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市局审讯室,白炽灯冰冷刺眼。被从“重圆”实验室带回来的三名技术人员和一名保安分别被隔离审讯。他们面色惶恐,但口径却出奇地一致:只是按规程操作设备的低级员工/保安,对核心研究内容一无所知,所有指令都来自上级,而他们的直接上级“陈教授”已经一周多没露面了。
问及那个隔离间的作用,他们承认偶尔会进行“特殊的临床前给药观察”,但坚称那是针对“自愿签署协议的认知障碍患者”的“新型疗法试验”,一切合法合规。至于那些镜花毒品和奇特的手术工具,他们要么推说不知情,要么就说是“陈教授个人要求存放的,不清楚用途”。
显然,这些都是被推出来的、受过统一口径训练的弃子。他们的证词价值有限,但并非毫无用处。通过对他们银行流水、通讯记录和社会关系的交叉比对,技侦部门发现这四人及其直系亲属近两年的账户都有不明来源的大额资金注入,且都在一周前——也就是陈渊逃跑前后——突然中止。
“封口费。” 小李看着报告,啐了一口,“而且看样子是提前支付,事后终止,既让他们闭嘴,又不怕他们反水。”
林默并不意外。对手行事缜密狠辣,绝不会在这种地方留下破绽。他现在的希望,很大程度上寄托在那个从实验室抢出来的黑色外部存储设备上。
技术科的实验室里,气氛比审讯室更加紧张。设备被连接在物理隔离的计算机上,小张和几位顶尖的数据恢复专家额头上全是汗珠。
“加密方式极其复杂,而且有自毁蠕虫程序。”一位专家咬着牙说,“第一次尝试破解就触发了,差点把所有数据索引表都抹掉。现在只能采取最低速的物理扇区读取,尝试绕过加密逻辑直接提取底层数据碎片,就像……就像从一堆被炸得稀烂的纸屑里拼出原稿。”
这是一个漫长且希望渺茫的过程。
与此同时,对“重圆生物”的财务冻结和调查遇到了巨大的阻力。对方似乎早有准备,核心资金早已通过复杂的多层空壳公司和海外信托转移殆尽,明面上可查的账户里只剩维持基本运营的少量资金。其庞大的律师团更是开始反扑,连续向法院提交申诉,指控警方“滥用职权”、“破坏营商环境”,并要求解除查封,赔偿损失。
压力再次回到林默身上。副局长王志坚的电话一个接一个,语气一次比一次沉重。
就在案情似乎再次陷入僵局时,负责监控钱强和孙莉的小组传来了意想不到的消息。
“林队,钱强那边有情况!”负责外围监视的警员声音急促地报告,“一个小时前,他书店的固定电话接了一个来电,通话时间很短。我们追踪过去,是一个已经停机的号码,无法定位。但之后,钱强的行为变得很奇怪。”
“说具体点!”
“他显得很焦躁,在书店里来回踱步,然后突然开始疯狂地翻找东西,最后从书架最底层的一个旧纸箱里,翻出了一个……老式的翻盖手机。他盯着手机看了很久,然后把它揣进口袋,出门了。”
老式手机?非智能机,难以追踪定位!
“跟上他!绝对不要跟丢!所有小组注意,目标可能要去见什么人,或者被引去什么地方!提高警惕,可能是陷阱!”林默立刻下令,同时抓起外套,“把位置实时共享给我!我马上过去!”
钱强没有开车,而是步行进入了附近一个庞大的、迷宫般的开放式老街区。这里小巷纵横,监控探头覆盖不全,人流复杂。
监控小组的车辆无法进入,只能依靠徒步便衣跟踪,难度极大。实时画面通过便衣警察胸前的隐蔽摄像头传回指挥车。
画面中,钱强显得心神不宁,不时回头张望,在小巷里快速穿行。便衣警察不敢跟得太近。
“他好像在找什么……或者躲什么。”小李盯着屏幕皱眉。
突然,钱强在一个岔路口猛地拐进一条更窄的死胡同。便衣警察急忙跟上,但刚进入胡同,就发现钱强不见了!
“目标跟丢了!重复,目标跟丢了!”
“怎么可能?那是死胡同!”林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画面剧烈晃动,便衣警察在胡同里快速搜索。胡同尽头是一堵高墙,两侧是老旧民居的后窗和杂物堆。没有任何藏身之处。
“检查地面!有没有下水道口?或者暗门?”林默对着麦克风喊道。
便衣警察仔细检查。几分钟后,他在一堆废弃的纸箱后面,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类似社区电表箱的小铁门,门锁有新鲜撬动的痕迹!
“发现入口!门被撬开了!”
“小心!请求支援!我们进去!”林默命令道,同时让指挥车立刻调派附近所有警力包围该区域。
便衣警察拔枪,小心翼翼地推开铁门。里面不是电表,而是一条向下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铁梯,深不见底,散发着霉味和铁锈味。
摄像头向下探去,梯子下方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地下管道维修间或者防空洞的一部分。隐约能看到微弱的光亮。
警察开始谨慎地下行。梯子发出吱呀的声响。
就在下到一半时,下方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倒地的声音,接着是一声短促的、被压抑的痛哼!
“下面有情况!”便衣警察加快速度。
当他下到底部,战术手电的光柱划破黑暗时,看到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钱强倒在地上,额角流血,似乎被人从背后袭击打晕了。而他身边,跪着一个穿着连帽衫、用围巾蒙住脸的人,正颤抖着手在钱强口袋里摸索着那个老式手机!
“警察!不许动!”便衣警察大喝一声,举枪瞄准。
那个蒙面人受惊,猛地抬起头,露出的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绝望。他/她一把抓起刚从钱强口袋里摸出的手机,转身就想往更深处的黑暗里跑!
“站住!”便衣警察冲上前阻止。
一番短暂的扭打后,蒙面人被制服,手机也掉落在不远处。扯动中,那人的围巾和连帽被拉下,露出了真容——
孙莉!
竟然是另一个受害者孙莉!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袭击了钱强?她要抢那个手机?
便衣警察将孙莉铐住,捡起手机,同时检查钱强的伤势。幸好,只是被打晕,没有生命危险。
支援警力和救护车很快赶到。钱强被送往医院,孙莉被带回警局。那个老式的翻盖手机作为关键证物被密封带回。
审讯室里,孙莉瑟瑟发抖,脸色惨白,眼泪不停地流,但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林默没有急着逼问,只是将那个老式手机放在桌上。
“孙女士,我们查过这个手机的序列号了。”林默平静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它最后一次活跃的通话记录,是在三年前,机主登记名字是——赵倩。”
孙莉猛地抬起头,瞳孔剧烈收缩,震惊地看着那个手机。
“赵倩失踪前,最后联系的人,是你和钱强,对吗?”林默继续道,语气放缓,“不是你袭击了钱强,你是想保护他,或者说,想保护这个手机里的东西,不让它落到某些人手里,对吗?”
孙莉的防线瞬间崩溃了,她失声痛哭起来,断断续续地开始讲述:
“是…是的…那个手机…是赵倩留下的…她说如果她出事,让我们一定保管好它,里面有…有能救我们命的东西…但她没说是什么…” “三天前…我接到一个电话…一个变了声的声音…说警方找到了钱强,很快会找到手机…说‘碎镜’要开始‘大扫除’了…如果手机里的东西曝光,我们俩都会死…” “我…我害怕极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能想到去抢回手机…藏起来…或者毁掉…” “打晕钱强…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害怕了…他挣扎…我…”
林默和小李对视一眼。那个变声电话,显然是“碎镜”组织故意打给孙莉的,利用她的恐惧,导演了这么一出戏,目的就是借她的手销毁赵倩留下的最后证据!好一招毒辣的借刀杀人!
“手机里有什么?”林默拿起手机。
“我…我不知道…赵倩没说密码…我们试过很多次都打不开…”孙莉抽泣着。
技术科立刻对手机进行检测。手机型号老旧,没有联网功能,安全性低。很快,技术人员就通过物理方式读取了内存。
里面几乎空空如也,只有一条保存的草稿短信,收件人是一个早已停机的号码,短信内容只有三个英文单词:
“LN78. Greenhouse. Echo.”
(LN78. 温室. 回声.)
以及一个加密的音频附件。
技术人员尝试破解音频加密。这一次,由于手机系统老旧,加密方式相对简单,几分钟后,音频被成功解密播放。
先是刺啦的电流声和急促的呼吸声,然后是赵倩那带着极度恐惧和颤抖的声音,语速极快:
“…我看到了…LN78报告…那不是学术研究…是开发报告…镜兰提取物…配合特定光谱…能…能像擦黑板一样擦掉短期记忆…” “温室…不是种花的…是…是人体实验的代号!他们在用活人测试!” “回声…回声是失败品…有强烈致幻和成瘾性…他们把它当毒品卖出去…既能赚钱…又能筛选掉不稳定的实验体…” “他们发现我了…我必须把这份报告备份藏起来…原件在…” 音频到这里,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撞击声!赵倩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然后是杂乱的脚步声和挣扎声。录音戛然而止。
审讯室里一片死寂。
赵倩用生命留下的证据,指明了方向:LN78报告原件!
它不在服务器上,服务器上的是副本并被销毁了。原件一定以某种物理形式存在!而能藏匿它的地方……
“温室……”林默猛地站起身,“不是蓝洞那个!是城南大学那个真正的植物温室!赵倩最熟悉的地方!她最后工作的地方!”
“她把疤痕刻在了最熟悉的地方,以为没人会回去寻找。” 林默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最明显的灯下黑,往往藏着最关键的钥匙。”
所有警力立刻转向,再次扑向城南大学温室。
这一次,他们知道要找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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