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车里,空气仿佛凝固了。林默的嘶吼被嘈杂的通讯背景音吞没,但他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个不断跳动的百分比——98.7%。
“所有单位注意!所有单位注意!”林默几乎是扑在通讯台上,声音因极度的紧张而撕裂,“优先寻找信号源!重复,优先寻找信号源!一个显示大脑匹配度百分比的终端!阻止它达到100%!不惜一切代价!”
命令终于穿透了混乱的战场,但执行起来却困难重重。地下三层结构复杂,房间众多,交火仍在零星继续,突击队员们逐层清理房间,搜寻幸存者和抵抗者,进度受阻。
“A区清理完毕,未发现目标终端!” “B区遭遇顽强抵抗!请求支援!” “C区发现大量被囚禁人员!状态不稳定,需要医疗援助!”
报告声此起彼伏,却没有一个关乎那个致命的百分比。
屏幕上的数字,如同死神的秒表,无情地跳动着: 99.1%… 99.3%…
“技术组!能不能反向追踪那个信号?!”林默对着内部频道大吼。 “不行!林队!主系统逻辑混乱,数据流像炸开的烟花,无法定位源头!”技术员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
99.5%…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淹没林默。他眼睁睁看着那数字攀升,却无能为力。陈渊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这个匹配度达到100%后,会释放出什么样的恶魔?
突然,负责监听疗养中心内部通讯的警员尖叫起来:“林队!截获到一段内部紧急通讯!来自地下三层最深处的‘零号观察室’!一个医生在喊……‘指标急剧上升!临界点逼近!自愿性反馈信号异常强烈!高博士呢?需要他授权是否启动最终阶段!’”
零号观察室!高博士(陈渊)!
“位置!零号观察室的位置!”林默咆哮。
“建筑图纸上没有标注!可能是一个完全隐蔽的房间!”
99.8%…
就在这时,一支负责搜索C区边缘的突击小队传来了关键信息:“林队!C区最里侧发现一道隐藏的液压金属门!刚才系统混乱时它自动解锁了!门牌被摘掉了,但门边有残留的‘0’字样标记!我们正准备突破!”
“就是那里!零号观察室!阻止他们!快!”林默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屏幕上,百分比跳到了99.9%。
突击小队用破门炸药强行炸开了那扇厚重的金属门。
头盔摄像头传来的画面,让所有看到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房间内部不像病房,更像一个结合了高端医疗舱和神经科学研究实验室的空间。正中央是一个半倾斜的、包裹着复杂传感设备的躺椅,上面连接着无数的线缆和软管。躺椅上,躺着一个人——赫然是钱强!
他头上戴着一个布满电极的复杂头盔,双眼紧闭,但眼皮下的眼球在快速转动,表情呈现出一种极度痛苦与诡异的愉悦交织的状态。旁边的监控屏幕上,正是那个令人窒息的大脑模型和99.9%的匹配度!
几名穿着白大褂、戴着防毒面具的技术人员惊慌失措地试图操作控制台,看到破门而入的警察,其中一人下意识地伸手拍向控制台中央一个被玻璃罩覆盖的红色按钮!
“阻止他!”突击队长怒吼。
一名特警队员抬手就是一枪,精准地击中了那名技术人员的手臂。惨叫声中,其他人立刻举手投降。
但就在这短暂的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躺在椅子上的钱强,似乎因为外界的巨响和骚动,眉头紧紧皱起,嘴唇无声地嗫嚅着,仿佛在极力对抗着什么。
屏幕上的百分比数字,在99.9% 上颤抖、闪烁了几下……
然后,猛地跳变成了100%。
“不!!!”指挥车里,林默发出了绝望的吼声。
完了。
一切都完了吗?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秒。
然而,预想中的爆炸、毁灭或者其他灾难**件并没有发生。
控制台发出了一个柔和却冰冷的电子音: “最终验证通过。‘回声’协议完整。最高权限解锁。”
紧接着,主屏幕上的大脑模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不断滚动的、令人瞠目结舌的列表:
项目名称:记忆重构与人格备份计划(代号:重圆)最终阶段启动:神经网络映射数据流上传目标服务器:……(一长串加密的境外IP地址)数据完整性:100% 预计完成时间:12分37秒…
神经网络映射数据流上传?!人格备份?!
陈渊的最终目的,根本不是简单的记忆擦除或制造毒品!他是要完整地读取、复制一个人的大脑神经网络结构,并将这些数据上传备份!这就是所谓的“重圆”?将一个人的意识数字化地“重圆”?!
钱强的大脑,就是那个被选中的、完成了100%匹配的“钥匙”!这把“钥匙”打开的,不是保险箱,而是一个通往数字深渊的上传通道!
“切断它!切断所有电源!拔掉所有网线!”林默对着麦克风嘶吼。
突击队员立刻动手,暴力破坏电源,扯断数据线。
屏幕闪烁了几下,熄灭了。
上传中断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仿佛从悬崖边上被拉了回来。
但就在此时,那个躺在椅子上的钱强,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空洞、迷茫,仿佛刚刚从一个极其漫长的梦中醒来。他茫然地环顾四周,看着周围全副武装的警察和倒在地上的技术人员。
“你……你们是谁?我……我这是在哪里?”他的声音沙哑而虚弱,充满了困惑。
一名队员试图上前安抚他:“钱先生,我们是警察,你已经安全了……”
“钱?”钱强的脸上露出了更深的困惑,他摇了摇头,仿佛要甩掉某种不适,“我不叫钱……我是……我是谁?”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挣扎起来,双手抱住头,发出痛苦的呻吟:“我的头……好痛……好多声音……好多画面……不对……都不对……”
负责现场医疗的队员立刻上前检查:“他生命体征稳定,但脑电波异常活跃且混乱!可能是那种药物的后续反应,或者是强行中断上传的副作用!”
林默在指挥车里听着汇报,眉头紧锁。上传虽然被中断了,但钱强的大脑显然经历了某种不可逆的过程。
突然,投降的技术人员中,一个看起来是负责人的人,脸上却露出了一种诡异的、混合着恐惧和狂热的表情,他看着痛苦挣扎的钱强,喃喃自语:“……来不及了……映射已经启动……数据流虽然中断,但源点已经……已经被‘阅读’了……回不去了……”
“什么意思?!”突击队长一把揪起他的衣领。
“意思是……”技术人员惨笑一声,“他的记忆……他的人格……就像一本被高速扫描仪扫过的书……书本身还在,但结构已经被破坏了……而且,最重要的部分,可能已经……已经发出去了……”
“扫描仪……”林默瞬间明白了。
那个100%的匹配,意味着钱强的大脑已经被完全“阅读”和“扫描”了!虽然数据上传被中断,大部分数据可能还留在本地,但最关键的部分,或者只是一个“已完成扫描”的信号,可能已经在那一瞬间被发送了出去!
陈渊的目的,可能从来就不是需要完整的、实时的数据流!他只需要那个“扫描完成”的结果!
“立刻彻底搜查这个房间!所有存储设备!一片芯片都不能放过!”林默下令。
突击队员和技术人员开始对这个零号观察室进行掘地三尺的搜查。很快,他们在控制台内部发现了一个被物理隔绝的、异常坚固的本地存储阵列。
“存储阵列被加密了,但物理连接被我们切断了,数据应该还在里面!”
“拆下来!带回局里破解!”这是最后的希望,钱强被扫描的“人格备份”数据,可能就在这里。
与此同时,对疗养中心的全面清点也有了结果。共解救出被非法囚禁、用于不同阶段实验的受害者四十七人,抓获包括技术人员、保安在内的犯罪嫌疑人二十余名。但核心人物——陈渊,以及那个所谓的“高博士”,却如同人间蒸发,不在其中。
他就像提前预知了一切,再次金蝉脱壳。
钱强被紧急送往医院,由最顶尖的神经内科和精神病学专家组成的团队进行会诊。诊断结果令人心情沉重:钱强表现出严重的解离性身份障碍和逆行性遗忘。他失去了大部分关于自身过去的记忆,身份认同混乱,偶尔会冒出一些零碎的、不属于他原有生活的记忆片段,甚至伴随有陌生的技能和知识(比如突然说出一两句流利的、他从未学过的外语)。他的大脑,仿佛真的成了一本被暴力拆散后又胡乱装订起来的书。
“他偷走的不是记忆,是构成‘我’的那条河流本身,留下的只是一片干涸混乱的河床。” 一位老专家看着诊断报告,沉重地对林默说道。
警方取得了重大胜利,端掉了“碎镜”组织的一个重要巢穴,获得了关键证据,阻止了可怕的数据上传。
但林默却感觉不到丝毫喜悦。
陈渊跑了。钱强成了一个破碎的人。而那个被扫描的、“可能已经发出去了”的数据,究竟意味着什么?它被发送到了哪里?会被用来做什么?
“重圆”……他们到底想“重圆”什么?
是在别处“重圆”一个数字化的钱强?还是……有更可怕的目的?
林默站在零号观察室一片狼藉的中央,看着那个空空如也的躺椅,仿佛能看到陈渊嘲讽的笑容。
战斗远未结束。甚至可能,刚刚揭开真正恐怖的序幕。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被流弹击碎的屏幕玻璃碎片。碎片中,映出他自己疲惫而扭曲的脸。
镜子碎了。但每一片碎片,都仿佛映照出一个不同的、令人不安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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