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修结束之后的离场合计不过十来分钟。
其他学生走得差不多,教室里显得安静了很多,外面一片黑,里面亮着。
谢禅叫完弈司的名字,趴着那个又低又闷地应了一声“嗯”。
谢禅:“回去睡了。”
弈司慢悠悠抬起脑袋,用手撑了会儿。随后惺忪着转头朝他看了看。
“我不想动。”
他像个小孩儿一样任性给了这么一句,谢禅打量一眼,弈司唇色淡面颊却泛着异常的红,湿了的卷发已经干得差不多,随意又杂乱地搭着。
谢禅知道014是系统,即便用了个人名,本质不变。
就像机器不会生病,照理说弈司是没有这样那样的困扰的。
但谢禅看到他的样子还是伸手去摸了下额头。
发烫的温度传过来的时候他一愣。
弈司没拨开谢禅的手,那点冰冷盖在上面还挺舒服。随后他从困倦里慢慢回过神,醒得差不多,把任性收回去了。
“走吧。”弈司说着掌心撑桌子站起了身,哑笑问:“干嘛那样看我。”
“你有点烧。”谢禅答,“说起来你很久没切换过数据状态了。”
弈司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谢禅有些事他做不来,上个世界犯的错现在还在还,自己数据状态被封,会饿会渴会累会生病,跟人没差。
他静静站了会儿,把话说开了。毕竟长了嘴就要用,没必要把一件事情搞复杂。
弈司:“从上次起我就切不回去了。”
谢禅望着一脸病色的弈司,心里好似生刺。
“怪我。”
弈司一笑:“怪你什么,怪你发情强上我吗?”
他身上没什么力气,浑身骨头疼,头昏脑涨思绪也被弄得有点混。
谢禅扶着他从教室离开走到楼下,雨已经停了,地上湿漉漉一片。
矮台阶上弈司跟谢禅并肩站着,抬脚往下的时候弈司踉跄了一步,被一只手稳稳扶住往怀里带了带。
周围雨水味道带着草木气息,谢禅之前也淋了半湿,身上凉,跟高烧的弈司好似两个极端。
微微冷意传过来,弈司握着谢禅的手没再放,像是撒娇的猫,凑着粘着贴着。
谢禅低声:“你这样我狼耳朵又收不住了。”
弈司好似没听见,猖狂地抱着不撒手,试图物理降温。
比起烧糊涂更像醉上头。
他突然问:“你生病的时候也这么难受?”
谢禅垂眼看他看得心疼,沉默了一会儿,心道:
还不如让我难受。
谢禅本想带他去医务室,但这个点基本已经关了,他想了想,把人领到校门口打了辆车。
他俩没有所谓监护人,门卫大爷一开始不放,后来看着可怜,联系完班主任,让他们走了。
弈司浑浑噩噩好像又睡了一觉,第一次睁眼在车上,两旁景色往后滑,夜色霓虹斑驳像梦。
谢禅安静坐着思绪万千,想到之前拉着人淋雨,还挺自责。
肩膀上脑袋一沉一靠,弈司在那问:
“我们去哪。”
“还能去哪,去医院。”
“你不舒服?还是陪你妹妹?”
“……”谢禅默半秒,“陪我病了的老婆。”
身旁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枕着肩的重量跟着消失。
弈司烧得糊涂,皱眉理思路:“你哪个老婆?”
随后他反应了几秒,从没有生老病死概念的系统思想状态脱出来,好似如释重负。
“噢对我病了。那没事了。”
谢禅:……什么品种的傻子。
再之后睁眼弈司已经清醒很多了,鼻尖是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凌晨的点,周围安安静静。
他往身边看了眼,放了水和塑料袋子,没有人。
谢禅对医院很熟悉,自小就陪着妹妹跟各种手续打交道,不至于手忙脚乱,办事有条有理。
在安置处理好弈司之后他去了医院大门口,点了根烟。
这种地方半夜抽烟的大多苦闷,有些没心的骗子蹲点骗钱。那人看他年纪轻轻,心思沉重,以为也是家里人病危命不久矣,过去搭了个话:
“小小年纪抽烟,也不怕爸妈抽你,说说,还能活多久啊。我这儿保治疗能买药,三个月的都能救回来!”
火星时隐时现,绕了一身雾蒙蒙的烟,谢禅把烧到一半的烟蒂摁灭扔了。
少年神色隐在暗处,笑回:“十四天,救得了吗。”
“……日子算这么标准呢。”
谢禅没再搭理了。
他回到输液区,弈司已经醒了,正低头无所事事拨弄着校服拉链。
谢禅拿手去试了试温度,掉下去不少。
这场高烧来得又急又猛,就像随手抓个原因降下惩罚。
来得凶,去得也快。
弈司抬眼:“差不多快退了,别摸了。”
谢禅:“你刚占我不少便宜,摸一下怎么了。”
“……”
他俩是早上回的学校。前一晚去了谢禅家歇脚洗澡睡觉。
教室里大概半个班的学生已经在了,大家拿着书,正在早自习,一些吃瓜的在聊天。
谢禅和弈司从门口进,不少视线微妙地在他俩身上来回打量。
“你说他俩昨天真的没回寝室?”
“前有小树林不可描述,后有整宿夜不归宿。绝了绝了。我想看看付费内容。”
“不是这真是高中生能干出来的吗。”
“你看看他们的样子。”
谢禅跟弈司穿着校服,校服看上去没有什么异样,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但是他们一个眼下苍青,一个满脸惫色。
确实不像有好好睡觉休息。很难不叫人浮想联翩。
弈司:“这些人看什么呢。”
谢禅:“看我们般配。”
两人刚准备坐下,教室外魏成天探头探脑,见到他俩眼睛一亮,急燎燎地凑过去:
“你们可算来了,走吧走吧,早自修不上了,训练去。时间有点紧,过两天就要比赛了。”
谢禅想了想,手搭弈司肩膀,把他按在了位置上。
“他请假。”
弈司:?
魏成天瞅一眼,对弈司的印象全是前一晚他杀气腾腾的样子:
“弈爷咋了?”
“他不太舒服,不去了。”
“行行,那咱俩一起。”
魏成天兄弟似的上手,准备跟谢禅勾肩搭背,坐着那个把手一拦,不动声色挡在了两人中间。
弈司:“弈爷挺好的,一个打十个不是问题。”
魏成天莫名一股寒意,抬起的手僵了会儿又安分地放下了。
谢禅笑看弈司一眼。
“连走路都吃力,你还是歇一歇,补个觉。”
“你昨晚不也折腾大半夜。打球,打个球。”
吃瓜大军竖耳朵立马抓了键词:走路吃力,折腾半夜。
锤了。
魏成天不知所措。几分局促地从中间退开了。
弈司:“行了各让一步,一起去,我就边上看会儿。”
他把弄着桌上的一支笔:“一个人在这很没意思。”
谢禅看向他,心里无端就软了一片。
他想:那一起吧,就这么点时间,别分开了。
到篮球场时其他队员都已经在了,替补的也到齐,相较之下两人可谓自由散漫,态度不正。
陈教练:“怎么会打人是比会打球牛逼一点吗你们仨?”
三人没回嘴,一个大病初愈没精神,一个半宿没睡懒得说话,还有一个看他们不出声,跟着老实巴交低头给训。
弈司原先说着在一旁看,到后来该练的一点都没少。
毕竟来都来了,没有不动的道理。
其他队员对他们没多少好脸,一来迟到,二来老人对新人就是有那么点轻视跟鄙夷。
穿黑T的男同学:“我看昨天就是凑巧,不就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弟弟。”
“练吧练吧,争取让他们在替补席上坐到最后。”
早上时间不多,实战来不了,大家也就跑跑步,投投篮,运运球。
投篮环节一人连投,一轮十个。
谢禅十中十,弈司中九个。
谢禅:“说好的就在边上看?”
凌晨到现在隔了没几个小时,谢禅自然是希望他好好休息的,但弈司不是那种身娇体软的柔弱选手,猛字当头。
弈司:“你一个人装逼太辛苦了,我决定跟你一起。动一动出点汗好得更快。”
“那昨晚我应该帮你动一动的。”
“……有话好好说别开车。”
一开始那些原队员还在对他们评头论足,到后面两人依旧这个投中率,几乎百发百中。
魏成天:“老陈你捡到宝了,臣认为你完全可以把那几个浑水摸鱼的换下来,比如说昨天被揍的,还有那儿黑衣服就会讲不会打的。”
陈教练沉吟:“也不是不行。”
哔哔赖赖的那几个没了声,黑T哑了炮。
一个早自修过去,谢禅跟弈司成功巩固了自己在篮球队的地位。
拽有拽的资本。这俩太优秀,别说迟到,不练都行。
回去的时候弈司在前谢禅在后,上楼梯那会儿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突然谢禅就没了声音,弈司莫名其妙回过去看,发现对方在往后几格的台阶上手扶栏杆垂头站着,黑发遮眉目。
他往回折,问道:
“你怎么不上来?”
弈司毕竟刚退烧,又一早上剧烈运动,下楼梯有一步没踏稳,心下一空人往前一倒。
谢禅反应快,伸手去接,惯性之下两人摔在了一起。
谢禅背抵墙,弈司一手撑在他耳侧,姿势微妙。
谢禅:“你干什么,碰瓷还是谋杀亲夫。”
弈司:“我自己都下来了,这波得叫同归于尽。”他说完又问:“你刚刚干嘛站那不动。”
谢禅默了一会儿,语调轻松:“我思考人生。”
“正常人干不出这事,你思考出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他倒着回答,“我本来就不正常。”
“没事我也不正常,负负得正,绝配。”
绝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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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多了卡文了超时了我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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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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