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雪落时的冲刺铃

十二月的风裹着碎雪,像撒了把细盐,砸在S市的玻璃窗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带着刺骨的凉意,吹得教室后排的窗帘轻轻晃动。市一中的教学楼里亮着暖黄的灯,光线透过窗户,把走廊上堆着的复习资料映得格外清晰——高三(3)班的窗台上,除了几盆蔫哒哒的绿萝,还摆着一排贴满便签的保温杯,红色、蓝色的便签纸上写着“倒计时82天”“数学突破120”“物理选择题不超过3个错”的字样,像一个个插在阵地上的小小战旗,透着股不服输的劲儿。

陈岁和把冻得发红的手塞进羽绒服口袋,指尖刚触到口袋底部,就碰到一颗硬糖——是安序之早上在学校门口塞给她的薄荷糖,糖纸是淡绿色的,印着小小的树叶图案。她悄悄剥开糖纸,把糖含在嘴里,清冽的薄荷味在喉咙里散开,像股凉风,刚好压下熬夜刷题带来的困倦。桌角的咖啡杯里,速溶咖啡已经凉透了,杯壁上凝着一圈褐色的印记,那是她凌晨五点起来刷题时泡的,现在只剩下淡淡的苦味。

“岁和,物理老师发的最后一套冲刺卷,最后两道电磁大题你做了吗?”林晓抱着一摞试卷跑过来,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小雾团,很快又散了,“我刚才去办公室问课代表,他说这是去年高考真题改编的,难度跟高考差不多,安序之以前是不是做过这种题?她物理那么好,肯定有解题技巧。”

陈岁和点点头,从抽屉里掏出那张物理试卷——试卷上已经用红笔标满了批注,受力分析图画得格外清晰,连“摩擦力方向易混淆,可结合运动趋势判断”的提醒都写得格外清楚。“她昨晚视频时,对着屏幕帮我画的受力分析图,”她指着试卷上的图,指尖轻轻碰了碰红笔痕迹,“她说这道题的关键在磁场方向判断,用左手定则时,四指要指向电流方向,上次我就是把四指和拇指的方向搞反了,才错了大半。”

课间操时,雪下得更大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像鹅毛,落在操场上,很快积了薄薄一层,把绿色的草坪染成了白色。陈岁和站在队伍里,缩着脖子,看着远处的香樟树变成白色,树枝上挂着的雪像棉花糖,突然想起去年冬天,安序之带她去吃热汤面的场景——那天雪也下得这么大,她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给她围上,还把她的手揣进她的口袋里暖着,热汤面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眼镜片,她却笑着说“你多吃点,补补脑子”。

正走神,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了一下,屏幕亮起来。她慌忙掏出手机,指尖刚解锁,就跳出安序之的消息:“晚上给你带烤红薯,实验室楼下的阿姨今天出摊了,闻着特别香,记得下课在校门口等我。”后面还跟着个红薯的表情包。她笑着回复“好”,手指在屏幕上敲出“你别又为了给我送红薯请假”,却又删掉,改成“外面雪大,你路上注意保暖,别冻着”——她知道,她为了见她,总找借口提前从实验室出来,上周甚至错过了一次重要的仪器调试,被导师说了几句。

下午的数学自习课,老师抱着一叠刚改完的模拟卷走进教室,脸色严肃得像窗外的雪:“这次考试,咱们班总体不错,平均分比上次提高了五分,但最后一道导数题,全年级只有三个人做对,陈岁和是其中一个,大家可以向她请教请教思路。”

全班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林晓悄悄在桌子底下比了个“厉害”的手势。陈岁和接过试卷,看到卷首用红笔写的“118”,心里却有点发慌——最后那道导数题,她是照着安序之整理的题型模板做的,步骤几乎一模一样,要是换道新形式的题,她可能还是不会。放学后,她抱着试卷坐在校门口的长椅上,雪落在她的头发上、肩膀上,像撒了层碎盐,把她的羽绒服都染白了。

“怎么坐在这里?雪这么大,不怕冻感冒吗?”安序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喘气的声音。她手里拎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烤红薯,还冒着热气,把纸袋都熏得有点软。他快步走过来,把红薯递给她,伸手帮她拍掉肩上的雪,指尖触到她的羽绒服,凉得像冰:“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又没戴手套?我早上不是让你把厚手套带上吗?”

陈岁和接过红薯,暖意在掌心蔓延,顺着手指传到胳膊,却还是红了眼眶:“安序之,我觉得自己好没用,”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发颤,“那道导数题我还是靠你整理的模板才做对的,要是考试遇到新题,我肯定还是不会。”

安序之蹲在她面前,仰着头看她,眼神认真得像在做实验:“别这么说,你已经进步很多了。模板只是辅助,重要的是你已经掌握了解题思路,知道什么时候用放缩法,什么时候构造函数,下次遇到新题,只要稍微变通一下,肯定能做出来。”她从背包里掏出本新的笔记本,封面是深蓝色的,还带着崭新的油墨味,“这是我整理的‘导数新题型预测’,里面收集了很多各地模考的创新题,我们周末一起做,我帮你分析思路。”

周末的图书馆里,暖气开得很足,空气里弥漫着旧书的油墨味和淡淡的咖啡香。安序之帮陈岁和讲解新题型,笔尖在草稿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公式,线条流畅又工整:“你看,这道题虽然是新形式,给了个陌生的函数定义,但本质还是求极值,只要抓住‘导数为零的点是极值点’这个关键点,再结合定义域判断,就能解出来。”

陈岁和点头时,突然发现她的右手食指上贴着创可贴,边缘还带着点褐色的血迹,像是没擦干净。“你手怎么了?”她伸手想去碰那个创可贴,却又停在半空中。安序之慌忙把手指藏到身后,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昨天调试仪器时,不小心被电线划破了,没事,小伤,贴个创可贴就好了。”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把她的手指拉到面前,轻轻摸了摸创可贴:“是不是又熬到很晚?你别总为了我熬到那么晚,你的竞赛也很重要,要是因为给我整理笔记耽误了竞赛,我会内疚的。”安序之笑着反握住她的手,掌心暖暖的,带着点薄茧:“我们是一起冲刺的伙伴,你的高考和我的竞赛,一样重要。我帮你整理笔记,其实也是在复习以前的知识,不算耽误。”

距离高考还有50天的时候,安序之要去外地参加物理竞赛国赛,要去整整一周。出发前一天,她把一个厚厚的文件夹递给陈岁和,文件夹上贴着张便签,写着“岁和的冲刺资料”:“里面有各科的易错点总结,还有我帮你找的最新模拟卷,每天做一套,不会的题用红笔标出来,等我回来给你讲。”

她还把自己手腕上的旧手表摘下来,戴在她的手腕上——那是块黑色的电子表,表带已经有点磨损,却是他高三时用奖学金买的,一直戴到现在。“这表走得准,你刷题时可以看时间,别熬太晚,最晚十二点就得睡觉,知道吗?”她帮她把表带调紧,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腕,“想我的时候,就看看表,就当我在你身边陪着你。”

陈岁和抱着文件夹,站在车站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检票口,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手表上还带着他的体温,贴在手腕上,像她一直在身边陪着她,从来没离开过。

安序之走后,陈岁和每天按照她的计划刷题,早上六点起床,晚上十二点睡觉,把文件夹里的资料一页页地啃。遇到难题时,她就对着手表说话,把自己的思路说出来,仿佛她就在身边,能听到她的话。有一次,她做数学卷时遇到一道新的导数题,卡了整整一个小时,草稿纸用了好几张,还是没思路,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哭,眼泪滴在试卷上,晕开了黑色的字迹。

这时,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是安序之的视频请求。她慌忙擦干眼泪,接通视频——屏幕里的她穿着件黑色的外套,头发有点乱,眼睛里带着血丝,显然刚比完赛,还没休息。“怎么哭了?是不是遇到难题了?”她的声音有点沙哑,却带着温柔的笑意,“别哭,我给你讲这道题,你把试卷拿起来,对着屏幕,你看,这里可以用构造函数的方法,设f(x)=……”

看着屏幕里她带着血丝的眼睛,听着她耐心的讲解,陈岁和擦干眼泪,重新拿起笔,跟着她的思路一步步写。

竞赛结果出来那天,安序之拿了金奖。她第一时间给陈岁和打电话,声音里满是兴奋,像个孩子:“岁和,我拿金奖了!导师说这个金奖对考研很有帮助!等你高考结束,我们就去云南旅行,去看雪山,去吃过桥米线,兑现我们以前的约定!”

陈岁和拿着手机,站在教室的窗边,看着外面的雪慢慢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笑着笑着就哭了——她知道,她们的努力都没有白费,所有的辛苦,都变成了甜。

雪还在下了几场,却不再让人觉得寒冷。倒计时牌上的数字一天天减少,从“82”变成“50”,再变成“30”,红色的数字越来越醒目。陈岁和把安序之的笔记放在桌前,把她送的手表戴在手腕上,每天刷题到深夜时,就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她给的薄荷糖,含在嘴里。

她知道,这个冬天,有个人在远方和她一起冲刺,用一本本笔记、一块旧手表、一颗颗薄荷糖,把高考的压力,变成了最温暖的动力。他们会一起迎接春天的考场,一起实现曾经的约定,一起把这段雪落时的冲刺时光,写成青春里最耀眼、最难忘的篇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狩心游戏

竟不还

宁得岁岁吵

听说,那时候还有爱情

夏歇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岁序相逢
连载中挽行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