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怀孕时,陆轻还觉得虽然身体不好但至少浑身轻松。现在知道了,只感觉烦得要死。
她以为自己能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每天该吃吃该喝喝,可孩子的事伴随着每晚折磨她的一条条人命一起压得她喘不过气,于是肉眼可见地消瘦了。
同时,陆轻让其他人不要多嘴,除了自家院子里的几人,自己怀孕的事情就不要声张了。
“公主,李夫人说她不日就从扬州回来了。”
新来的小丫鬟叫汀兰,年纪不大,是陆轻自己去挑的人。考虑到实际情况,陆轻原本是不想要贴身婢女的,但桃枝一走,周围没有一个能办私事的人,也实在不方便,就干脆从李迟送来的人里指了个看起来乖巧听话的。
陆轻摇摇头,将手中刚写好的书信折起,交与汀兰:“派人去传个话,告诉母亲不用回来了,这是我一封手书,她看过之后会理解的。”
汀兰接过信封,点了点头,奉行不多过问的原则出门办事去了。
不多时,李迟端着药碗走了进来,看到正在书桌前的陆轻,不由得叹了口气:“怎么不叫母亲回来?她懂些医术,又是女眷,看顾起来还方便些。”
“母亲回来,别人肯定知道府里有事了,到时候外面再随便打听打听,口风不严的也就顺势说出去了。我不太想让别人知道,况且这也太麻烦母亲了,让她操心这个留不住的孩子做什么呢。”陆轻伸手接过药,猝不及防被烫到了,又急忙缩回手放在耳垂降温,“怎么还要你送药过来,你这么闲呀?”
李迟把托盘放在桌上,拉起陆轻被烫到的手指,心疼地吹了吹:“本就是要来处理公务的,又路过药舍,就顺路带了过来。”
陆轻想要起身给他让出位置,却被他按着肩膀重新坐下:“你起来做什么?”
“你不是要工作吗?”
“我再去搬个凳子来不就好了。你坐。”
李迟真的就去搬凳子了,回来时正看到陆轻正在搅动勺子吹凉汤药。他坐在她旁边,状似无意地问道:“新来的侍女伺候得可还好?”
陆轻点点头:“挺好的。”
李迟拿过勺子,替陆轻晾凉:“本想找些更麻利的,但总觉得你不喜欢。”
“哇塞你这话说得我像有怪癖一样。”陆轻撑着脑袋,“好吧你说得对,事事都被伺候好的感觉很差。”
她盯着李迟的侧脸,不免有些好奇起来:“你怎么对这个孩子一点都不期待啊?”
李迟失笑:“你给的,我向来都是期待的。但若是你不愿意给而不得不给的,我就只盼着你快些收回去。”
他将药推过来,叹了口气:“可惜现下实在棘手,留下或流掉都会伤身,更不用说真留下后的生产。”
陆轻试了试药的温度,咂了咂嘴后一股脑全喝了。被调整过的药方比之前更苦更恶心,陆轻全无之前喝药的云淡风轻,此时龇牙咧嘴,最后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缓了缓。
李迟递来了颗奶糖:“太着急了,我连糖都没拿出来呢。”
陆轻:“呕。速战速决嘛,呕。怎么这么恶心啊啊啊啊!”
直到奶味在嘴里化开,陆轻才觉得好受些:“你就是想太多,我都没说什么呢。大不了就是身体差点,反正我本来就这样了,差一点还是差两点都没有差别。”
“而且,万一我要是真出什么事,万一到时候真的运气好,你还能有个睹孩思人的念想,也不用被别人诟病娶了个公主却无后。”
陆轻小心又谄媚地觑着他的脸色,甚至还盯着他扯起一个又假又官方的笑来,期待着他能说点什么。
但是没有。李迟沉默下来,原本还算平静的神色顿时变得晦涩不明,他也不去看她:“你都把退路想好了。”
“这不叫退路,这叫推测和远见。”
李迟扶额,闭着眼睛,紧皱着眉:“不对……是我不对……”
陆轻紧张起来:“你怎么了,什么不对?”
他睁开眼,哀求地看着陆轻:“殿下已经予我这么久的得偿所愿了,就不能再长些吗?”
陆轻怔了怔,支吾道:“我……啊?”
“我不太懂……”陆轻急中生智,双手合十,贴在面颊上,“你是不是太累了,想睡觉吗?”
李迟终于明白,陆轻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他一心担忧的事情,在她眼里是笃定的必然,根本不用找什么退路。
如果真的有“命数”这一说,陆轻想得简单,看得也简单,自然就比自己更加洒脱,不至于苦苦纠结,心如乱麻。
李迟轻轻握住她的手,垂首道:“或许吧……殿下,抱抱我吧。”
他的落寞像冬天一样又冷清又寂静。陆轻缓缓抽回了手,站起身绕到他更开阔的另一侧,伸出手搭上他的背。
李迟贴在陆轻的肚子上,平坦的小腹看不出怀孕的迹象,一个月大的孩子也不能指望它发出任何动静。陆轻的温度和柔软让李迟得到了一丝难得的安心,他环住陆轻的腰,鼻间全是对方的香气。
李迟热衷于猜测和打哑谜,但陆轻不是。她猜到的东西,但凡能问出来的,一点儿都不会留在肚子里,猜不到的那就全凭感觉,就连这份感觉她都要问别人是否正确。
陆轻非常仔细地想了想。她从初遇想到现在,又着重细化了最近的事宜,顺便还换位思考了一番,还真就被她想到了点东西。
“我知道了!”陆轻恍然大悟,“你担心我死掉了弃你而去。”
李迟:“……”
这确实是他担心的一部分,纵使不在重点上,李迟还是莫名其妙地松快了许多:“那怎么办?”
李迟还贴在陆轻身上,她说话时还能感觉到细微的震动。这样近的距离不是没有过,只是那时缺了点心无旁骛,不像现在这样可以放空。
心事被戳破一半时,李迟有种别样的快感。更深的担忧顺着被陆轻戳破的口子一起流出,自己终于有种可以大口呼吸的感觉。
“这能怎么办?”陆轻说,“你准备好棺材?”
过早高兴和放松的下场就是没喘两口气就被陆轻抓着头发摁到水里去。
李迟:“……”
察觉到李迟的僵硬,陆轻有心打岔:“……好像你比我更需要。”
“我先躺进去未尝不是很好的主意哦。”
“那不行呀。”陆轻拍了他一下,“你长命百岁。”
“那你呢?”
“……”陆轻说道,“我也是吧。”
眼见着到了年关,宫里又要大办特办一场家宴。帖子照常递来,陆轻照常不去。
京城这些日子下起雪来,一连下了好些天,家丁铲雪都废了好大的功夫,入眼皆是白茫茫的一片,看得人眼睛疼。
平时不觉得,到了年末总有干不完的事,今天采买这些,明天算那些帐。不过这些对陆轻来说没有影响,采买的不是她,算账的也不是她,但是没人跟她玩,寂寞的就是她了。
朝中最近也在忙,据李迟所说,现在讨论的都是整年的总结事项,朝堂上天天都在吵架,打都打了好几次。
每当听到这里的时候陆轻都会羡慕,恨不得替李迟去吵,她爱吵架。
可现在她只能裹着厚厚的大氅,脸陷进柔软的毛领中,蹲在院子的角落用雪捏小人。
她捏上几下就回头看看,最后哭丧着脸问道:“桃枝,我是不是太闲了?”
汀兰怔了一下,愣愣道:“公主是想念桃枝姐姐了吗?没关系的,等明年她就回来了。”
陆轻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喊了什么,听到汀兰的话后,不免陷入沉默。
她捏着手里的雪球,想要搞出点什么形状出来,却不尽人意,自言自语道:“诶……我怎么捏不出来了……”
汀兰跟了陆轻这些日子,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犹豫着蹲在她旁边问道:“公主想做什么?”
“做个小人……算了,做个植物吧。”她给汀兰示范了一下,“就是这种,长嘴有洞的形状,你会捏吗?”
汀兰照着她的话试了试,还真的被她做出来了:“是这样吗?”
陆轻惊呆了:“你也是天赋型选手吗?”
汀兰害羞地低头:“嘿嘿。”
等到陆轻做完她的小雪人后,汀兰就从害羞变成了疑惑:“公主,这是什么?”
“这个叫豌豆射手,你遇到僵尸的话可以花一百个阳光种一个这个。”
汀兰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是,公主,奴婢会的。”
陆轻被逗笑了,搓了搓通红的手,把手炉塞到了汀兰手里:“你拿着捂一捂,走,进屋,我给你烤栗子吃。”
汀兰急了:“不行不行,您快拿着,本来出来玩雪就冷,公主身体又不好,现在又把手炉给奴婢……”
陆轻急忙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上:“嘘,不要说话,现在开始谁说话谁小狗。”
汀兰:“……”
随后,陆轻扯了扯大氅,往屋内走去,还挤眉弄眼的示意汀兰跟上。
汀兰哭笑不得:“公主……”
“你说话了!你是小狗!”
“奴婢纵然是小狗,也要提醒公主注意身体呀。”汀兰拉住她,把手炉还了回去,“公主快些进屋吧,药估计也熬好了,奴婢去给您端。”
本来想昨天发的,但从无锡回来已经晚上**点了,实在没时间。最近一周几个地方来回跑,前两章都是挤着更的,自己也没细看,想到什么写什么了。
其实这章也能看出来李迟给陆轻找的新侍女很像桃枝翻版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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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第八十五章.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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