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白
建昭三年的春分,萧煜独自坐在空荡荡的金銮殿上。
十二道冕旒遮住了他眼底的霜雪,却遮不住龙椅扶手上蜿蜒的血痕——那是三日前,他用秦墨的佩剑剜出自己心口咒文时留下的。
"陛下,该用药了。"青鸾的声音从丹墀下传来。她依旧穿着宫女服饰,只是右袖空荡荡的,断臂处缠着渗血的绷带。
萧煜望着琉璃盏里漆黑的药汁轻笑:"你说这离人醉,如今是毒还是解药?"他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龙案的和亲诏书上,与秦墨当年写的婚书重叠成诡异的花纹。
殿外传来欢呼声,北境大捷的捷报与靖王首级同时送入宫中。萧煜摩挲着虎符内侧的"怀瑾",突然将药汁泼向盘龙柱。青烟腾起处,浮现出秦墨最后一战的场景:
漫天箭雨中,将军白衣素甲,心口插着萧煜的匕首冲向靖王大营。那是他们约定的信号——当匕首感应到双生咒文,便是启动地宫星图的时刻。
"你说他最后喊的是什么?"萧煜指尖抠进龙椅的裂痕,"宫变那日,玄武门守军说听见将军在火海中喊'煜儿'..."
青鸾忽然掀开左臂衣袖,新月胎记下蜿蜒着暗红咒文:"是先帝手札里记载的换命咒。"她将断剑捧上龙案,"大将军用最后的力气改了星图方位,现在承受巫蛊反噬的...是奴婢。"
萧煜猛地站起,十二旒玉串撞得粉碎。他终于看清青鸾腕间戴着的银铃——与秦墨马鞍上的铃铛原是一对。
"其实秋猎那日..."青鸾的独眼落下血泪,"是将军故意让黑熊撞破祭坛,您才能活到及冠..."她忽然抽搐着倒下,身下漫开的血泊里浮起星图,"现在...轮到奴婢替您..."
"朕准你死了吗!"萧煜扯下冕旒砸向星图,却见血水化作秦墨的模样。将军的虚影抚过他心口淡去的咒文,唇语比着十二岁那年的承诺:"臣会永远..."
更漏声歇,朝阳刺破窗棂时,萧煜抱着青鸾冰冷的尸体走出大殿。阶下跪着的文武百官惊惶抬头,看见年轻帝王左眼淌着血泪,右眼凝着冰霜。
"拟旨。"他的声音响彻九重宫阙,"大将军秦墨通敌叛国,尸骨抛入鹰愁涧。宫女沈氏协同谋逆,曝尸朱雀门三日。"
春风卷起诏书残页,掠过空无一人的地宫。水晶棺中的替身早已化作飞灰,唯有一枚长生锁躺在灰烬里,锁芯残留着秦墨的血与萧煜的泪。
当最后一树梨花凋零时,新帝萧煜站在鹰愁涧畔。他脚下是万丈深渊,手中握着两缕交缠的白发——一缕从秦墨遗甲中找到,一缕是自己昨夜新生的华发。
"你看,朕终于学会你的心术了。"他将白发抛向虚空,"用天下人的真心,换一场滴水不漏的独戏。"
崖底传来孤雁的哀鸣,像是谁在轮回尽头,唤了声久远的"煜儿"。
**后记·史书所载**:
"建昭帝萧煜,在位三十载,平北境、定南疆,然终生未娶。常于鹰愁涧畔独坐,宫人窃闻其夜夜咳嗽声夹杂'怀瑾'二字。崩逝时手握残锁,锁眼嵌相思子两粒,疑为史书未载之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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