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镜疗养中心”如同一座现代化的堡垒，静卧在城市边缘的绿荫之中。其光洁的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看起来宁静而充满科技感，但在地下，却可能隐藏着最肮脏的秘密。市政地下管网的老旧图纸被铺满了整个案情分析室的地面，技术人员和工程专家们戴着眼镜，几乎趴在地上，用放大镜一寸寸寻找着可能存在的、通往那个神秘地下区域的路径。
“这里……看这里！”一位老工程师用手指点着图纸上一处几乎模糊不清的标注，“这条七十年代修建的供热主干管道，理论上从疗养中心东南方向的地下穿过，后来城市供热改造，这条管道应该已经废弃了……但图纸这里有个小分叉，指向疗养院地块下方，标注是‘备用检修通道’，但后来版本的图纸上这个分叉消失了。”
“消失？”林默蹲下身。
“可能是填埋了，也可能是……被人为从图纸上抹去了，但实际上还存在。”老工程师抬起头，眼神锐利，“这种老管道，直径足够一个成年人匍匐通过。”
希望之火重新燃起。警方立刻调动了地下管道探测机器人，从最近的市政井盖进入那条废弃的供热管道。机器人传回的画面模糊不清，管道内布满锈垢和积水，但确实在预定的方位，发现了一个被锈蚀的金属格栅封堵的出口！格栅后方一片漆黑，无法探测。
“格栅后面是什么？能打开吗？”林默盯着实时画面。
“结构太老了，强行破坏可能会引起坍塌或者巨大声响。”操作员摇头，“需要最专业的静切割工具和人员，而且需要时间。”
时间，是他们最缺的东西。那个护工的“意外”表明对方警惕性极高，随时可能转移或销毁证据。
与此同时，林默的“镜象”计划也在同步进行。
技侦部门的一个隐蔽工作室里，几名专家正在小心翼翼地处理那些从仓库镜片炸弹上收集来的特殊涂层碎屑。
“这种聚合物涂层，能对特定波长的光线产生极强的、可预测的折射和散射。”一位光学工程师解释道，“理论上，如果知道其精确的折射率参数和原始光源特性，我们可以模拟计算出它会产生怎样的扭曲视觉效果。”
“我们需要逆向这个效果。”林默说，“利用这种涂料的特性，制造一种……视觉欺骗。能不能制造出一片区域，让他们的监控摄像头看到的是‘一切正常’的假象，而实际上，我们的人已经潜入？”
工程师们面面相觑，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
“理论上……有可能。”首席技术官沉吟道，“但这需要极高的精度。我们需要先在实验室完美复现这种涂料的光学特性，然后设计一个大型的、可移动的‘光学迷彩’幕布系统，计算好摄像头的位置、角度，实时调整幕布上的投影图像，使其与背景环境无缝融合……这需要时间测试，而且只能针对固定摄像头，对于移动的守卫或者热成像仪无效。”
“不需要完美，只需要争取几分钟的窗口期。”林默目光坚定，“就在那个通风管道出口的位置。我们只需要他们的监控室在关键几分钟内，看到‘格栅完好无损’的假象。”
这是一个赌博，但值得一试。
另一方面，对那个直接打进内部线路、声称能提供陈渊藏身地的变声器电话的追踪有了结果。号码是一次性加密网络电话，无法反向定位。但技侦部门在反复分析通话录音的背景音时，捕捉到了极其微弱的、有规律的电波滴答声。
“是莫尔斯电码！”一名曾是通信兵转业的警员惊讶地识别出来，“非常快，几乎被环境音掩盖……内容是……‘小心镜子’。”
重复了三遍。
“小心镜子？”小李困惑不解，“是警告？还是挑衅？”
林默眉头紧锁。这个举报人是谁？他/她似乎深知内情，甚至知道警方在调查镜子的线索。这莫名的警告让原本就迷雾重重的案情更添诡异。
三天后的深夜，一切准备就绪。
废弃供热管道内，一支由特警精英和技术专家组成的突击小队穿着全黑作战服，脸上涂着油彩，静默地潜伏在锈蚀的格栅后。管道外，一辆经过伪装的厢式车里，技术人员操控着那个临时赶制出来的、如同巨大折叠屏幕般的“光学迷彩”装置，紧张地调整着参数。无人机在更高空域盘旋，屏蔽着该区域可能的无线信号传输。
林默坐镇远端指挥车，面前是无人机传回的宏观画面和突击小队头盔摄像头传回的实时微观影像。心跳声在密闭的车厢里清晰可闻。
“光学迷彩已就位，模拟图像加载完毕……同步……3……2……1……启动！”技术人员的聲音从频道传来。
指挥车屏幕上，代表疗养院地下层某个监控探头的画面轻微波动了一下，格栅出口的图像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被锈蚀金属封堵的状态。但实际上，通过特殊角度的投影，格栅已经被技术队员用静音工具切割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摄像头画面已控制。突击队，你们有五分钟窗口期！行动！”
“收到！”
队长打了个手势，第一名队员如同黑色的水流，悄无声息地滑过洞口。头盔摄像头传来的画面剧烈晃动，随后稳定下来——那是一条狭窄、布满灰尘的混凝土维修通道，空气中有淡淡的消毒水和某种电子设备散热的味道。
“通道安全。”
队员们鱼贯而入，最后一人进入后，小心地将切割下的格栅虚掩回原处。
“光学迷彩维持！突击队，按计划向目标区域渗透！”
小队沿着通道缓慢前进，避开了几个明显的感应器。根据图纸，他们需要穿过这片废弃区域，才能进入疗养中心实际使用的地下部分。
“队长，前方左侧有门禁，需要刷卡或密码。”尖兵低声报告。
技术队员立刻上前，将一个解码器连接到门禁读卡器上。屏幕上的代码飞速滚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不行，是物理隔离的高级加密锁，无法短时间破解。”技术队员额头见汗。
“找通风管道！或者天花板夹层！”队长果断下令。
队员们迅速分散寻找。很快，他们在天花板发现了一个老旧的空调检修口。一名身材瘦小的队员被托举上去，用工具悄无声息地撬开格栅，钻了进去。
片刻后，他的声音从频道传来，带着一丝压抑的震惊：“队长……我想你们最好上来看看……这上面……像个蜘蛛网……”
其他队员依次爬上天花板夹层。头盔摄像头的画面让指挥车里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夹层空间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线缆和手指粗细的透明软管。线缆连接着各种不明的电子设备，而那些软管中，隐约能看到有极细微的、泛着诡异蓝光的液体在缓慢流动。这些管线和线缆如同血管和神经一样，从四面八方汇聚向下，通向下方那个被严密守卫的“特殊护理区”。
“采样！快！”林默在指挥车里下令。
队员小心翼翼地用微型工具截取了一小段软管内的液体样本和线缆上的数据信号。
“样本获取完成。”
“分析信号类型！”林默的心跳加速。这些管道里输送的是什么？数据线又在传输什么？
技术队员将便携式分析仪接上一根数据线，屏幕上的数据飞快跳动。
“这……这不是标准的医疗监控数据……这是……高带宽的实时神经电信号传输！”技术员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他们在……实时读取大脑活动？！”
几乎同时，对液体样本的初步光谱分析也出来了：“液体成分复杂……含有高浓度镜兰生物碱衍生物……以及多种神经受体调节剂……这根本就是……定制化的‘镜花’注射液！”
读取大脑信号！定制毒品直输！
这个“特殊护理区”根本不是一个疗养区域，它是一个**人脑实验室！那些被诱骗或绑架来的受害者，在这里被当成了小白鼠，大脑被实时监控，身体被直接注射药物！
“畜生！”指挥车里，不知道谁低声骂了一句，充满了愤怒。
就在这时，负责监听疗养中心内部通讯的警员突然报告：“林队！监听听到！地下三层守卫发出询问，说B7区域通风管道压力有异常波动！他们可能发现我们了！”
“突击队！撤退！立即原路撤退！”林默立刻下令。
“可是……”
“执行命令！快！”
突击队员迅速而有序地沿原路退回，最后一人小心地将检修口恢复原状。当他们全部退回废弃管道，并将切割下的格栅大致复位后，光学迷彩装置也准时关闭。
几分钟后，头盔摄像头看到两个持枪的守卫一脸疑惑地出现在通道另一端，用手电照了照格栅，似乎没发现异常，嘀咕了几句又离开了。
突击小队安全撤回。行动有惊无险，但他们带回来的信息和样本，无疑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证据确凿！“心镜疗养中心”就是“碎镜”组织进行非法人体实验的核心巢穴！
然而，没等警方消化这惊人的发现，技术科对那份神经信号数据的初步解读，带来了一个更令人不安的消息。
“林队……我们尝试解读了一小段信号……它不像是在记录随机脑电波……更像是在……匹配和验证某种特定的脑电波模式……”小张的脸色苍白。
“什么意思？”
“就像……就像在用大脑当密码锁！他们在寻找……或者说，在等待一个特定的大脑活动模式来触发什么！”小张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结合那个莫尔斯电码的警告……‘小心镜子’……”
林默猛地想起陈渊在仓库里使用的、能引发他严重幻觉的镜片炸弹。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中形成：那些镜子、那种特殊的光谱……难道不仅仅是为了擦除记忆？
难道……它们也是一种钥匙？
一种针对特定大脑的、无形的、恶毒的钥匙？
而那个被等待的特定大脑模式……会是谁？
他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仿佛黑暗中有一面无形的镜子，正映照出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倒影。
“他不仅在制造镜子，他还在把人的大脑变成镜子，只反射他想要的密码。” 林默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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