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克不知道卡尔为什么突然这么急切，直觉告诉他不是好事。法师的步子快也快不到哪去，汉克连忙赶到前面去开路。
走过最后的岔路，头顶的石壁突然消失，他们仿佛来到了一个庞大的空洞内。在洞穴内足以照亮道路的光线被空洞吞没，望不见尽头。
卡尔透过硬皮鞋底，感觉地面传来震动，仿佛还有窸窸窣窣爬动的声音。卡尔脸色一凛，一颗照明火球“腾”的涨大，向前飞射而去。
火光掠过之处，不知多少条蜥蜴正向他们扑过来。远处有一座高于地面的石台，铺满枯萎藤蔓。上面卧着一头颅骨高度就超过成人身高的巨大黑色蜥蜴，身上披挂着骨头与藤蔓织成的饰物。它有着臃肿庞大的腹部，卧在原地没动，昂起头颅望向卡尔方向。它腹部两侧剧烈震动，击打地面，将一些骨头饰品拍得粉碎。
卡尔意识到，它有视力，所以它能第一时间发现他们到来。
“退！回洞里！”汉克大吼。他们不能在开阔地带被大量蜥蜴包围，依靠狭窄洞穴才能抵消对方的数量优势。
但卡尔无视了他，大步向前走去。
“老爷！”汉克目眦欲裂。离他们近的蜥蜴已经近在咫尺，针状的牙齿向卡尔咬去。
一瞬间汉克几乎本能地想丢下他转身就跑。但他不能。尊贵的法师不会死在这里，但他如果敢临阵脱逃背叛法师，一定会死得很好看。
那么，他可以强行扛走卡尔吗？战斗和求生不是法师的专长，这位好脾气的老爷会原谅他自作主张吧？
然而随即汉克听见了念诵声。
那是一种汉克听不懂的语言，发音复杂多变，含有大量“嘶嘶”声，每句话都很长。卡尔的喉咙像被砂纸磨过，嘶哑得厉害。他朝向巨大蜥蜴走去，挺直脖子，没有丝毫防御的姿态。在魔力视觉中他能感知到那头巨型蜥蜴周围魔力波动异常活跃，扭曲形成了一层魔力铠甲，质和量都在他之上，至少能达到三阶。
没到中级，没有魔力压制，还有一战的希望。但卡尔的魔力不多了，不能消耗在施放距离上。想要施放出足够强大的威力，必须到洞穴中间，那头巨型蜥蜴身边去。
汉克看出了他的意图，狠狠咬牙：“库克！举盾！向前开路！”
库克把盾牌顶在前面，像头狗熊似的向前冲撞。他用盾牌把最先扑过来的两只蜥蜴砸在地上，横挥巨斧扫开其他蜥蜴。
“老爷！得罪了！”汉克左手持剑，右手把卡尔夹在腋下拎起来，跟在库克身后狂奔。
卡尔吟诵的声音没有片刻停顿。他的声音越来越响亮，直至声嘶力竭般的嘶吼，牙齿被血丝染红。
汉克向远处抛了两枚弹药，没有爆炸。他不知道那是靠卡尔的精神力引爆的，而卡尔在吟诵另一个魔法时分不出注意力引爆。幸好汉克怕波及到己方，扔的是远处，没打算靠它解决身边的危险。但他到底是愣了一下，一条蜥蜴扑上来咬住他本就不够灵活的左小臂。
针状牙齿轻易咬穿了廉价皮甲。汉克惨叫一声，甩开蜥蜴，牙齿在他手臂上豁开更大的伤口，血如泉涌。汉克死命忍住了没有丢掉剑，即使左手无力也尽量挥舞。
库克的情况比他好些，但也没好到哪去蜥蜴们无法正面突破盾牌，就从下方撕咬他的小腿。
“哥！”库克咆哮如雷，声音在整个洞窟中回荡，“疼！”
“冲！别停！”汉克两眼通红，把卡尔护在两人中间。
他们与巨型蜥蜴的距离还剩五十米左右，在平地上一掠而过的距离，现在却是生与死的距离。
库克很听话，腿上挂着两条蜥蜴狂奔，血肉外翻也没减慢速度。他往前大跳一步，跃过三米距离，震落腿上的蜥蜴，继续冲刺。
连汉克都不知道自己的傻弟弟竟然这么强壮无畏。他连忙跟上，怪物已经对他们形成合围，他必须跟紧库克，把卡尔护在中间。
卡尔的吟唱越来越像一首沙哑的歌谣，除语言之外还有节奏和韵律。在他心脏里的魔核之中，一个复杂的魔法构型临近完成，魔力潮汐为之扭曲。
即使是汉克这样没有似乎施法者天赋的普通人也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生。空气像雷雨之前一样沉闷，令人胸闷气短，难以呼吸。
怪物们的攻击愈发急切，不惜飞身撞上库克的斧头，来拖延他们的脚步。那头巨大的特殊个体从巢窝里站起来，但它胀大的腹部几乎离不开地面。它张口发出嘶鸣，周身的魔力潮汐剧烈波动。它背后不远处有一汪泉水，化作水雾向它涌去。
还有三十米。
汉克已经力竭，失血令他手臂发软。幸好卡尔年纪还小，体格瘦削，否则光是拎一个活人都很难困难。身上又添了不少伤，汉克不敢细看自己左臂的样子，生怕看见骨头吓破胆子。
库克瘸了一下，险些摔倒。他怒吼着，涕泪横流，仍然一门心思往前冲。
他们几乎是靠着血肉又往前推进了十米。汉克已经绝望。如果把卡尔抛出去，救援他的学院导师会不会连他们一起救下来？当然不能做得那么明显，装作失误呢？
怪物们同样靠血肉之躯筑起了一道墙。它们感受到了威胁，本能地聚拢在巨型蜥蜴周围，数量多到摞起几层。幸好如此，汉克和库克从其他方向受到的压力减小，危险性反而降低。他们短暂地喘了口气，但已经不可能继续往前推进了。
卡尔推开汉克的手臂，从库克背后绕出去。他又在涉险，但汉克没有力气阻止他，也不想阻止他。
他吟唱完最后几个字符，在魔力视野内几乎看不见他这个人，只能看见一个贴地飞行的火球。而那巨型外物身周也覆盖了一层霜雾凝成的铠甲，头顶凝聚出一枚枚冰凌。
周围的混战丝毫没有影响到卡尔，他仍然在冷漠地分析一切。看来对这种怪物来说，魔力是很珍贵的东西，即使达到三阶也不愿意轻易使用。所以它没有提前用冰凌攻击他们，而是留到迫不得已才准备使用。这或许是因为怪物不懂冥想，只能等待魔力自然恢复，效率太低；也可能是因为食物稀缺单一，资源不足，供养大脑不如供养□□。
如果怪物早点用魔法攻击他们，或许他们已经失败了吧，卡尔冷静地想。战斗中打断法师吟唱永远是第一优先级。
他右手动了一下，在绷带的提醒下垂下去，抬起左手向前平推。
在他面前一人多高的巨大蓝色火球显形，无声无息地向前飘动，像个没有重量的气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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