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个为国奋战的军士,怎能见死不救?”云窈语气冰冷坚实。她记得她的父王带她去看龙族阅兵礼时同她说过,要善待每一个保卫龙族的士兵,他们是热血忠贞的英雄,是龙族的守护神。人的世界应该也是如此,将士守卫一方和平安宁,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也应当受到尊敬与善待。
“商人不问军事,带上她只会惹来灾祸,更何况此处是东陆国的边境,常有北骁军队出没。”
“引来灾祸?救了为国奋战的军士可是有功的,如此一来,我们或许还能邀功请赏,得些便利。”
胡华冷笑一声“美人,这次听我的。”他丝毫没有帮忙之意,甚至想催促云窈继续赶路。
云窈自顾自低头用衣袖擦了擦女子脸上的泥垢,又去擦她鼻子前的沙粒。胡华叹了口气,走开去解马脖子上挂着的水囊,仰头一口饮尽。
正值晌午,晴空无云,艳阳高照,她怀里的女子却在不住的发抖,好像很冷的模样,每一阵风吹过她都愈加浑身发颤,奄奄一息。云窈为她清理了脸上的泥垢,脖颈上的血迹,不知下一步该如何,人界的医术丝毫没学到。正当她烦闷时,女子张开干裂的带着血丝的唇,用极微弱的声音说道“水···水··”
她扭头去看不远处停滞等待的胡华一行人,要水。胡华摇了摇手上的水囊,淡淡一笑“空了。”
若是在龙宫,有灵力,她能请她喝一条河,而此时举目四望,除了沙子和干树杈,绿草都没几根,她上哪里去找水来。
低头看了看结灵珠,她灵光一闪,当即抬起手腕,用牙咬破一道口,殷红的鲜血慢慢透过她白皙的手腕流出,她将手凑近女子的唇,让血滴到她的嘴里,女子尝到了什么,下意识咬了过来,猛吸了一大口,云窈只觉得刺痛,急忙将手移开,撕下一裙尾的布条包住。
女子的脑袋慢慢放下,靠倒在云窈臂弯里,奇迹般的,她黄瘦的脸上有了些许血色,干裂发紫的唇瓣也逐渐丰满,紧皱的眉心也舒展开来。她摸了摸伤口,暗叹涂灵的妖丹果真有用。
受伤的女子缓缓睁开了眼,由于阳光刺眼,她凤眼微眯,想将眼前人探看真切。
云窈看着这五官精致的女子,她的鼻峰不逊男儿,眉眼也生得好看,浓眉大眼,睫毛长而细密,少了些女儿家如水的柔美,她样貌秀美且英气。
女子的眼被光晕炫到,她又闭上了眼,片刻适应之后才睁开,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女人怀里。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清丽绝尘的脸,或许是跟一帮糙汉子混久了,许久未见女娇娘,她咧开嘴角,含笑道“姑娘,是你救了我吗?”由于浑身乏力,她的声音微弱,只云窈能听到。
云窈笑了笑,答“是。”
女子使劲翻身坐起,云窈也跪坐着,两人于是挨得极近,那女子高束的发还未散乱,发丝随风轻扬,她随意的拍了拍头发上的沙尘,向云窈拱手“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狸猫不知何时从一堆货物中醒来,已经蹲守在一边。
云窈看了沉默的狸猫一眼,对女子浅笑还礼“客气了。”
女子思虑了一下,道“我还以为这一战绝命了,亏得姑娘相救,让我还得再见天光。东陆国凤楚,敢问姑娘芳名。”
“从尧光而来,云窈。”
凤楚目光一闪,也不追问,只笑问“云窈姑娘是医者吗。”她摸了摸腰腹,继续说,“我这儿被砍了一刀,昏死下去时还感觉血流不止,还以为要流尽身亡了,现下竟好得七七八八了。”
云窈不知如何解释,平淡道“算是吧,我在医家待过些时日。”
凤楚又自己处理了下身上的各处伤口,毕竟久经沙场,通常只要有力气起来便能如野狼一般自我舔舐治愈伤口,云窈看了看自己手上胡乱缠的,觉得她的手法比自己好很多,不自在地拉了拉袖口。凤楚眼尖,还是看到了,就问“姑娘也受伤了吗?”
“这个,嗯,赶路的时候被树枝划伤的。”云窈解释。
凤楚环顾,看出这是个商队“不知姑娘一行人,要前往哪里?”
“东陆国。”云窈答得干脆,笑盈盈道“女将是东陆国士兵?可与我们一道。”
凤楚也不拒绝,一拱手“那便叨扰了,我的营地就在不远处。”
云窈举目望去,烈日下,黄茫茫一片,沙丘起伏连绵。
每人拗得过她,两个仆从得牵马挑担,卦师霖突然化形也不妥当,就由着他跳回货堆里睡觉了。云窈如今的体力堪堪能支撑自个走出荒漠,只有人高马大的胡华,步履轻松,身无重物,什么也没拿,除了手里抱着的那只白毛公鸡。
于是云窈将搀扶病患的重任交到了他头上,笑眯眯说“到王城后,给你一大笔钱。”
胡华泪光闪闪,敢怒不敢言。
凤楚一个劲说着抱歉抱歉,多谢多谢。
陆续走了十多里,前方出现大块的戈壁石,或红或黄,形状各异,诡异壮观。云窈从未见过这般奇景,一时间也愣神驻足。
而她身边众人都仿若见怪不怪了,依旧默默赶路。
直到货堆中翻然跃起毛发直立的小狸猫,胡华也停下了脚步,蹙眉眯眼注视着前方,神色警惕。
就在此时,前方烟尘滚滚,马踏黄沙,呼喝声声,戈壁石后一大群人乌泱泱的包围上来,个个骑马持刀,有少数步行持盾,他们气势汹汹。
“看吧,美人,我说什么?”此时,胡华还有心调笑。
凤楚满目愧疚,收回搭在胡华身上的手,道“这是北骁的铁骑,冲我来的。你们将我交出去,我会求他们放过你们的,为你们带来麻烦,十分抱歉。”
说完,她主动向前,挡在众人面前,大大方方而去。
骑兵的首领是个带着凶兽面具的男人,他骑着一匹高大健硕的黑色战马,威风凛凛。面具下精锐的目光对众人一番扫视,随着他金丝马鞭的高扬,马蹄声渐渐停息,军队止步在距离他们六丈开外。
云窈能隐约感觉到此人与凤楚颇具渊源,是在看清楚凤楚过后,他才停住了攻势。
军队气势汹汹的来,又气势汹汹的退去,如沙漠中的风一般,来去迅速。
十分离奇的是,他们留下了一匹红色的战马,它的毛色如烈焰般炙热耀眼,向凤楚奔腾而来,身姿健美,充满力量。当战马围着凤楚打转之时,众人明白,这马是在认主,撒娇。
凤楚叫它逐月,果真是她的坐骑。
她对这一带的地形十分熟悉,很快就带着云窈等人出了荒漠,找到了水源,并带着他们往阴凉的地界走。虽是暮夏,天气还是有些燥热。翻山越岭,没想到的是她们朝着更深的山里去了,走了许久,还未到达。她带着众人兜了几个大弯,引向军营方向,高树密林,还没走到,天已经黑了。
凤楚的营地在林中的一个空地,好几处有火烧与砍伐的痕迹,立了的十几个营帐散散落落,空地后的林子里也有些,是驻扎不下的。方圆几里,每隔几步都有一个士兵执长矛把守,值夜的将士看见了凤楚,称呼她为将军,神色激动。
“等天明过后,我差人护送你们回王城。”她看了一眼身负重担,累得呼呼喘气的两匹瘦马,又道“再给你们换两匹马拉货。”
她翻身下马,又将与她同乘的云窈扶下来。
胡华与两个仆从单靠脚力,已经是走的汗如雨下。
不要白不要,胡华不知哪里变了把扇子,扇着风道“给我挑两匹好的,最好像将军的逐月一样健壮的。”
凤楚勉强笑笑,拱手道“必当尽力。”
她还有军务在身,于是差人为他们找了两个空下来的营帐安住,又特意交代伙头兵烧火为他们准备些吃食。
胡华放下行囊就去搭讪一个站岗的守卫,为他指了有水的地儿洗澡去了,卦师霖到了地儿过后也不见行踪,云窈以为他又去占卜了。两个仆从拿着碗稀里哗啦的扒饭,吃得最香,云窈没什么食欲,决定去四下转转。
树林中的树木都又高又细,往营地的边缘走,林子越来越密,几乎透不进月光。时不时有几声怪异的虫鸣声传来,或是飞鸟扑腾翅膀从一棵树飞向另一棵树,云窈不禁四下环顾,老感觉有什么在暗处窥伺自己。定睛去看,又都是黑乎乎一片,树林窸窣,跑来跑去的都是飞禽走兽。
她开始往回赶。
前方有两个人影飘忽移动而来,云窈吓得心悸,见他们走的是另一个方向,会在自己前头。她放轻步子跟了上去,直到月光倾泻一隅,扫落在二人周身,云窈才看清了是谁。
身着白色轻衫的胡华与未带斗篷与面具的卦师霖。
胡华湿发披肩,未着外衫,卦师霖也是一身湿气,显然二人都去洗浴了。
云窈这才放大胆子跟了上去,叫住二人,她也想清洗一番,让身上更清爽些。
“喂,这附近哪里有河?”
二人齐齐回头转身。
胡华率先回答“往前,再走三四十步。美人,要不要我去给你把风?”
这个点,应该没什么人了。她出来时,除了值夜的,不少士兵都休憩去了。于是她摇了摇头。
“诶,你干嘛一直这副表情?哈哈哈。”云窈见胡华笑得捧腹,随着他去看卦师霖,霖确实一直黑沉着一张脸,看起来十分闷闷不乐。
胡华继续说道“你我都是男的,有什么区别,一起洗澡怎么了,又不是和你泡在一个桶里。哎哟,我就是和你打了个招呼,什么也没看到,真的。哈哈哈。”
原来是去河里洗澡撞上了,云窈看着胡华对卦师霖越发出言无度,卦师霖神情愈发阴沉,就要爆发。看来是要打起来了,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就要离开。
“等等,别走!”
就要去找河水的云窈被胡华叫住了。
她疑惑回身,只见胡华恢复了正经神色,一脸警觉。“有人,那边有人在说话。”
卦师霖也默默收回了就要打出的一记拳头。
他们随着胡华的步子,轻轻慢慢的往一边的林子里钻去。
“将军,我们今夜必须做出个了断。”
是个低沉雄厚的男声。
她听到被称为将军的,只有凤楚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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