”松田推了挚友一把，“快把湿衣服脱掉换上干的。我去生火。”他们准备充足，把备用的干衣服密封在防水袋里，此时正派上用场。
两人迅速换了衣服，松田从角落里找到一些木柴，在地坑里生起火，萩原把湿衣服挂在旁边烘干。温暖的火光照亮了小木屋，也驱散了寒意。
“这下好多了。”萩原坐在火炉旁，“夏天也能这么冷，真是违背常识啊。”
“难道是有台风？”松田大喇喇地坐到萩原旁边，拿出手机，“幸好这一片有信号，我看看……确实是台风。”
萩原感觉大腿侧面被小阵平贴着的地方火辣辣地发烫，他又想起了在山顶没说出口的话，“小阵平，我……”
木屋墙上挂着的旧喇叭突然响了起来。
“……紧急通知……紧急……荒岛岳山区……多人遇险……救援队……”
松田爬上长凳，对喇叭来了一个基础款修理——用力拍了一掌。收音机的声音立刻变清晰了。
“……这里是小野市山岳救援队，呼叫所有在荒岛岳山区的登山者。由于突发暴雨，山上有多人遇险。如果你们听到这个广播，并且处于安全状态，请立即撤离。如果你们处在危险中，请立即联系救援队，请拨打XXXXXXXX。重复……”
松田和萩原对视一眼。
“我们得联系他们。”松田说。
萩原看着松田的脸，笑了。“你说得对，我们得联系他们。”
松田拨通了救援队的电话。“这里是松田和萩原，我们都是警察，现在身处六七合目之间的避难小屋，状况良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松田警官，我们得到报告，有两拨游客遇险，都在你们上方。现在雾气太浓，直升机无法起飞，救援队正从山下往上爬，但暴雨太大，至少要三个小时才能到达你们的位置。如果你们状况容许，可否帮忙先向上搜索一下？”
“可以。”松田毫不犹豫，“具体情况是什么？”
“第一拨人在七合目附近的露营地。那是一个拍摄综艺节目的摄制组，一共十六人，其中两人在渡河时落水失踪，剩下十四人在原地扎营。”
“第二拨呢？”
“第二拨也在七合目附近，是一个五人团队，其中一人扭伤了脚无法行动，另外四人中有一人留下陪伤者，其他人继续下撤求援。”
“收到。”松田说，“我们状态良好，会带上小屋里的部分应急物资，立刻往上爬。”
“十分感谢！”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感激，“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情况太严重，不要勉强。”
“明白。”松田挂断电话，看向他的挚友，“抱歉，又擅自把你扯进危险中了。”
“说什么呢，是我邀请你来爬山的。”萩原揉了揉小卷毛。
“那走吧。”松田嫌弃地把萩原的手拿掉，穿好外套，义无反顾地冲进雨幕。
萩原笑着跟了上去。他的小阵平嘴上说着警察尸位素餐，但每当民众处于危险时，小阵平都是第一个冲上去的。他爱上的，就是这么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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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登山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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