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分子撒起谎来就是比一般人有欺骗性。卓琰打量着柯莱特的神色，笑到：“如果一个不熟悉的人选择相信你，那么只有两种情况。”
“什么？”
“一种是他愿意相信你，另一种，则是因为他心底早有答案，不怕你编造答案。”卓琰笑问：“教授，你要不猜猜我属于哪一种？”
柯莱特转移目光：“你要是有答案，何必来问我呢？”
“当事人的后代说出来，总是一种肯定嘛，”卓琰轻描淡写到：“星历144年，已经是兽人联盟科技第六次更迭的时代了。你们家不可能一点记录都没有留下来吧？”
“你今天说的话不会外传，教授。”卓琰给出了最后警告，“一个故事换一个打手，你找不到比这更划算的交易了。”
柯莱特沉默了一会儿，卓琰不知道他是在纠结还是在组织语言，总之他最后还是开了口：“……星历90年。那是我们家族有关记录的最早时间。”
“我也有过疑惑，就像你说的，第六次科技变革之后，网络和个人档案已经普及了，就算是一个孤儿，也会在星网上留下自己的痕迹，但是我们家族没有，”柯莱特慢慢说：“一个字都没有。”
“我找不到星历90年之前我们家族的任何记录，哪怕是只言片语。”豹人抬眸：“我没有骗你，这也是我前些年才注意到的事情。”
卓琰思索片刻，突然问：“你哥哥是学什么的？”
“机械。”
“撒谎，”卓琰立刻道：“你哥哥到底是学什么的？”
柯莱特露出一些吃惊的神情，“……倒也不能说我撒谎。我哥哥主修的是人体共生器械，只是和一般的器械运用方式不一样罢了。”
人体共生器械是近些年的新生领域之一，算是假肢的一个延伸领域。从前的假肢最多只是肢体的变种，但是共生器械是指将一些功能性机器和人体组装到一起。
往小了说是电磁炮、火焰枪，大一点的还有微型飞梭、家用电器之类，都能往人体上面安。这种项目被拖到近些年才发展起来主要是因为伦理问题——共生之后还有几分算是人类呢？
卓琰简直数不清星网上对于这种事的讨论进行过多少次，他隐隐约约意识到什么：“那你哥哥有对研究出来的结果署名吗？”
柯莱特摇头。卓琰道：“很抱歉打听你的家事，但是我需要知道，在你哥哥之前，你们家有人研究人体共生器械这方面吗？”
柯莱特眼睫一动，那双桃花眼其实很惹眼，只有完全闭上才能减少存在感，就像此刻，他似梦似醒的回答：“我不知道……我母亲去世的很早，我是在专人照顾下长大的，我没听过家族的太多事。”
“行这方面上来说，你其实找错人了，我真的不了解太多事，”柯莱特倚座阖眼的模样看上去很疲惫，“我没想着要骗你。”
卓琰完全不相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因为他也在说假话——他心里完全没底，他并没有可以与之对照的、提前知晓的答案。
换言之，他就是在空手套白狼。
毕竟他一直干的就是这件事，他一无所有，只能用这张脸皮伪装出可能用得到的神情，好从别人那里哄骗来对自己有用的情报。
这就导致现在他十分的被动，他只能不断的诈柯莱特，但是对面的豹人作为被骗几十年的专业户，恐怕也不是那么好骗的。
看看吧，柯莱特的动作写满了防御，说明他知道自己没有本事现场编造一个故事回答他的问题，就一再的回避。同时他闭眼蜷缩，按住的尾巴，防止肢体动作出卖自己的情绪。
卓琰知道自己要想得到答案只有两个方法，一是继续诈下去，只要时间足够，他有信心从柯莱特的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另一种则是直接去查槐南的网络。
槐南的网络里，一定有还没来得及销毁的资料。
想到这里卓琰真的忍不住想念起红宝石了。要是有红宝石在，他这会儿已经把资料砸到柯莱特脸上让他说真话了。
可是红宝石不在手边，还有谁能帮他拆解槐南的网络呢？紫锂辉石、翡翠，还是羽人的智能？
他一只脚都已经迈出了房间，满脑子都是机甲智能和网络安全中心，计算着找谁比较靠谱，突然一个寒战，汗毛直立，大脑疯狂叫嚣着，不对，不对！
完全不对！
他被带进沟里了！
卓琰几乎要笑出声来，为了自己的天真，更为了柯莱特的陷阱。
他返回房间，靠近阖眼的豹人，上下扫视一圈，伸手从他尾巴上面薅了几根毛。
不是浮毛，是那种非常结实的毛发，柯莱特痛得也是一个哆嗦，刷拉睁大眼睛问：“你干什么？”
“教授，”卓琰道：“你听过小蝌蚪找妈妈吗？”
柯莱特显然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看着卓琰拿着拔下来的尾巴毛出了门。不过十分钟，狐人再次进门，手腕上终端悬浮的虚拟纸页上是密密麻麻的字迹。
它们显然十分有用，卓琰的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笑：“教授，非常感谢你的操作，再次为我上了一课——一个人要是把你带进他熟知的领域，他八成是早就准备好怎么坑你了。”
柯莱特迟疑片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你知道。”卓琰这次笑的就非常真心了，“你早就猜到有人会去查阿斯塔纳索家族的发源，所以更改了网络中心的数据，就算我能暴力破开防火墙，找到的也只不过是你想让我看到的。”
“教授，科研人员就是都有您这样的心眼，发愁的就该是军部和财政了。”卓琰无不佩服的说。
柯莱特尾巴也不要摇晃了。他耳朵微微抖动几下，搓了把脸，“好吧，我的确……嗯，但我不会承认这件事。起码现在不会。”
卓琰点点头，“您说不说没有问题，那我就继续说了。你想要掩盖的东西你心知肚明，一个家族要是没有起源，除了移民，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你们更改了姓氏，对吗？”
卓琰侧着脑袋，眼间流动着意味不明的光，“那么我该叫你什么呢，柯莱特·阿斯塔纳索，还是柯莱特·埃维？”
前者是“背叛”，而后者，是“生命”。
柯莱特沉沉叹了口气。这个姓氏一出，他就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卓雅小心窥着他的神色，明白豹人教授的防线宣告崩塌，于是将悬浮纸页收起来。这样东西居然没有发挥到极致的作用敌人就丢盔卸甲了，算是今天的意外之喜。
卓琰颇为好心情的看着柯莱特：“现在可以说一说，你们家族，或者说你们这一支的祭司，改名之前的故事了吧？”
【埃维】，在古豹人语中有“亘古不变的风”的含义，后来衍生为“唯一存在的实际意义”，又称作“今时今世的、我们怀揣着的跳动的血”，豹人语言学的学者将它直接译为——
生命。
三次元事情太多了这两回字数不大够下次补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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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没有来源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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