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 98 章

入了夜,许仲昇命人将屋子都燃上灯,虽将整座宅子照得明灯瓦亮,却仍教人生出一种荒寂阴森之感。

虞循明言了要留下来,又以深夜再探一番陈宅为由,许仲昇也不知道还有何事需再探,但虞循开口了,宁知越也默然,他也了然此事他二人是商议好的,也不再说什么,由着他二人安排。

付全一走,带走了衙门差役共有六人,剩下六人跟随着许仲昇,再有姚珂带着四个侍卫、两个丫鬟,及阿商、萧盛与李漳,人数也不算寡薄。

雨势倾倒如注,整座宅子都浸在磅礴雨声中,为着来往便利,便以照花楼权作落脚之地。

众人先往照花楼去,周陆然与石僧两个年纪小,未曾经历过这样的事,虽知晓今日是为正事忙碌,却也颇有一种探险的乐趣在其中。

白日里宁知越没得闲与两人闲下叙谈,此时也不好冒雨往外去,便索性等着雨势转小些,再有行动。

趁此时无事,宁知越问了两人今日怎么随着虞循过来了。

周陆然自然知晓她问这话的意思,神秘兮兮地瞥了一眼在另一团角落嘟着嘴生闷气的姚珂,凑近宁知越低声道:“本来是要随着姚世子一起的,但他说自己不便来,陈家宅子又确实有些蹊跷,所以让我们来看看,等再碰面再告诉他。”

这意思,是打算一直躲着姚珂了。

宁知越无言以对,但从周陆然的话语中闻得一些意味,问他,“你们这些日子追查得如何了?”

周陆然喜道:“确实有新的发现。”

因着石僧的发现,之后两人再往街上去,也格外留意了身边。

初时,街上人流涌动,周陆然得知有人跟踪,心中惶然,忐忑打量周围接近之人,都觉得居心叵测,很快就让祝十娘夫妇起了疑。

他和石僧都记得宁知越和虞循都说过祝十娘夫妇可疑,起初也刻意防着他们,找了许多理由敷衍过去。

后来姚琡带着他们往街上游晃了一圈,得知此事,豁然点拨他们:有什么不能说的,那对夫妇不是在南漳县许多年,你们只说有人跟踪,他们说不准就知晓哪些跟踪之人的具体来历。

果然,在姚琡的指导下,两人在祝十娘夫妇面前眼了一场戏,骗过他们,也得到了有用的消息。

“石僧之前只知晓他们反复因获罪被关入汜州采石场,只认出那些人是汜州辖下诸县里游荡的地痞恶霸,我们打听也没打听出有用的,反而叫十娘和孙叔一眼,不仅来历,这些年与什么人有来往也一清二楚。”

周陆然说:“跟踪我们的一共有三个:应才、乌庆生、鲁胜,十娘说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前两个是崇川县人士,鲁胜则是水口县鲁家村的,三人从前与崇川县贾家村一个叫贾源的总聚在一块,但早几年前,贾源发际了,借着自己家处在山林的优势,做了木料商人。

“他发际之后,并未忘了应才这些人,仍与之厮混,还给这几人安排过一些活计,就比如应才曾与南漳县的的两个商户……叫什么来着?”

“邓天锋和郭良。”石僧补充道。

“对对,就是他们,十娘说许多次都看见这三人同进同出,有说有笑,不仅是相识,还是颇为熟稔的样子。乌庆生和鲁胜二人则是长久跟着贾源,三人搭伴地吃酒玩乐,贾源也不亲自打理木材店里的生意,交与店里伙计管着,平素鲜少往店里去。

“而要说奇怪之处,就是贾源带着乌庆生和鲁胜两人玩乐,什么地方都去,但最常去的还是贾家村里,一贯是领着两人在家中小住一段时日,这样的事时常发生。”

宁知越眸光一暗,他们也知晓贾家村里发生的事?此举是在为他们提供消息?

她看了一眼与萧盛并排站在一旁的李漳,正碰上李漳也悄摸地在打量她及屋内众人,及至发现她看过去,略怔了一下,又恢复平日淡定的模样。

祝十娘夫妇一直故意避着她反而与周陆然和石僧打得火热,显见是想借着这两个孩子传话,他们一直在行动,怎么李漳却一直按兵不动?

疑心过李漳的来历,宁知越一直觉得他就是当年一直送花安慰她的那个人,但那人只有玄素见过,而今也没法让玄素辨认。

虽是如此,她也尽量地想:若李漳就是那人,而他所有目的都是为了自己,为了报还当年的恩情,于私心,她不希望李漳的罪证被发现,终于定罪,最终受到处罚,于公,她也不希望李漳再行极端之事,若能适时提点一些线索,助她或是虞循查明真相,或许将功折罪,尚能保全一条性命呢?

不过现在矛头直指贾家村,有他们这番话,与虞循也好商议对策了,“这事你与你表哥说过没有?”

周陆然一顿,讪讪地摇头,“没……没说,世子说现在只是顺着这些人找到贾源,但贾源有什么动静还不清楚,还得再探探才知道,等那时再说也不迟。”

宁知越默了片刻,没说什么,朝两人笑了笑,“虽是叫你们帮着查案,却也不是让你们不管不顾就去冲锋陷阵的,对方什么路数你们也都清楚,可不好逼急了他们,反将你们至于危险境地。”

两人乖巧欢喜地点点头,“宁姐姐放心,我们知晓的……”

他话音未落,姚珂小心地凑上前来,睨着周陆然和石僧看了一阵,又瞥了一眼宁知越,梗着脖子骄纵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我……”

周陆然才想接话,被石僧暗暗推了一把胳膊,正不解,却见宁知越面上笑意尽退,显露出十分的寒意,看也不看姚珂,只与两人说:“记住我说的话,也别轻信他人。”

说罢,便转身往檐下去,也不理会姚珂面上羞窘,咬唇望着她的背影。

**

四月里夜雨微凉,在檐下站了不过片刻,宁知越便觉寒意顿生,打了一个寒颤。

“夜深雨凉,你进屋来吧。”

身后传来虞循低语地关切,宁知越回过头,他正站定在门槛边上,还偏头示意着让她进屋来。

宁知越摇摇头,“清醒清醒也好。”

虞循也沉默了,却踏过门槛,与她并肩立在檐下,一同望向深不可测的浓夜中,默然久立。

许久,虞循才又问出一句“你在想什么?”

宁知越隔了一会才回答:“在想……你为何要留在陈宅,想做什么。”

虞循也沉默一阵,过后只说:“你不是想留下来吗?”

宁知越被他这个回答惊讶到,怔了许久,忽听身后屋内姚珂提高音调惊喜地嚷了一声,嚷完又觉得自己动静太大,下意识往宁知越这边看过来,四目将将对上,她又缩回去,躲在两个婢女身后,假装自己不存在。

宁知越闲闲地收回视线,又看向浓黑夜幕中的滂沱大雨,忽然想对他说些什么,但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说什么,思绪乱转间,她不经意问了一句,“姚琡都与你说了什么?”

虞循也似没想到她会在这时将这句话问出口,担心她多想,想要解释一番,又觉欲盖弥彰,多少显得多余。

“你该看得清楚,他并不待见我,又怎会与我说些什么。”

这还是相识以来,宁知越头一会在虞循面上看到了窘迫与惶急,她也没有想过与虞循在此时坦白,但嘴比她的心更快做了决定。

“他是不待见你,但能信任的人也只有你……”

“我……”

“他跟你说过叔父当年为什么会与阿爷起争执吗?”

虞循一怔,迟疑了一会,还是点点头,“是因为嘉宜县主。”

宁知越点头又摇头,“是,但不全是。”

当年的阿爷是捧着自己的一颗真心游走于乱世之中,即便行商之举与伯父书宦之行是两个极端,他也认为自己在乱世中行商,为整个南漳县带去了生机,是仗义善意之举,聊慰自身足矣。

只是身处在平南王府的光辉之下,阿爷也会有不够坚定的时候,也常猜疑自己是不是该为儿女着想,抛弃了从前的商户之身,归于宁家。

他如此问阿娘,阿娘却并不在意,宁家也好陈家也好,总归她在乎的是他这个人,心正比什么都重要。

如此,阿爷也就放下此念,全心全力投入自己救万民的事业中,可惜这一切都被姚珂年幼时的一句话给毁了。

当时宁家与平南王府诸子女同在一处进学,姚琡与四哥追崇三哥,而三哥一贯拿她当护身符,也由此姚琡与四哥待她也比对姚珂更亲近一些。

姚珂虽是侧妃所出,却是平南王独女,很受宠爱,却唯独在姚琡这儿碰壁,又见姚琡待自己比她好,因此常与她争锋相对,什么都要争上一争。

那时阿姐不拘着她的性子,由着她做自己想做的事,说自己想说的话,她也从不对姚珂服输,且回回不落下风,姚珂一时气急,便将目光移向了她的阿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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