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国强走到楼下，迎面走来一个跟董家骏年纪相仿的男性。他低头掏摸着兜里的香烟，顺带百无聊赖地看着对方。看着也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青年。冯国强不自觉地跟董家骏比较起来。如果身边这个小孩子没有成为警察，大概也会是这般模样吧。
对方察觉到了冯国强审视的目光，非但没有闪躲，反而挂起了职业微笑迎了上来：“这位警察，请问有事吗？”
冯国强客客气气地晃了晃刚放进嘴巴的香烟，问：“小兄弟，有火嘛？”对方居然真的从口袋里掏出泛着金属光泽的打火机，抖开盖子，用力把火打起，主动凑到冯国强面前：“请。”
“哎哟，这我可就不客气了。谢谢，谢谢哈。”冯国强点上烟，深深吸了一口，再用力向上吐出烟圈：“小兄弟，要不要来一根？”
“不用了，我不抽烟。”男青年把火机收到裤兜里，走向楼道深处的电梯口。电梯门打开，史莫央走出来直接跟准备进门的人撞了个满怀。冯国强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史莫央抬头，喊了一下：“哥，你怎么来了？”被撞的男子一脸愕然，问：“小央，你怎么在这？这个点二婶不是该送你去辅导班吗？”
听到两人相互打招呼的声音，冯国强马上来精神了：“哟，大侄子，这位是你的哪位好哥哥呢？”
史莫央拉着对方，大步向冯国强走去，说：“这位是我哥，堂哥，史莫东。”史莫东拧着眉看着史莫央的背影，说：“怎么了？这是干嘛？”史莫央一直走到冯国强跟前才停下，问：“另一位警察呢？”
“去拿车了呗。你自己下来，你妈妈没意见吗？”冯国强交叉着手臂，歪靠在门柱上，闲适地看着对方，继续说：“刚刚你妈妈听到你和我们说的那些话，反应已经很大。现在你还自己下来找我们聊天。怎么，是想当面给大叔一个投诉吗？”
“不是。”史莫央刚说了两个字，门外停下了一辆小轿车。车窗摇了下来，董家骏张大嘴巴像是想说点什么。看到眼前的情形，他硬生生把词改成：“冯叔，我把车开回去？”
“这……”冯国强故意扭头看着堂兄弟两人，“要到附近的小店坐着喝一杯吗？”
史莫央急忙摇头：“不用。我下来的事，妈妈是知道的。让那位警官把车子前开一点吧，那有一个我爸买下到没怎么用过的车位。”冯国强马上给董家骏指了指方向。董家骏看明白，车子马上开走。
史莫央摇头晃脑，像是在组织着语言，冯国强掏出手机，翻看着里面的信息，静静地等待。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史莫东居然主动开口揶揄：“那位警官开的车子价格不低啊，现在的警察工资都这么高了？！这身邋里邋遢的装束是弄给谁看的呢？”
冯国强眯着眼，挤着假笑：“那车确实不错。要不是这小娃娃警官个人原因，我都没机会坐上这么好的车。史先生，您眼神真好，是做什么工作的？”顺势一拐，套一套新人的职业，这是冯国强常干的事。
史莫东白了冯国强一眼，没说话。空气里瞬间弥漫着尴尬的安静。但，没过多久，他就主动开口说话：“我在某个工程部工作，算起来都算是同行。”
冯国强马上领悟地点头：“明白，都是公务员嘛。”话音刚落，瞥见史莫东再次把脸转向别的地方。刚好，他转得方向上，董家骏晃着车钥匙走来，气得他原地打转后径直走开了两步。身边的史莫央似乎还在思考什么东西，完全没有发现对方的变化。冯国强倒是明显好奇起来，为什么这位堂哥，非要在附近打转不离开呢？他来这里到底是想干什么？
看着史莫央的头还没有抬起来的意思，冯国强决定撬开史莫东话匣子：“你怎么这个点过来你堂弟家呢？”看着史莫东猛地转头，用眼刀狠狠地剜了自己一把后，冯国强满意地问出第二个问题：“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特意想过来看看情况呢？”
史莫央突然抬起头，主动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过来看看我有没有被吓着而已。冯警官不要想太多。”
董家骏站在一旁，玩着手机说：“同学，你们两兄弟的态度很难让人不想太多。”听到董家骏的话，史莫东像是找到了出气口。他马上麻利地反击：“怎么，现在有钱人也开始抢着当警察了？还是说想把颐指气使那套用在警民交流上？”董家骏抬头看着史莫东，满脸不解：“你不是跟你的堂弟感情很好吗？直接让他爸爸给你买辆车不就得了，我看他家是实打实的富，应该不差这么点小钱吧。”史莫东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直接扭头不作回答。
史莫东与董家骏的对话，虽然打乱了冯国强原来的询问计划，但却得到了更多的信息。他伸出手，用手背轻轻拍了拍史莫央的肩：“小弟弟，赶紧说完就回去吧，你妈妈在楼上估计等着急了。怎么说都无所谓，回头我们会自己整理并再核实一遍信息。”
话说到这，史莫央终于抬起头，说：“其实，我觉得我爸的事是跟我爸养在学校里的小三有关系。”
“哦？”冯国强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有证据吗？”不料，刚刚才闭上嘴的史莫东马上说：“没证据别乱说话，怎么就扯到无辜女孩子身上？！”语言间有强行压制情绪的味道。
史莫央并没有理会，接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我爸几乎每个月每个季度都有大额的金钱支出。这些钱大部分是给了别人，不仅没有花到我和妈妈身上，也没有用到他自己身上。家里看着像是挺有钱的，实际上都是妈妈以前投资获利和爸爸偶尔给我打生活费挤出来的钱。如果他出事了，我觉得一定是他和他的小三因为金钱谈不拢的原因。”
冯国强不置可否地点着头，掏出笔记本记下这一信息。听着史莫央的话，舒英大概是没有详细跟他说明白自己的爸爸发生了什么事。他发现史莫亭像是想说什么，但还很犹豫，便主动问：“小兄弟的堂哥，有没有什么补充？”
“关我什么事。”史莫东背对着冯国强：“我只是刚好有空过来看一下小央。”说完，他停顿了一会才补充说：“还有，提醒一下，别乱猜测，冤枉好人。”
冯国强瞥了一眼董家骏，对方马上领会，充当了史莫东的对家，直不楞地顶回去：“这么笃定对方是好人，你们很熟悉吗？”听到这话，冯国强满意地点点头，重新把烟塞会嘴巴里，继续看戏。
史莫东上下打量着董家骏，刚准备说什么，他堂弟却直接拉着他的手臂走回到电梯口。看着谈话对象急着要离场，董家骏急忙跟着过去，问：“你知道你爸爸的小三是谁吗？”
史莫央突然不耐烦地回头说：“你们自己查去，什么都我们说了，你们还有什么活要干？”董家骏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如果你知道并告诉我们，引导我们尽快查清楚事情真相。如果是真的，没准能多追回点钱还给你妈妈。至于是不是冤枉好人，那也是要查明白了才知道。”董家骏边说，边盯着史莫东，把对方看得浑身不自在。史莫央沉默了一小会，还是吐了名字：“秦盈盈。”
“叮”电梯到达，一开一合后，兄弟两离开了。
冯国强往之前车离开的方向指了指：“带路，开车回所里。”
车上，冯国强看着窗外，静静地开口问：“家骏，怎么看？”董家骏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摸向冯国强的上衣口袋：“冯叔，现阶段我们的信息不完全对称，就先不说吧。把录音笔还我一下。”
“你这臭小子，什么时候放我兜里？”冯国强嘴上骂骂咧咧，却主动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放到对方手里：“这是所里的东西还是你自己的玩具？”
“所里的我担心收音不好，这是我自己的玩具。”董家骏把录音笔收进自己的衣兜，“目前我听到的信息里，似乎都指向秦盈盈。但感觉，越是这么明显的社会关系，越不像是凶手。因为一动手，全世界都知道是她做的。”
“那你觉得谁有可能？”
“死者的妻子可能性也不低。如果涉及家暴，他儿子也有可能。现阶段我最好奇的就是为什么那位堂哥这么大反应，他跟之前提到过的秦盈盈有什么特殊关系。”
“我也是这么想的。先回所里，看看有没有新的信息。”
“不过……”董家骏迟疑地看了看冯国强，才又看向路面说：“你怎么会舒英大伯的联系方式？”
“其实我也只是赌一把。”冯国强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刚才出门前，我翻了翻死者的家庭关系，发现他的大哥跟我以前一位旧同学名字一摸一样，就把联系方式抄了下来。本来想着，万一被拦着，就拿出来糊弄舒英。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那你们真的是同学吗？”董家骏满脸好奇地用眼角余光不停看着冯国强，“万一他是凶手，你会亲手抓他吗？”
冯国强翻了个白眼：“切。第二个问题问得相当没有水平。小娃娃还是别看那么多电视剧。至于我们是不是同学……下次走访的时候当面见一下，就知道了。专心开车吧。”说完，他就合上双眼，闭目养神。让司机分身的谈话结束，董家骏毫不犹豫地踩下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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