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

郭良与邓天锋的尸体就在城外三里地,宁知越与虞循几人赶到之时,许仲昇还未将尸身运回县衙,但邓家和郭家两家家眷已闻讯而来,伏在两具尸体旁哭天抢地不能自已。

许仲昇虽着人驱散看热闹的闲杂人等,但周围不乏得了消息特地赶来的百姓。

宁知越与虞循一靠近,便瞧见许仲昇在与人说话,瞧着那两人还有些熟悉,待看清面目,方想起,这两人原是昨日张绍金与杜昆到县衙时随在他二人身边的两个管事。

因见虞循到来,许仲昇忙断了没说完的话,上前来禀报:“钦使可算来了,郭老爷与邓老爷横遭祸事,又是死在水中,眼下陈宅遭人闯入的消息已经在城中传开,若是闹大,可怎么是好?”

他说这话时,眼光断断续续地瞥向宁知越,颇小心翼翼。

宁知越没理他,往那两具已被白布遮盖住的尸体看去,围着哭嚎的俱是郭邓二人的妻女,有一具尸体边上还有个五六岁的小儿,懵懵懂懂,瞧着身旁妇人痛哭,也跟着哭一阵歇一阵。

张家与杜家的管事也已过去安慰两位妇人,凄声絮叨着要几人节哀,商议着如何置办后事要紧。

虞循沉声道:“不是说他二人是为利器所杀,虽是弃尸河道,如何又与陈宅扯上关系?”

许仲昇讪然,“这……县城里,但凡是沾了水的,总会与陈家有些纠缠……”

虞循隐忍着不悦,“昨日不是已经定下要去陈宅做法事驱鬼,既然生了传言,你更该趁此时在城中传告。”耳畔的哭喊仍旧此起彼伏,虞循又问,“这二人的死可有发现新的线索?可问过他们家人,这二人最近是否结过仇怨,前夜为何不在家中?”

许仲昇诺诺点头,瞥了一眼尸身那边围着的人,将虞循往空旷处引了几步,仍是不放心,又压低嗓音道:“问清楚了。前日晌午过后,郭良与邓天锋先去了一趟杜家,之后便相约一同出城,说是与人约好在汜州谈生意。但你也知道,南漳县与汜州相隔再近,骑马来回也得耗费两个时辰,坐马车耽误得更久,那会出城肯定是无法赶回县城里的。因而他二人出城谈生意只说要么是谎称,要么是有人将两人拦截在城外。”

“不是说仵作验得死亡时辰是在昨日夜里,要将两人拦下也需在晌午前后,能不惊动旁人,又能让他二人停下,当时相熟之人。”

许仲昇连连称是,“下官也是如此想的,只他二人因搭上张家和杜家,在城中也小有名望,认识两人的颇多,他二人熟悉的也不少,所以难查。方才下官也询问过杜家管事,杜家管事也说他们确实是要去汜州一个绸缎庄谈生意,本就是张家和杜家牵头的,交由二人操办,谁知出了这样的事。至于说仇家,他们家里人只说两位老爷最是和气,也问不出什么线索来。”

虞循漠然,这案子本是许仲昇辖地内庶务,由他一人处置便可,虽说与他禀报一二即可,但那差役传话分明说的是请他来商议,且方才他那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分明是有不可言明之事相告,可现在又絮絮叨叨尽是一些无用之词。

“你有什么要说的就直言,不必如此弯弯绕绕耽误时辰。”

许仲昇一噎,咽了口唾沫,“其实……还有一桩事,是前些日子陈小川嫁祸陈娘子的那个案子,本来查到一些眉目,但现在……”

虞循忙问怎么回事。

许仲昇说:“当初因晓得凶手是冲着宁娘子而来,还有其他人也跟踪过宁娘子,下官便着人顺着这些线索去追查,果然顺藤摸瓜,找出那帮地痞中的一个。

“那人名叫应才,原就是在汜州府下几个县城来回游荡的无赖,与各县其他地痞常混做一处,有时靠着欺压贫苦百姓收保护费,有时候则帮着一些富户去讨债,自然下官要说的就是邓家与郭家的二位老爷,就曾雇过这人做事。

“据底下差役所报,宁娘子提及被跟踪那日,有人曾瞧见应才领着一帮人在城中来回晃荡,还在悦来客栈外蹲守过一阵。因这个,下官特命人查过此人这些时日的行踪,竟发现宁娘子来南漳县那晚,曾有更夫瞧见应才从郭家出来,还是郭良与邓天锋亲自送出门的,此后也频繁领着一帮人出没汜州与南漳县。

“因着这些线索,有个差役提醒了下官,那五个商人受伤后被安顿的客栈正是邓家名下的,而下官此前得知宁娘子去了沉雪园,也是邓天锋的家仆偶然告知,如今想来,这诸多偶然之事,好像也太巧合了。”

虞循沉思片刻,睨着他,“所以许县令是觉得这二人原是意图嫁祸宁娘子的凶手?”

许仲昇连连摆手,口中却道:“这不好说,不好说,只是猜测,还没来得及再细查,他们二人就遭遇不测。”

“但你的推测也不无道理,只不过凶手原是冲着宁娘子而来,这二人却在这时惨遭杀害,说不得凶手还另有其人,那他们又会是为什么而死?”

许仲昇一愣,颤颤地思索了一会,试探得问道:“他们本是受人指使,眼看要被揭露行凶行径,所以被真凶杀人灭口了?”

虞循点头复又摇头,“这只是其一,还有一件事许县令还不知情,那日宁娘子失踪,我另阿商向许县令讨要从陈小川处搜来的书信,实则是因宁娘子失踪之前也曾收到过一封……信上所书欲引宁娘子前往陈宅,幸而宁娘子机敏,趁此时机出城去。

“后来,我们也发现书信,姚世子辨得信上字迹与陈小川收到书信上的字迹一般无二,当是同一人所书。你想想,宁娘子当夜陡然不知去向,郭邓二人也在当夜被杀,这不又是凶手所预备污蔑宁娘子的一场诡计!”

许仲昇煞有介事地惊颤,“这……这,竟然还有这样的事,真如钦使所言,这必当是欲栽赃宁娘子啊,但这写信之人又是谁呢,缘何会将信送到宁娘子手中?”

虞循摇头,“宁娘子也不知晓是何人写信送信,只道回屋后便发现了信,而宅子中看守也道无陌生人靠近过,此外还有一桩事……”

听得这里,许仲昇又是一震,凄惶地看着他,心内只道不要再生出旁的事端了。

“许县令看过陈小川的那两封信,是否觉得那字迹有些许眼熟?”

“啊?”许仲昇茫然,“下官怎会认得出凶手的字迹。”

虞循轻笑了一下,将姚琡认出冯昭字迹与自己对那笔迹的猜想一同告知许仲昇,霎时,许仲昇骇得脸色惨淡,呆愣起来。

要透露给许仲昇的信息已经传达过,接下来查案之事自有许仲昇去调查。

虞循也打算不久留,告了辞往宁知越那边过去,正瞧见宁知越望着人群外一个已经远走的马车失神,随意问了一句。

宁知越摇摇头,她也不知那马上的妇人是谁,隔了老远都能感觉到她目光不善地盯了自己许久,及至自己发现了她,那人便令车夫驾车离去。

**

陈家唯一留在本地的族叔陈启正,据李漳说,目前就住在南漳县外五十里地的一个小村落里。路程不算远,但山路崎岖难行,又颇绕,进了村子如同与世隔绝一般,好在这几日他与萧盛寻人来过数次,省了不少功夫。

路上,虞循将自己与许仲昇方才的谈话毫无保留的告知了宁知越。

“我先与他说了凶手预备的计策,即便来日真推到你这儿,许仲昇心中也已有了数,不会再疑心你。”

宁知越颔首,道了声谢,默了片刻,又道:“你我都清楚,邓天锋和郭良是陈家案子的疑凶,许仲昇并非今日才查到他们与马车案有关,捱到今日才说是权衡过后的结果。

“真凶为何在此时杀了他们二人,我们还不清楚,从许仲昇的权衡来看,应该是知晓真凶欲舍弃这两人了,可我们还未上门追查,他们也尚未露出马脚,真凶想要栽赃嫁祸于我,选他们二人不是反而更容易引出目标吗?”

虞循看了她一眼,连她都觉得有疑,这两人的死恐怕真不只是栽赃这么简单了,他琢磨了一阵言辞,方小心问道:“你觉得凶手是故意而为?在邓天锋和郭良之上的便是张、杜、李、吴,还有一个曹家,他们二人与张家和杜家来往颇多,他们一死,嫌疑便全转向张家和杜家,那么凶手就更应该在剩下的三家之中?”

宁知越一顿,深深地回看他,怎么觉得他这话里有些试探得意味?

她抿着唇,并不回答是与不是,只沉吟道:“但与张家和杜家相较,剩下三家势力并不雄厚,无法与之抗衡,也说不好是他们之间的内斗。”

虞循却说:“张绍金与杜昆是一定有问题,李家与吴家的关系更紧密些,吴家的家主去岁病故,只有孤儿寡母守着家业,也渐渐一日不如一日,如今还需李家帮扶着照顾祖业,显然也是存在某种连结使得他们互相帮助,只有曹家……

“陈家昔日的辉煌少不得曹荣的助益,但他自己不仅没有重新扶持陈家,便是张杜李吴四家也未曾请他帮忙打理各自的产业,反而任由曹荣在南漳县里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酒楼生意,单这一点,曹荣的城府应是这几人中最深不可测的。”

“所以你最怀疑的是曹荣?”宁知越的眸中不自觉迸出一点光亮。

在那点光亮中,一些被藏起来的秘密忽而闪现出来,虞循转过眼眸,心中豁然开朗,淡然笑着点头:“嗯,还有曹襄,他们父子俩都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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