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崔九堂一挥衣袖径直走后,二人的关系更是僵硬的更胜从前。
文欢觉得这人自从来了京城后,整个人喜怒无常,总是对她一幅爱答不理的样子。
她几次前去梧桐巷送东西,崔九堂一见到她就立刻转身进房,似乎很不想与她扯上任何关系,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她。
文欢自然也不惯着他,她自顾自将东西送予崔母,问候完崔母的身体后便也径直离开,也不留下一同用饭了。
几日光景下来,崔母也觉得不太对劲,她劝儿子软下性子来好好与文姑娘说几句话,崔九堂嘴上应着,但依旧我行我素。
这日天气晴好,文欢带着天初去琳琅斋买首饰。
放榜那日因梧桐巷突然出事,害得她什么都没有选到,还白白受了好几日的气。
想到这里,文欢不免咬牙切齿,手中死死拧着一块妆花缎罗帕,就当这块帕子是崔九堂的脑袋一般。
掌柜的见又是侯府的马车,急急忙忙将她迎上了二楼包厢内。
“今日新来了一批首饰,三姑娘在此稍后,我这就拿来。”掌柜的前几日未做成生意,今日见她折返心下大喜,便知今日这生意做定了,于是急急忙忙带人去库房中挑选些时新的样式来。
文欢取下帷帽,与天初一边喝茶一边等候,不过半盏茶时间,掌柜的捧着一个木盒子神神秘秘回来了。
文欢虽然好奇,但是在外时她的仪态一向周正,只是微笑看向掌柜的。
掌柜的抬眼便见到一张明艳娇媚的脸,唇边似有似无的微笑更令人心动,一句话未出,掌柜的身子便软了大半。
半晌回过神后,掌柜的心下暗道,自己只是个女子,便被这张脸迷得神魂颠倒,若是男子,定然甘愿就此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这件首饰还当真只有她方才配得上。
掌柜的将那金嵌蓝宝石六角盒放置在几人面前的桌几上,手指轻轻拨弄开金色锁片。
一支玉簪静静躺在黑色丝绒缎面绒布之上。
这是一支海棠玉簪,使用一整块完整的和田玉雕刻而成的,质地莹润透亮,簪子的一头细细雕刻着几朵栩栩如生的海棠花,花蕊中似乎都能有水滴落下来。
连在宫中见惯了各式稀罕珍宝的文欢都不免多看了几眼。
此物件当真是不俗,尤其那几朵含苞海棠,雕刻的尤为精细,文欢只一眼便喜欢上了。
她从掌柜的手中接过这一支玉簪,在手中细细把玩起来,越看越喜欢,她立刻便吩咐天初掏钱买下。
掌柜的喜不自胜,这支玉簪的玉料虽不算最好,但胜在这细腻雕工,此物在库房中躺了三五日,已有好几人前来求购,但都配不上此簪的气度。
戴在这位姑娘头上,当真是相得益彰。
厢房门“嘭”一声被打开,掌柜的吓得一哆嗦,险些将六角盒碰倒。
一名瘦高男子面色阴沉闯了进来,这男子衣着不凡,面容虽俊美,但他的眼神过于阴鸷,使人看了便有些不喜。
他抬眼便见到文欢那张明艳不可方物的脸,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眼珠流转,立刻换成一幅笑脸,拱手向文欢致歉。
“鄙人不慎扰了姑娘雅兴,请姑娘给个机会,请姑娘共饮一杯,以表歉意。”
文欢顿觉此人眼神好似毒蛇一般,潮湿而又令人生厌,随即立刻拿起放置在一边的帷帽戴在头上。
“不必了。”
她带着天初向外走去。
这时又有一男子快步走了过来,这二人好似相识。
文欢在经过两人身边时,可能因步子走的有些急,险险绊了一下,后来的那男子立刻伸出手来扶住她。
“姑娘小心。”
文欢好似被什么毒虫猛兽触碰到了一般,连忙缩手挣开他的触碰,那人也连忙收手,但可能因为动作太大,不慎碰掉了文欢戴在头上的帷帽。
这男子好似被雷击中了一般,呆呆立在原地,直至文欢走远了都未曾反应过来。
二人急忙向掌柜的打听刚刚那女子的身份。
那面容阴鸷的男子是忠勇伯府的嫡子柳士诚,他的姑母便是当今太后,一旁那人是诚王萧诩,身份更是尊贵,掌柜的不敢隐瞒,据实将文欢的身份相告。
“这便是传闻中侯府从乡下接回来的土包子?呵,并无人告诉我这土包子竟是绝色美人。”柳士诚玩味道。
诚王也惊叹,“世间竟有如此绝色的女子。”
柳士诚轻笑着看向诚王,“诚王殿下若是当真有心,弄回家当个侧妃还不是束手擒来的事情。”
文欢此时早已没了继续逛街的兴致,带着天初上了马车后便吩咐车夫即刻回府。
天初替文欢倒了一杯茶水,替她压压惊。
一杯水还未送到嘴边,马车突然一个急刹,一杯水都洒在了文欢的衣襟上。
天初急忙拿帕子替小姐擦拭着,马车外响起一道熟悉的令人生厌的声音来。
“方才不小心惊了文三姑娘,还请三姑娘赏脸,给我们二位一个赔罪的机会。”文欢听出来这道嬉皮笑脸的声音正是刚刚在琳琅斋遇到的那人。
她微微蹙起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
这人怎敢如此无礼,大庭广众下竟敢公然拦下马车,想必也是某个世家大族的少爷,自小横行霸道惯了。
且这二人此时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文欢自知今日躲在车厢中并不是解决办法,于是带上帷帽缓缓走下马车。
二人见她从马车中走了出来,笑着对视了一眼。
“三姑娘初来乍到,想必不曾有机会好好逛过这上京城吧,这位是当今诚王殿下,不若今日就由殿下带姑娘好好游览一番。”
诚王对着文欢行了一礼,笑着看向她,眼中似乎带着一些势在必得的意味。
文欢透过头上所带帷帽的白纱看向二人,眼神中尽是鄙夷的神色,冷冷开口。
“诚王殿下便敢在天子脚下横行霸道了吗?”
“瞧姑娘这话,我兄弟二人只不过与姑娘投缘,想着赔礼道个歉,大家交个朋友。”那人还在继续油嘴滑舌。
文欢实在压不住心中那股恶心劲,呛声道,
“谁与你投缘了?天还未黑公子就开始胡言乱语了,想必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吧。”
那人被她说的有些恼了,瞪眼看向她,“三姑娘这是不肯赏脸了?大家日后都在这上京城里生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劝你还是识相一些。”
话音还未落,文欢面前忽然出现一道身影,将她整个挡在了身后。
“听闻当今圣上最反感宗室子弟不正之风,诚王殿下莫不是想要以身试法?”清冷的声音不卑不亢,还带着一些令人不容小觑的威胁意味在其中。
崔九堂今日刚好将写字用的宣纸用尽,于是出来采买一些。
刚出门便看到这当街强抢民女的把戏。他本不欲理会,忽然听得那女子声音有些熟悉,又听闻那人叫这女子“文三姑娘”,才知道这被强抢的民女竟是文欢。
诚王忽然被人指名道姓,心下咯噔一下。
但见来人是一名衣袍洗的发白的年轻男子,他眼中鄙夷神色顿起。
“你又算是哪根葱?竟敢教育起我来了。”
“如殿下所见,我只一介布衣,但殿下今日若敢伤害这姑娘一根毫毛,明日我即便是舍下一身功名,也要去御前告上一状,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奉告圣上。”
光脚的怕不穿鞋的,诚王虽被狠狠驳了面子,但是见他一幅不要命的样子,心下也不禁有些发虚。
圣上虽是他的兄长,但确实如这人所说,最为反感宗室弟子不正风气,若是被他得知今日之事,必然少则一顿责骂,重则禁足或是被发配封地都是有可能的。
柳士诚并不知诚王此时心中所想,听得此人竟敢如此驳了他二人的面子,面上闪过一丝狠辣。
他一把抽出腰间鞭子便对着崔九堂挥去。
文欢见这男子一言不合便出手伤人,急忙将崔九堂向后拉了一把,堪堪躲过这道鞭影。
“当街伤人!诚王殿下,你手下人又替你多加了一项罪名。”崔九堂护着文欢,冷声道。
诚王此时也反映了过来,他深吸一口气,对着柳士诚低喝。
“住手。”
柳士诚听得他把自己当做诚王手下人,此时正怒火中烧,又听得诚王呵斥自己,于是皱眉疑惑地看向诚王。
但见他脸色凝重,便也不服气的收了手上的鞭子。
诚王幽幽扫了崔九堂一眼,咧嘴冷笑。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日后也好感谢阁下今日对小王的一番“教诲”。”
崔九堂神色不变,眸光却幽暗深沉。
“日后自然有机会得知。”
诚王怒极反笑,拂袖而去。
柳士诚眼神阴毒靠近崔九堂,死死盯着他,似是毒蛇盯上了自己的猎物,崔九堂丝毫不惧,眼神冰冷盯了回去。
“很好,我记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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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二人消失,文欢方才觉得自己后背竟已濡湿了一块。
崔九堂神色淡漠转过头来,好像刚刚那个拼尽全力保护她的人不是他一样。
即便如此,文欢也向他诚心道了谢。
他并未有什么反应,只是睨了她一眼,语气冷冷道,
“早日归家,日后不要独自出门。”随即便转身离去了。
文欢撇了撇嘴,但是这段时日心中对于崔九堂的意见已然去了大半。
这人还真是,面冷心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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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王府中,正堂内摔了一地瓷器碎片,红松紫檀宫椅上,诚王怒不可遏,双手握拳,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一旁的侍从婢女皆大气也不敢喘,低头默默将自己藏在阴影之中。
“会试第一,很好,我记着你了。崔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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