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璟，你今日要乖乖跟着我。”南蓁道，“若是你不听话，明日便罚你继续抄佛经。”
虽然事先已经告诫过李淮璟，但南蓁仍旧怕他一时兴起，弄出些乱子来，于是一路攥住了他的衣袖。
这是南蓁第一回逛京城的灯会。
从前李淮璟曾对她说，京城的灯会金翠耀目，罗绮飘香。
他说，京城的灯火连起来，便如秦北的明月一样亮。
他说，有朝一日，定会与她一同回京，一同看灯火盛景。
他说，他想长命百岁，这样便能陪她看一辈子。
她那时心中高兴，面上却还是侧了脸去，嘟囔一句，谁要你陪一辈子？
思及此，南蓁不免转头去瞧跟在身边的李淮璟，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牙白服，灯火流转，光影便交错起来，碎在月白缎面上。
“你今日好像很高兴。”他说，“高兴得都不像你了。”
“你说得对。”南蓁笑起来，被灯火一衬，显得愈发好看，“因为你很听话。”
“答应了跟着我，便说话算数。”她摇了摇他的衣袖，像小女孩般撒娇：“往后要一直这样。”
夜色晦暗，李淮璟的神情隐在半明半昧的灯火里，有几分看不真切。
他顿了半晌，忽然回握住她的手：“若是怕我丢了，便抓紧些。”
南蓁带他去了承明寺。
烟雾缭绕，点染满寺佛香。
南蓁燃了香，在佛前跪定。青砖未受日光恩沐，南蓁以额触地的时候，那寸寸冷意便沁过来，像秦北山丘上的风。
李淮璟见她跪拜，便也依着恭恭敬敬行了礼。末了才问：“你要祭谁？”
“祭故人之母，”南蓁缓缓道，“他今岁不得至，我便替他来。”
“那这个故人，”李淮璟眸中隐隐划过片刻悲恸，随即低头去理衣袍，“应该好好谢你才是。”
“阿璟，你去点一盏长命灯，”她大概是怕他无聊，便为他寻些乐子，“听说这寺里的长命灯最是灵验，一人此生只得点一盏，将竹签写上名号，放入灯内。此灯不灭，签上这人便能长命百岁。”
“此话当真？”李淮璟好像对这件事极有兴致，“那我定是要为自己点上一盏。”
“我在此处等你。”南蓁点了点头，伸手为他指明方向，“你去点便是。”
南蓁与李淮璟回府的时候，已至子夜时分。
李淮璟方才因着与一小孩斗嘴，一路都闷闷不乐。南蓁为了哄着他，买下的花灯集起来，足足塞了一整个马车。
这些花灯在院中摆放齐整，整个院落刹时便亮如白昼。
往后每日，南蓁都会派侍仆去院中点灯，李淮璟便习惯了在院中赏灯。
他时常会拉着南蓁一同并肩坐在石阶上，也不言语，只是默默去看高处的走马灯转了一圈又一圈，带着绰绰光景，时过境迁。
转眼已至下一年春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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