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病症

一个品酒,另一个看。

一切似乎本好端端的。

然而,事发总是突然。

倏地,一个白色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开玻璃棒,一撑一蹬,翻身上桌。

整个过程中,颜辞唯一捕捉到的画面:

【安娜】单膝跪上桌,另一腿腾空,本在她手中的玻璃棒滑至长桌边缘,岌岌将坠,装酒的铁杯也滑到桌边。

视野正中,那张可爱的脸扯出狰狞的笑容,血瞳摄人魂智。

紧随其后,颜辞捕捉不到画面了。

左肩的剧痛与迅速拉远的视野告诉她,她刚被人推开。

脑后“砰”的巨响与疼痛同时传达,接踵而至的是震动感与恶心感。

‘……砸上去了。’

实打实一撞令颜辞始料未及。

‘这个力度……’

‘啧,天赋叠出免疫物伤但是不能用技能清理负面状态,烦。’

似乎仍没有反应时间,新一次的推击施于左肩。

骨头磕到墙上的滋味并不好受。

‘为什么游戏里的免伤不是伤和痛一起免!’

攻击造成伤害为零,不致死但是会疼,还会留痕迹。

‘这算什么免伤嘛!’

右肩被指甲掐上时,颜辞差点没绷住表情。

疼痛刺入大脑,她被【安娜】压到墙上,两个人夹在长桌与墙壁间的狭缝里,颜辞几乎抬手就能触及长桌。

【安娜】用左手压住颜辞的右肩,右手伸进自己卫衣口袋中摸索。

颜辞试图抬腿用膝关节反击,却被对方屈膝压住,动弹不得。

‘要在摄像盲区动手吗……’

颜辞不着痕迹地减小挣扎力度。

她佯装恐惧,注视【安娜】从兜里摸出美工刀,内心却几乎无动于衷。

‘地下室杂物间的工具箱。’

她甚至有闲情惬意推断作案工具的来源。

美工刀尚未被推出刀锋,颜辞倏地将用于推开【安娜】的左手转移目标,握住【安娜】的右手。

手上传来的力度不小,【安娜】感觉得出来,颜辞不仅在阻止她将刀刺过去,还在阻止她推出刀锋。

相触的两只手剧裂地颤动。

一只手因握刀而兴奋,另一只或许是用力过猛兼恐惧。

与此同时,安娜感觉到左手处越来越强烈的挣扎。

‘想挣开?’

嘴角咧得更加夸张。

立即,【安娜】用自己整个人的重量下压。

两张脸倏地贴近,两双眼相映。

她对上她瞳中的癫狂。

她却没发现她眸中的恐惧,反感觉她波澜不惊。

无人出声。

只有相抵抗的手仍在剧裂颤动。

仿佛谁也推不开对方。

若有人能从侧面观察,或许能轻易发现,美工刀的刃已然出头,与对面布料的距离也正在缓缓缩小。

尖端几乎点上先前鸡尾酒落到衣服上留下的红点。

对于右利手而言,右手的力量往往强于左手。

【安娜】掐住对面人的右肩,以欣赏的目光打量对方不自觉皱起的眉头。

‘好吃力呀。’

余光略过自己左手压制的地方,对方的纱袖自然垂落。

‘连抬手反抗都不会呢。’

暴虐的情绪攀升,一种病态的愉悦感占具心头。

似乎很明显,她的右手连自己的左手都挣不开。

——

最终赢家会是谁,局外人比局中人看得更清楚。

【海伦娜】靠在露台门边,以一个不易被发现的角度向露台里观察。

她注视,甚至是审视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试图推理两人中是否有‘法官’。

如果以攻击意向强烈程度判断……【安娜】的嫌疑似乎大于【拉维妮娅】。

但……谁知道,【拉维妮娅】的一时不敌,是不是伪装呢?

【海伦娜】不知道螳螂捕蝉,谁是螳螂谁是蝉。

但这只黄雀,她当定了。

所以她仍在等待。

……所以她必须等待。

‘不可以。’

理智竭力压制催促她出面救人的天性。

——这种曾导致她死亡的天性。

同情与悲悯,进入游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海伦娜】庆幸,死亡的经历削弱了这两种情感,让理智占具她思考的绝对主导位。

但现在……主导权又开始在理智与情感间反复横跳。

或许是独来独往久了,她甚至不记得上次跟人合作是什么感觉,更别提正面情感。

“请你……”

玻璃门外传来的声音被削弱。

明明清楚,只是声音被削弱了,却总有什么东西让她幻觉,是说话人奄奄一息。

记忆回到昨天。

——狞狰的勒痕,扑空的手,她没有再向她求助。

“住手……”

而今天,【海伦娜】出现了类似的感觉。

——她不是在乞求【安娜】,而是在向她求助。

可这次,无论她怎么试图用理智告诉自己这些都只是【拉维妮娅】试图欺骗她用的苦肉计,于心不忍的情感与理智极限拉扯,逼迫她去相信。

最后,情感如洪水涛天,冲垮理智的防线。

她猛地拧开玻璃门。

——

开门声没有让【安娜】停手,反而让颜辞分了片刻神。

幸好,她及时回神,刀锋在左心口上空一悬,切割开薄薄的布料。

毫不犹豫地,【海伦娜】扯住【安娜】。

尽管没有扯开,【安娜】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倏地收了劲。

美工刀因颜辞的作用脱离【安娜】的手,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寒光旋,切割空间。

最后,刀锋斜落,插入长桌。

借此机会,颜辞反手一推。

“咚”的一声远比先前的撞击声轻微,或许现在若有人站在门外,不隔玻璃都听不见这声音。

【安娜】的后腰磕在长桌上。

长桌稍稍晃动,铁杯稳稳当当,只有本已在边沿的玻璃杯遭殃,翻倒在地,支离破碎。

【安娜】看上去无事发生,反倒是迅速拉开距离的颜辞一个踉跄,差点膝上多一块淤青。

幸亏【海伦娜】搭了把手,顺势把颜辞拉了出去。

【安娜】依然靠在长桌上。

她低着头,雪白的侧发遮掩侧颜,只留一片阴影,看不清表情。

她没有追出去,甚至没动一下,只是凝视一地的玻璃碴,仍由她们离开。

——

“我记得我提醒过你别去招惹那个疯子。”

情控失控了。

【海伦娜】清楚自己的情况。

可她偏偏压不下心里那口气,没办法用一惯冷淡的语气说话,罔论摆出漠不关心。

能控制住表情,已经是她尽了最大的努力。

“抱歉,”颜辞却只是整理过衣服,向她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好像又让你担心了呢。”

她呼了口气,看起来反而比【海伦娜】还要平淡,仿佛刚刚露台上的闹剧皆为虚假,实际上无事发生。

【海伦娜】没有回话。

多说多错,有说话的经历,她不如拿去清理自己乱七八糟的情绪。

直到发现拉不动颜辞,她回眸。

布料的被刮开的地方在一个不太妙的位置。

【海伦娜】尴尬地别开视线。

原来颜辞停在自己门口前。

“或许您能容许我换件衣服?”

‘又不是没衣服了,至于这个表情么……’

切菜时的伤又崩开来了,纱布被染得鲜红,颜辞迟来地感觉到疼。

‘得再去要一次绷带了。’

右肩不出所料一片青紫,甚至左手都红了。

唉,她怎么就这么容易留印子呢。

想装没事都没办法啊。

——

清洗好该清洗的,处理掉该处理的,颜辞出了房间。

再出来时,她穿着第一天的白色长裙。

【海伦娜】靠墙站在房门口,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甚至比颜辞还差,仿佛她才是那个受害人。

“或许您应该放心一点,我没有看上去那么弱,况且目前,还没有什么信息值得我以经历死亡为代价换来。”

颜辞表现得过于平静。

【海伦娜】依然没回话,只是跟在颜辞身边下楼。

“还有,谢谢您,没有您出面,我肯定就受伤了。”

下意识抬眸,便见颜辞眉眼含笑,【海伦娜】心绪稍平。

“如果还在心情不好的话——”

颜辞抬抬头,示意她看落地窗外。

“去晒晒太阳吗?”

楼梯正对的落地窗外,阳光铺洒于海滩,一片金黄向外蔓延,灿烂得耀眼。

隔着一层玻璃,屋外的棕发小青年和紫发青年正一起背对太阳排排坐,大概是在晒背。

“小姐姐下午好啊!”

注意到下楼的两人,【艾伦】侧头向颜辞招手,脸上的笑容与屋外的阳光一样灿烂。

金辉仿佛在他的棕发上跃动。

颜辞挥挥手,回了一个笑容。

‘还是太晒了吧……’

‘不太敢出去啊。’

“……待会儿吧。”【海伦娜】别开视线,像是被反光刺到了眼睛。

‘……太平静了。’

【海伦娜】不免因身边人的状态怀疑。

‘就算知道不会死……那也太平静了。’

短短十几分钟,一大半的时间【拉维妮娅】在调酒,剩下一点时间她们在闲谈。

冲突甚至只持续了不到两分钟。

‘……她到底试探到了什么?’

‘她说的话,有几句是真的?’

如果全是假的,【海伦娜】会觉得,自己身边站着个不折不扣的赌徒。

但【拉维妮娅】给她的感觉不像孤注一掷的赌徒,更像是尽在掌握的庄家。

她不可能什么都没试探出来,更不可能真的把自己置于危墙之下。

‘从一个疯子身上能试探出什么?’

‘……不,她根本不是在试探副本。’

这个女生根本没在试探【安娜】是不是“法官”。

她就是冲着癸区第一去的。

她不在推副本,她在了解之后的队友或者对手。

【海伦娜】突然意识到,这位己区第一远比她以为的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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