虬劲如树根的手指捏着手术剪，虽然手背的皮肤已经苍老，但落刀依然稳健，精准利落地剪断了罗汉松新抽的侧枝。
断枝落在托盘上。
“院长，李阜那边拒绝了饭局的邀约。”
秘书看起来十分担忧，但池远昭依然若无其事地左右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没关系，他会主动来联系我的。刘义找到了吗？”
“还没有。”
“余缜秀呢？”
“也还没有……”
秘书惭愧地低下了头。
突然，池远昭看到有些发黄的叶片，用手轻轻托起，神色凝重地凑近。
秘书有些好奇，探出脑袋偷偷张望。
下一秒，池远昭拿起托盘中的镊子，镊尖毫无章法地探入罗汉松的叶腋，挑出一只红褐色的新叶蚜来。
新叶蚜落入标本袋，池远昭的指腹压在封口线上匀速划过，他安静地看着新叶蚜在挣扎中逐渐变成一具尸体……
池远昭将标本袋扔进垃圾桶，“没事，不着急。明天联系崔师傅来杀虫。”
“好的。”秘书转身离开了院长办公室。
池远昭舒展了下肩颈，端起桌上还冒着热气的咖啡，走到了储物架前。
架子内错落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奖杯与专利证书，还有用艺术相框封存起来的池丘杉不同时期的照片，如众星捧月，他永远站在人群拥簇的中心。
咚咚——
池丘杉推开门出现在池远昭的眼前，轻声问好：“教授。”
闻声转过头，池远昭有些惊喜，他招呼池丘杉到沙发坐下，自己也坐到他的斜侧。
“要准备回美国了吗？”
池丘杉沉默了片刻，“不，我不准备回去了。”
池远昭正要放下咖啡杯的手悬置在空中，他看着眼前已经比照片中的样子长大许多的儿子，逐字确认地问道：“你要留下？”
池丘杉点了下头。咖啡杯落在桌面上，嗑出响声。
“看来你今天就是来通知我这件事的。”
池远昭弯下身子逼近，影子笼罩了池丘杉半个肩膀，一寸寸爬上他的脖颈。
泠冽的目光掠过他面部每一个细节，但就像一面密不透风的墙，池丘杉什么情绪也没泄露给池远昭。
“好。”池远昭归正身体，双手搭在沙发扶手上。
“谢谢您的理解。”池丘杉站起身，准备离开。
“但你会后悔的……离开我定好的道路，在这个世界的规则下你将一无是处。”
池远昭拳头紧握，看到池丘杉停顿片刻，最终留下扬长而去的身影。
*
刚从电梯出来，池丘杉的电话响了，来电是余缜秀的班主任。
“是小鱼的爸爸吗？是这样的，因为明天就是周末了，学校要求班主任对转学生第一周的表现与适应性与家长进行一个例行交流，你看看今天下午有空到学校来一趟吗？”
“有。”
“好的小鱼爸爸，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下午见。”
挂断电话，池丘杉已经踏进了住院部的走廊，他看上去在寻找什么。
“哎哟！”
正要经过护士站，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一把轮椅侧翻在走廊转角，满头白发的老头趴在地上，手里还抓着拐杖。
池丘杉条件反射地走上前，蹲下准备检查他的伤势，刚伸出手，木质拐杖直直朝他挥来。
啪——
拐杖在池丘杉的手背上打出一声闷响，几乎瞬间生出一条可怖的红印。
“别碰我！叫医生来！”
老头涨红着脸往后蹭，膝盖处的血迹已经浸出病号服，但他仍死死抓着拐杖，横在自己和池丘杉的中间。
值守的护士赶紧四散跑去找医生，急促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走廊一时间长满了人，每个病房都有不少人探出身子看热闹。
“怎么了怎么了？！打架了？”
“肯定是，你看那老头那个害怕的样子，肯定是被推了才会这样。”
“万一是他自己摔的呢？”
“咋可能嘛！你看到旁边有人摔了会一脸冷漠什么都不做吗？你看他在那蹲着眉毛都不皱一下。”
围观的窃窃私语在走廊飞来飞去，池丘杉看着手背上已经渗出的淤青，稍稍有些苦恼。
要是下午被她看到，要怎么解释呢……
一阵响亮的脚步声靠近。
“来了！王大爷！医生来救你了！”
走廊尽头，一个额头贴着膏药的男医生在人群的注目礼之下，推着轮椅一边高喊跑来。白大褂荡在他身后，像超人的披肩。
男医生在案发现场一个漂移刹住车，池丘杉抬头看向他，男医生一脸惊讶。
“木头？怎么是你。”
“我正要找你呢，小白叔。”
“都说了多少年了。你成年了，所以现在要叫哥。”
……
住院楼外树下的长椅，小白叔拿着两瓶冰镇的易拉罐汽水在池丘杉身旁坐下，二人头上，蝉鸣与鸟啼齐响。
小白叔将一瓶压在池丘杉受伤的手背上，池丘杉按着易拉罐接过，“谢谢。”
小白叔拉开另外一瓶的拉索猛干了一口，发出酣畅淋漓地长叹。回味完，他又看向池丘杉的手。
“这个王大爷也真是的，打哪不好，怎么能打要握手术刀吃饭的人的手呢。”
“不怪他，是我太唐突了。”
小白叔一脸无奈地训斥他，“哎咦……从小就这样，不是你的错揽到自己身上干嘛！来跟我骂——他是傻X。”
池丘杉捧着易拉罐，坐在那像一个小朋友，懵懂地看着义愤填膺的小白叔。
“你别光对我眨眼，快点骂——他、是、傻、X！”
“他……他是傻X。”
“这就对了！”小白叔满意地笑了，和池丘杉碰了个杯，大口喝完了汽水。
“你今天来找我应该不会是单纯叙旧的吧？”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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